精致辉煌的大殿——仿若京城皇宫的大殿。
而在这异常昏暗的殿内,三个娇弱的身影伏跪在阶梯之下,五级阶梯之上的平台立着一个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人。
三人皆不敢直身抬头,清一色的娇媚容颜此时却无人欣赏,不敢对座上之人表示一点不敬。
壬身上的紧身的衣物还无时换下,浸透了多日来的汗水与血水,部分破裂的衣衫更是衬出魔鬼般的诱人身材,饱满欲破衣而出。
座上之人缓缓开口:“失了这事,本无大碍,因为成事的几率本就不大,投入的也不过是你们几个和我们再幽州几道快要暴露的布置,并非偏失败就死。”
“但是你们把禁忌都犯了一遍。现在一次机会,自己说说看。”
沉闷的声音停下,气氛却愈加沉闷了。
三人无言。
气氛僵持不久,回过神来的她赶紧发话,她知道再是不说,就可能是三人的死期。
“暴露身份,几乎被全灭。因为迟疑,未能带回目标。”
“暴露目的,几乎所有明暗线被连根拔起。”
她停顿住了,冷汗涔涔,只有第一项已经够责罚的了,第二项相当于惹恼了小王爷,第三项是坏了大事。
她不再想能否活着走出殿门了。
“还有一项,撤退时没有安排好,差点被紫凌府的家伙跟上门来!”重重地一掌拍在雕有腾龙的扶手上,上等星陨制成的王座嗡嗡作响。
心陡然一震,她居然忘了此事!若是放在以前,是戊负责的,四人中戊的身份最高,经验最长,大小事项都是她教会她们,也是负责处理最难最细微之处。
磅礴的气息奔涌而来,她没有阻挡或多开,她知道是徒劳的。
气息却是经过她身侧,破裂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两个一言不发的娇媚少女倒了出去。
“壬在回答我,你们就没听到吗!”
她们衣衫四处都是破开的口子,血从中溢出,苍白的脸蛋不再如同往常的高傲。座上之人的剑气杀意可轻而易举散出,其中境界奥秘是她们无法想象的。
“拖下去,丢到死狱,给可怜的家伙们点乐趣。”
她们二人苍白的脸再度苍白,仿佛不是活人能表现出的模样。
“不要……不要,不要啊哈哈哈哈哈!”
轻声的低音,逐渐癫狂起来的其中一人,原本明媚的模样变得煞是恐怖。
突然紧绷的身体一松,便躺在了地上。
上前的甲士心有不忍,被赐入死狱的女子有那么一部分是会提前自刎,比那些活着入死狱的不知幸运多少倍,至少死人是没有感觉的,死狱的变态是不会放过死人的。
另一位也没有疯叫,两只大眼睛无神地目视前方,大约是傻了。
难以掩盖的欲望在甲士的眼中浮现,他们见过许多被丢入死狱中的上等美女,却也没得一个比得过眼前两位,即使脸颊苍白,也别有一番娇媚——入了死狱,不死不活……
壬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头也不回,静静地跪着。
两个若是放到任何一处青楼,都能当上头牌的女子,便被送入了不见天日的死狱。
“还有何可说?”
她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也没多久了,留下自己一命不过是知道更多细节,她是除了戊之外最了解状况的。她心中略微思量,即刻回复道:“属下有一事可断定。”
“嗯?”
