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一身冷汗,自古以来,这高门世家便是杀人不眨眼,若是因为自己一句话丢了脑袋,这可怎么处?
沈画摆了摆手:“但说无妨,我自是不会怪罪你们,但若是有所隐瞒,定饶不得!”
说着,便看那工匠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夫人,这生雀粉便是在琉璃马煅烧失败时,重新将它融化成琉璃初始模样的的材料,若非是高手,根本不知。”
沈画一下子恍然大悟,难道说,这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沈画很快就想明白,除了东方清,谁还能干这样的事?
毁坏掉她的礼物,东方清儿却是堂而皇之的给墨煊送马,其意味不言而喻。
当即,便看沈画吩咐身边的贴身侍女:“赏他们些银子,过个好年,这件事不允许他们跟任何人说起。”
那侍女当即从帐房取来一百两银子,分发给众位工匠,这才说道:“主母说了,今天的事不许你们透露出去半分,只当是这琉璃烧制失败,你们可明白?”
那些工匠又岂能不明白?当下便说道:“小人明白。”
“你们且去吧,回家过个好年。”沈画站在府门口,淡淡的说道。
这些工匠千恩万谢的离去。
沈画吩咐侍女:“烧些热汤,我要沐浴,将内务府送来的那几套衣服拿过来,我选一件,入宫朝贺。”
侍女应了一声:“诺。”
说着便下去准备。
而这时,墨煊已经到了朝堂之上。
随着内侍李如海的一声通报:“国师大人到!”
众朝臣的目光便锁定在墨煊的身上,只看墨煊仍旧是身穿着那一身黑色朝服,匆忙之间并未换上吉服,墨煊大步流星:“陛下,微臣来迟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无妨,来人,给墨爱卿赐座。”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宫人搬来小凳,墨煊走上前来,“陛下,微臣还要恭祝陛下千秋,福寿绵长!”
老皇帝笑着说道:“好好好!爱卿有心了。”
墨煊说着,将礼单呈送给李如海,李如海接了过来,大声念道:“国师墨煊,敬献陛下金镶玉湖州笔六支,徽州吉庆墨十盒!”
念完,众位朝臣并无多大欣喜,老皇帝的脸上亦是古井无波,墨煊为人清廉,能送上如此礼物,老皇帝也感到心满意足,当下便道:“爱卿辛苦了,小年夜还也要应对夜郎国的犯边。”
墨煊站定:“夜郎国犯边之事臣已派江南军前去解决。”
老皇帝点了点头,“爱卿辛苦。”
墨煊亦是微微颔首:“微臣只是尽臣之职责。”
墨煊的到来,给朝堂上带来一股冷冽,这位国师大人,甚是刚正,他一来此,众朝臣心中再也没有半点阿谀奉承之心。
老皇帝站起身来:“上歌舞罢,酉时开宴,过去一年之中,有各位爱卿鼎力相助,君臣和舟共济,江南也已平定,犯边之事也已尘埃落定,今年收成也不错,皆是诸位爱卿之功!”
这时,众位朝臣又跪倒在地一片,“皆赖陛下之洪福!”
老皇帝哈哈大笑:“上歌舞罢。”
这时,一队队宫女从大殿的两侧走了出来,翩翩起舞,这舞蹈正是昔年唐宮之中颇为流行的《秦王破阵乐》,雄壮而激昂,一时间,众朝臣也不禁侧目,随声附合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老皇帝看得津津有味,不多时的功夫,便看下一个舞蹈便是惊鸿舞。
老皇帝眼前一亮,不由得对着众位朝臣说道:“今年朕想与民同乐,故而从民间请来剑器一绝的公孙清渺,与诸位爱卿同赏。”
说着,便听一声声鼓声响起,急促而充满规律,公孙清渺手中持着一柄长剑,翩翩起舞。
舞姿轻灵,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若脱兔。
随着鼓点的声音渐渐地急促,公孙清渺手中的长剑挥舞出几个剑花,甚是好看。
老皇帝拍着手,合着这惊鸿舞的号子,轻声开口说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随着老皇帝口中喃喃有语,一时间这朝中的大臣也跟着老皇帝吟出的颂,鼓点声戛然而止,这时只看公孙清渺又是挽出几朵剑花,随后收尾。
公孙清渺赤着脚踩在金盘之上,周身轻盈如同飞凤,赢得阵阵掌声,老皇帝站起身来,拍手叫道:“公孙大家一曲惊鸿,真是如曹子建赋中所说一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当真不愧为是剑器第一大家。”
公孙清渺这才轻飘飘地跳下金盘,朝着老皇帝跪倒:“陛下谬赞,民女何以承受?”
老皇帝甚是高兴,对着群臣说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只看一人站出来道:“公孙剑器三十六,长安城中为魁首。”
又看一人站出来吟道:“剑似游龙舞惊鸿,斗牛宮中踢天斗。”
老皇帝一看,顿时兴致高涨,“诸位爱卿可是要赛诗?那也是极好,朕也接上一句。”
“人间岂闻公孙曲,原是美仙落凡尘。”
当下,老皇帝吟出两句,便看朝臣们一阵纷纷叫好:“绝句啊!妙对!苏学士,你说是不是?”
那被宰辅点名的大学士苏哲急忙开口:“是极是极!皇上妙对,微臣甘拜下风!”
老皇帝听着底下大臣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心里并没有一丝反感,多年坐在这龙椅上,这种话早就听得惯了。
老皇帝一时兴起:“诸位爱卿,值此新春小年夜,朕也许久未曾与诸位爱卿雅俗共赏,吟诗作对了,今日一会,便吟风弄月如何?”
