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儿:“谁敢嗤笑,我饶不了她!”接着,她又补充说:“我包养你,要比你单独行动好得多,比如,寻找黛玉墓是要花费的,你扛包赚的工钱能有多少,恐怕只够吃饱肚子,你想想明白?”
宝玉想了想,觉得她所说不无道理,说:“谢谢你的好意,容我再想想好吗?”
“好的。”
他们一路上说着话,回到了南山镇,回到南山镇,宝玉仍到码头上扛包,拒绝了胡媚儿的包养。
白玉听说胡媚儿包养宝玉失败,她便想平时雇用宝玉在戏院看门,媒婆店有了生意就叫他去做婚托,这样,把宝玉拉到戏子的身边,不再去寻找黛玉,然后她再动他的脑筋。她找宝玉商量说:“贾公子,我婚介店需要婚托,你帮帮忙吧?”
宝玉不同意,他说:“这种骗人的勾当我不干,你找别人吧。”
白玉说:“这不是骗人的勾当,你看中的姑娘就和人家换贴子,只是你看不中的姑娘你也得出出场,给我媒婆店撑撑门面。”
“这……”
“不要犹豫了,你帮我的忙,我也会帮你的忙。”白玉说:“你找黛玉墓,我会令手下人去寻找的,现在,在我戏楼、变美人学社、媒婆店做事的有十几个人,让这些人都留心寻找黛玉墓总比你一人单枪匹马寻找要强多了,你说呢,贾公子?”
白玉对人总是爽直诚恳,不像胡媚儿做事胡里花梢的,让人怀疑,宝玉想想他跟白玉有旧情就答应了,把码头上的活辞了,来白玉处帮忙,平时在戏院看门,媒婆店有生意就叫他过去,没有生意有时叫他去装门面。原来,媒婆店生意清淡便找人坐在茶楼上谈情说爱,以示生意不错,这叫装门面。这一天,白玉想用弹唱班里的梅芳菲姑娘去粘住宝玉,便让他与梅姑娘装门面。梅芳菲是弹唱班里的姣姣者,年方一十八岁,生得像一朵花似的,青春勃发,弹唱又是一口吴侬糯语,糯到人心里。白玉希望她能勾上吴中官员,以便她在南山镇立足有个靠山,可是,这个小娘子心气高,一般官员她看不上,对才子俊杰却十分热心,今天,她忽见来了个才俊,长得一表人材,便与宝玉搭讪,宝玉见她是个美女,又善弹唱,也想与之交结。
宝玉问:“小姐何方人士,?”
梅芳菲道:“妾乃杭州人氏,因家道衰败,流落在此。贾公子为何在此?”
宝玉道:“不瞒小姐说,我乃金陵人氏,因寻亲流落江南,在此混饭吃。”
梅芳菲打量着他,微微笑道::“公子生得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宝玉拱手:“谢谢小姐吉言,我虽是个贡生,但不求富贵,尽做儿女情长之事,故此落泊了。”
梅芳菲立即美目发亮,心想,他正是我想要找寻之人,我这个佳人要配才子,此人正合适。她眉目含情,笑道:“公子如此淡泊人生,正合我意,我们以后要多交往啊。”
宝玉见她眉目含情,也情意殷殷地说:“小姐如想富贵,觅得为官者作夫婿才好。”
梅芳菲:“公子说得也是,不过,我以弹唱为生也有日脚过,何必依靠他人。如有才子与我姣好,夫唱妇随,也就不妄此一生了。”
宝玉说:“小姐说得是,但愿小姐如愿。”
梅芳菲觉得她的话说得如此明白,这贾公子好像有些呆气,她在心里盘算,不再说话。这时,一位老妈子进来说道:“梅小姐,白玉店主要你过去。”
“干什么?”梅芳菲很不高兴。
“好像来了个大官,要你去唱堂会。”
梅芳菲发怒:“不去,我不去!”
宝玉劝她去,她仍不去,于是,他想过一会再劝,便还是与她喝茶谈情,在为媒婆店装门面引客。
0、梅芳菲原来家境不错,父亲在北方做县丞,死在任上,因是清官,买棺安葬也是百姓为他办理,芳菲之母很快改嫁,芳菲便由舅家抚养。后来,舅家又败落,便把芳菲交给弹唱师傅带她跑码头,前些天他们到了南山镇,师傅把芳菲留在白玉的戏楼里,白玉见她长得俊秀,弹唱又好,便给她挂头牌。芳菲小小年纪经历坎坷,练得她十分伶俐,也很坚强,她对一些事有自己的主张,对她将来的婚事尤其认真,对不满意的人又强不过时,她会逢场作戏,但决不随波逐流。而白玉想以她与官家搭桥,这就为难她了。
宝玉不知底里,见她不愿去唱堂会,便劝道:“管他是谁,唱一场赚他银两就是了。”
芳菲鼓着嘴说:“贾公子,你不知那些官员又要听戏又要赚便宜,让人不堪!”
宝玉想了一想,他说:“这倒要与白玉小姐说清楚,唱堂会必须有言在先,卖唱不卖身,同时,须有人跟随保护。”
梅芳菲一听笑了,连忙说:“贾公子这主意好,我跟白玉小姐去说,说通了我就去唱堂会。”
于是,她与宝玉便去找白玉,对白玉说只要有人保护她,就愿意去唱堂会,白玉听了非常高兴,她说:“芳菲姑娘说得有道理,不过官宦人家大宅深似海,没有奇功异招的人是保护不了你的。"她大眼迷离,故意问道:“哪个合适呢?”
梅芳菲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听说贾二先生有异术在身,不是很合适吗?”
