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义愤填膺:“小小姐,这人作恶多端,妄图害你,怎能饶过他!”
贺知鸢冲他露出个真挚的笑容,“我留他还有用处。”
李德这才悻悻将任奇抛在地上,眼神却还像要吃人似的盯着他。
劫后余生的任奇眼睛发直,气喘吁吁仰面躺在地上,全然不顾弄脏的衣服,手脚还时不时痉挛着。
贺知鸢绕开地上那一摊水渍,慢慢蹲下去,托腮看着他:“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要不要?”
这声音听在任奇耳朵里宛若天籁。
“要…要…”
气若游丝从喉咙里吐出字来,这一晚上受得惊吓太多,任奇多少有点撑不住。
“好。”贺知鸢满意点头:“明日你继续按照计划去到侯府——”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天就去拆穿她们!”任奇急忙抢答。
却不成想贺知鸢摇了摇手指,“不,我要你按原计划进行…”
……
回府途中,贺知鸢坐在马车门处,黑色斗篷将小身子包裹,晚风吹起鬓边碎发,眸光深远。
车轮声辘辘,两侧树木往身后涌去,皎白月光透过树影斑驳打在身上。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李德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小姐…你怎知张氏与这道士勾结?”
张氏既齐染染祖母。
贺知鸢收回目光,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昏迷这几日,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只是醒不过来而已,齐染染日日往我房中来,无意间说漏嘴的。”
语气带了悲伤,闷声闷气:“我一直待她如亲姐妹,却不曾想她如此对我…而且我好像梦到她成功了,我也死了…”
李德立马心疼,“小小姐,别为这种人难过!都是梦而已,她们的诡计定不会成功!诶——”
李德猛然勒马,迫使马车停下,贺知鸢一时没有防备,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撞的小鼻子通红,眼泪不受控制一下子掉下来。
“小小姐!你没事吧!”李德焦急出声,转过身借着月光在她脸上看来看去。
贺知鸢擦着眼泪,强忍疼意露出个笑,“我没事,李叔怎么了?”
李德脸上还带着自责,错开身子指着马车前:“那里有个人。”
贺知鸢借着月光望过去,果真看到路中间有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我去看看。”
李德跳下马车,朝那身影走过去。
四下静的出奇,连风都停了。
贺知鸢裹紧斗篷,目光紧紧盯着李德蹲下去探测那人鼻息。
只见他转过头来,冲贺知鸢喊道:“小小姐,是个小少年!还活着!”
听完这话,贺知鸢溜下马车,朝他走过去。
李德让开身子,以便贺知鸢能看清少年面容。
借着月光,贺知鸢打量着少年身影。
少年身形单薄,身上华丽的锦袍破破烂烂,手臂与前胸有多处伤口,发丝也凌乱不堪,似是遇到追杀,力气用尽昏迷在此。
他的脸俊美精致,鼻若悬梁,肤如凝脂,紧闭的双眼却依旧抵挡不住俊气的流露,这是一个称得上漂亮的男孩。
而在看清他的脸时,贺知鸢浑身一颤,忍不住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是他——
贺知鸢眸光闪烁复杂情绪。
——陆羡安。
那个…恶魔。
虽是回到小时候,但贺知鸢依旧一眼认出他来,毕竟前世那段记忆太过深刻。
“小姐,救不救?他身上的伤若是再不救治,怕是撑不过今晚。”
李德的声音传进耳朵,看着昏迷不醒的陆羡安,贺知鸢犹豫了。
前世陆羡安将她当做金丝雀圈养在府中,既可以狠心当着她面杀死自己有了感情的侍女,又可以转身抱着她一口一个“心肝”,吃穿用度从不曾亏待与她,只是那双眼睛,贺知鸢从未看透,更不知他是否对自己产生过感情,怕不过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吧。
这辈子,她绝不要与他再有任何干系!
可看着他苍白脆弱的模样,贺知鸢还是心软了,心里泄了气:就当是还他上辈子救过自己的人情了。
“李叔,搭把手,把他带进城吧。”
“好嘞!”
而当贺知鸢的手靠近陆羡安时,手臂猛然被利爪抓住,犹如钳子一般将她握住,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抬眼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放手。”挣扎无果,贺知鸢眼含怒气对上他的眼睛。
醒过来的陆羡安眸子紧紧盯住她,眼中黑雾浓的化不开,仿佛她会逃跑似的,手放松了力道但却固执的不肯松手。
贺知鸢被他看的仿佛回到上辈子的感觉,内心抵触之意瞬间包裹全身,双手并用狠狠挣脱束缚,指甲在他手背留下道道红痕。
失血过多,仅抓住她已是强弩之末,陆羡安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肯昏过去。
看着被抓出红印的手臂,贺知鸢心中带气,“李叔,把他丢上马车。”转身自己赌气走了。
马车再次行驶,贺知鸢坐在陆羡安对面,将脸埋在斗篷里假寐,而对面射来的灼热目光如何也无法忽视。
贺知鸢无奈,她跟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计较什么,养成这副阴晴不定的性子,也都怪他那宠妾灭妻的爹——陆王。
这次受的伤,怕也是他那后母所致吧?
贺知鸢还记得前世听到的传闻,陆羡安母亲是庆云国有名的才女,气质少有人企及,但陆王是却不知珍惜,日日留恋花楼,还娶了花魁做妾,陆母日日以泪洗面,终是亏了身子撒手人寰,留下年少的陆羡安。
若不是太后护着,怕是着世子的头衔也被陆王送给那花魁所生之子。
不过最后陆王死了,花魁和那庶子也死了,死状极惨,据说是被山匪所害,但背地里不少有人议论,说他们都是被陆羡安所杀。
这个故事听到一半,贺知鸢就被陆羡安捉回了房,床榻之上,陆羡安咬住她的后颈,声音温柔又怖人,告诉她他是如何将那狗男女一点点抽筋拔骨的,恶心的她两天没吃下饭去,陆羡安便以口相喂,强逼着她进食。
现在想起这些,贺知鸢仍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