老皇帝金口一开,谁敢不从?
当即,这些群臣便个个跃跃欲试,老皇帝环视众臣,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众位卿家,今日就不以命题论输赢,无论是大雅还是大俗,皆有赏!”
这时,只看太子东方翼率先站了出来,对着老皇帝说道:“父皇,依着儿臣看,今日赛诗会就从儿臣开始罢,儿臣献丑,只为抛砖引玉。”
老皇帝满面红光,当即便说道:“我儿有心,才学也出众,朕就静候儿臣佳句。”
此时,只看太子东方翼装模作样的来回踱着步子,学着那曹子建七步成诗,等到走到第五步时,信口拈来:“鸿元紫玉圣人出,寿老加福禄星独,皇天以降为父皇,千秋万代而也寻常。”
实际上,太子这首诗并不出众,只是这阿谀奉承之言却是深度符合老皇帝心态,可以说正中其下怀。
东方翼这首诗一出,立即引来朝臣的一阵好评,就连一向以清高示人的苏哲大学士,也是一脸深表赞同的模样,自古表忠心从来都是没有底线的。
东方翼一脸兴奋,看着墨煊,好似在挑衅一般,只看这时文渊阁大学士苏哲站起身来:“皇天后土皆为臣,上苍降下代天人,万福千禄享不尽,岁末祥瑞使君闻。”
苏哲的这一首诗,立刻引来纷纷叫好,不管是士林中人还是武将莽夫,都对苏哲的这句诗表达了极高的赞誉。
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口中喃喃道:“皇天后土皆为臣,上苍降下代天人,万福千禄享不尽,岁末祥瑞使君闻。”
随后,老皇帝瞬间明白,站起身来:“爱卿这诗真是精绝高妙。”
直到这时,众人才从苏哲的诗里听出那不同的话来。
只看一人喃喃道:“这诗的每个开头字连起来,不正是皇上万岁四个字?”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高啊!苏大学士不愧是苏大学士!”
苏哲淡淡一笑,这才重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墨煊站起身来说道:“先有太子绝句,后有苏大学士压轴,微臣不才,愿附合一首。”
只看墨煊向前踏出一步,出口成章:“陛阶丹霞照,下幽九龙道,千鸟觐君来,秋风不知绕。”
只听又有一人在低声嘀咕:“国师大人这首诗开头四个字合起来便是陛下千秋,与苏大学士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妙啊妙啊!国师大人此诗甚妙啊!”
当下,饶是墨煊,也是脸色微微一红,不过是顺着苏哲的诗,牵强附会罢了。
老皇帝站起身来:“墨爱卿这诗也着实精彩,与苏大学士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甚妙,甚妙!”
就在这时,东方清儿站了出来,对着老皇帝开口说道:“父皇,女儿也做了一首诗,还请父皇斧正。”
老皇帝趣味正浓,淡淡开口说道:“清儿也作诗了?不如说出来听听?”
东方清儿今日穿着一身粉色吉服,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也学着墨煊和东方翼的模样,走那曹植七步成诗之状,开口道:“金鳞彩凤为探看,麒麟衔珠沧海现,河图背出圣明世,玉皇以降为今元!”
老皇帝一听,顿时龙颜大悦:“这是清儿所作?”
东方清儿一脸得意:“那是,父皇若是想听,以后女儿日日都作给父皇听。”
老皇帝哈哈一笑:“想不到我的清儿还有如此才学,来人,将朕的九龙墨取来。”
李如海一听,当即神色一凛:“陛下,那九龙墨……可是您的心头之宝啊。”
老皇帝摆了摆手:“无妨,朕养女如养儿啊!心甚悦,速速取来,赏给隆庆公主!”
李如海慌忙下去,取来这九龙墨,只看这九龙墨一端来,顿时大殿之中弥漫着一股檀香。
李如海端着金盘,这才说道:“九龙墨,取自于东海,檀香制成,历时三年零六个月,化水为香,焚之香味终年不辍,用其写字隐隐有九龙之相。”
随着李如海说完,当下诸位朝臣一阵震惊,这……这可是国之重宝啊!这世界上当今有如此奇妙之宝?
就在这时,随着後宮之中的妃嫔由贤妃、敬妃和皇贵妃领着,一阵香风袭来,环佩叮当。
老皇帝更是笑得开怀,更是对着敬妃和贤妃说道:“二位爱妃,你们来晚了,可错过了一轮精彩。”
敬妃和贤妃拜倒在地:“臣妾参见陛下。”
“妾等参见陛下。”
老皇帝龙心大悦:“诸位爱妃也不必客气,今日是小年夜,放下君臣之分,只管乐享这新年之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和一众嫔妃再度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老皇帝自是一阵高兴,这时李如海上前:“启奏陛下,诸位大人的夫人也都来了。”
老皇帝连声说道:“好!好!快请诸位夫人也入殿来,冬夜寒冷,莫要冻坏了各位爱卿的夫人。”
随着李如海一声唱喏:“宣诸夫人觐见圣驾!”
随着这一声,便看这些京官的夫人一个个走入大殿之中,沈画作为国师夫人,一品诰命在身,自是走在最后,最后排的人便是最尊贵之人,是要从队伍的最后走至最前,方显尊荣。
今日便看着沈画穿了一身水蓝色吉服,正是那内务府千挑万选送来的,映衬的沈画格外的清丽,沈画绝美的容颜和那身吉服甚是搭调,然而,当沈画走到玉阶前时,只看老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当即气氛便有些凝滞,下一刻,便看老皇帝龙颜大怒:“大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