“方莱城事变也好,刺杀幽州小王爷的明暗线也好,全毁于一人之手。”
强撑着身体,她拼死回来,明知可能被送入死狱生不如死,可为了心中执念,不顾一切送回这一条消息。死狱,是她在路上没有透露给两人的事,也只是在先前到达之时才跟她俩坦白这种可能,对死狱知者不多,只有极少数的才能对之有所了解。
王座上的人惊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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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是实实在在的活着。
走远好久,惊觉双腿仍是不自主地颤抖着。
……
房内,褪去浑身衣衫,露出的是惊为天人的身姿,白布所包裹的右臂已被鲜血浸红,透体的窟窿,是那人用石子射穿的,至今她都不肯相信会遇上他——白面,这年头敢于带白色面具几乎没有几个,一不小心就会被官府逮走。
更多的原因,是整方江湖对其的敬畏仰慕。
在京城发布天下通缉之下,就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呆了两年。即使这件事无从考证,但是从紫凌府手上脱逃五回,这也仅仅是明面上的次数。
蜀山道的道士石碑林一夜之间推倒,共计八十二座。
掀翻雪山邪魔派的剑像。
斩下不计其数的昏官人头,有趣的倒是也有众多的无为清官一同被斩。
在京城那位无数次的天下宣告的警告中,依旧我行我素。
白面的由来不是因为他戴面具,因为在其刚出现之时,行动如同刺客,见到他的都是死人罢了。
白面由来,是因为他喜好在尸体旁边放下一只惨白面具。
说其嗜杀,却不杀平民百姓、不杀普通江湖人。
似乎也没有流传过白面的武器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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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
“哑巴吗?那么杀人灭口就方便咯。”白面轻松说笑道,右手一抖,四块黑影向四人急掠而去,金发少女立在原地,仍不觉发生何事。
黑影抛出的速度并不快,她们起初以为可以轻松挡下,当石子近身,肉眼已可见其,却是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滞慢。
下一刻,石子透体而出,皆是右臂经穴,一击废右臂的手法,至少她们短时间内右手使不上劲了。
壬丝毫不慌乱,迅速摸出贴身藏着的利器——剑。戊惯用的是鞭子,她们三人是细剑。
白面看见了长鞭,面具下的双眼似乎亮了亮,那人突然对金发少女说了一句话。
壬没听懂,似乎是西域话,那人之前来的时候也说过。
金发少女安心下来,回头看向她们,眼眶中满含泪水,发自内心的笑容震撼了她,那眼神不含怨恨不含讥讽,仿佛只是一种大仇得报的轻松感。
在这种紧要关头上,壬没有多想。
而后,白面突然抱起金发女子,一跃便出了楼台。
这里是五楼,白面一定有极好的轻功。
壬马上反应过来,戊更是迅速地来到栏檐,正准备跟上。
鞭子已挥出收回数次,应该被称作白面的家伙,就硬生生用体魄挡住了。
忽来一物砸在地上,迅速爆炸开来,浓浓的烟雾散出,一下就失去了视野。
东瀛的烟雾遁!
烟雾淡去,四人还在原地,那人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眼帘。
“糟糕!”
酸麻感瞬间传来,瞬间融入四肢百骸,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量。
四人手无缚鸡之力地躺着,街外的赶咐声传来,紫凌府的快要来了!
“可恶!”拎鞭女子咬牙切齿,俏脸扭曲,胸口压在地面上起起伏伏。
“他太厉害了,没有机会留住他的。”
“有那西域女子拖他后腿。”戊反驳道。
戊硬撑着爬起,还想要封穴追击。
那一瞬间,一物掠过,从天而降——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血,从戊的脖颈溢出。
剑身从她后颈没入,穿透过喉,钉在身下的木板上。
雷声滚滚,雨开始下了。
记忆突兀的模糊,或与是因为烟雾中融入血液的幻香还未消散。
壬把全身浸没在温水池中,手臂上受伤的窟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搭在石块上。
一想到右手,顿时手脚冰冷,外界的温热被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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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徐七途径人迹罕至的荒林,其间,看见了一幕让他久久不敢忘怀:
四个金发女尸,身上一丝不挂,在林中不知躺了多久,落叶已经覆满全身,溃烂的伤口爬满异虫,若不是苍蝇蛆虫的环绕和腥臭的味道,他还不一定会发现。
尸体肌肤苍白无血色,伤口不计其数。是失血而死的。
落叶下的土地被血浸成鲜红。
狰狞的条状伤口,他甚至有些不确定是什么利器所伤。
在这片红土中穿行,他没有了闲情逸致,心底沉闷。
车辙马蹄印子也被落叶覆盖住,他忍着恶心挑开落叶。
出了森林,遥遥可见幽州小城方莱。
背后,是渐渐烧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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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嗓子已经恢复大半,坐在商队的马车中,离家越来越近了,心中的不舍愈发强烈。
比自己大了四五岁的男子,反倒如同少年般青春活力,他真的是非常传奇。
同路几日,他的西域方言令她惊讶,没见过中原人有如此纯正的西域口音。
他走之前,她的嗓子还疼痛无比,他不让她说话,在同马车中,也只能哼出几个音节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眼神很清澈,像家乡的旮旯湖一样,黑黑的瞳孔却透明见底。
他讲了不少自己游历的故事。
雪山,终年飘雪,冷彻入骨。
东海,惊涛拍岸,如同卷起千堆雪。
京城,繁华盛世,仿若囊括整方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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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七很奇怪,竟少有地褪去全部的提防,西域金发女子的身上散发的亲切感总是让他恍然,他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莫名的就讲了许多,说了许多。
挠了挠头,回望背后,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车队,叹了口气,往下便是云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