白玉一笑,说道:“我倒把贾公子忘了,你身上那块通灵宝玉有万夫不挡之勇,人又生得文气,做梅姑娘的保镖跟随是再合适不过了。”接着,她注视着宝玉:“贾公子,你的意思呢?”
梅芳菲抢先答道:“白玉小姐,这个主意就是贾二出的。”
宝玉无法,只得答应做梅芳菲的跟随。后来,经过几次跟随每芳菲出入豪门,他觉得这差事也不错,芳菲在唱,官员或商贾在听,往往赏些瓜子糖果给他吃,临走时,还会给他几个小钱。
不过,在车马途中,他的日脚就不那么好过了。梅芳菲往往要他坐在近旁相陪,言语之间多有挑逗,这时,宝玉只得装傻或惶憾的样子。今天,梅芳菲又在挑逗他,她说:“贾公子,你把手给我?”
宝玉缩着手说:“梅姑娘,请放郑重些,在南山镇梅小姐名气那么响,让人知道梅小姐与一个跟班拉拉扯扯,那就有失身份了!”
梅芳菲拉过宝玉的手说:“我一个艺人有何身份,挣得一点虚名有何用处!你贾公子出身豪门,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能跟你结发也心满意足了。”
宝玉缩回手,搪塞说:“芳菲小姐,这是不可能的,白玉把你当成摇钱树,怎么会把你嫁给一个穷小子呢!”
“那我们私奔。”
“啊,不行!”
梅芳菲拍拍钱袋子:“你怕没日脚过?我积了一些私房钱,还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送的金条银锭,翡翠玛瑙,够我们一辈子花消的。”
“不行。”宝玉认真地说:“我寻找表妹未着,现在又跟你私奔,我怎么向表妹林黛玉交待?”
梅芳菲笑道:“你是找不到你表妹的,连她的坟墓在哪也不知道,怎么能找到她呢?就是能找到她的坟墓,她是死人,又能怎样呢?你向她交待什么,不需要交待什么了?你跟我私奔,日后有你享受的。”
宝玉晓得她不知黛玉是是神,找到她的坟墓也就能找到她。他想当面回绝她不好,便说:“梅小姐,容我想想,过些天答复你,可否?”
梅芳菲又握住他的手腕,情意殷殷地说:“好的。”
马车急驰,他们回到南山镇戏楼。
宝玉考虑是否将梅芳菲打算与他私奔的事告诉白玉?他想,若将此事告知白玉,这是小人行径,若不向白玉告密,他又对不起白玉对他的信任,他左思右想处在两难之中,便决定将此事搁置一边,以后见机行事。这就是宝玉性格上的弱点,在男女私情方面不敢说“不”,缠绵柔弱,不能果断表态,往往选择机会主义,这就带来一些不良的后果。
在他做梅芳菲跟班期间,陈员外家邀弹唱班去唱堂会,白玉带队全体弹唱班出动。那居家养老的陈员外今天过八十大寿,场面宏大,不仅请了京班,昆班,还请了杂耍,院中戏台,十分热闹。弹唱班除了在台上唱一曲《全家福》外,主要听大管家调遣,哪房小姐太太公子少爷需要,她们就到那里弹唱。只因为这样纷乱,白玉把能带来的跟班人员都带来了,连看大院子的驼子爷也带来了。在众艺人中白玉最放在心上的是头牌梅芳菲,她派驼子爷和宝玉跟随,一刻也不准相离。这陈家大院前后五进,东西又多分隔,单花园就有八处,戏台三座,你要在陈家大院转转,必然要晕头转向,不知从何处进,何处出,令人迷茫。这使白玉十分心烦,她想,这陈家若把弹唱艺人藏几个去,到哪去找?她关照胡媚儿和碧桃三姐妹,务必保持互相联络,互通消息,确保安全。
陈员外多子多孙,其中有几个浪荡子,每到家里请戏班唱戏,他们总要设法把戏子弄到私房里唱唱玩玩,有的甚至留宿,陈家名声在外,附近班主对到陈家出演都小心谨慎,白玉也不例外,她再三关照驼子爷和宝玉不可让梅姑娘离开视线。宝玉也不敢大意,他关照碧桃三姐妹全副武装,常到梅姑娘这里巡视。陈家几个少爷都是玩弄戏子老手,他们买通班主,与戏子私通。但他们想买通白玉可不是易事,其中三少爷不信邪,他说非买通白玉不可,结果也是碰一鼻灰。三少爷生气,便令老妈子大丫头众人跟班全体出动,把梅姑娘请了过去。
原来,三少爷在攻读诗书,准备考取功名。陈员外把他安排在西花园书房单独居住,他感到十分孤寂,想乘老父过八十岁大寿之机,好好玩玩。他把梅姑娘请来,先在花园里逛逛,赏赏景。梅姑娘见此花园不小,月亮门里,假山高耸,流泉淙淙,楼台亭阁,隔湖相望,人行园中,美景目不暇接。三少爷问:“梅小姐,我家花园景色如何?”
梅芳菲走在前面,小丫头抱着琵琶跟着,在一群人中驼子爷和宝玉走在最后面。过了假山,来到九曲桥前,水池中间有一草亭,玉石栏杆相护,玫瑰正红,四周岸柳袅袅,风光旖旎。梅芳菲不仅赞道:“好景致!”
三少爷便令人:“在亭中摆上茶水果品,弹唱就在此了。”
梅芳菲感到三少爷对她十分用心,便提防他有非份之想。她观察三少爷,人生得不丑,腰细背宽,方头大耳,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从长相看不像是个坏人。梅芳菲猜测错了,这个三少爷是个玩弄戏子的老手,他待人殷勤周到,给人一个好印象,其实,他饱藏祸心,先文后武,非要你就范不可。这时,三少爷对梅芳菲已经有意,正在考虑对她的随从如何处理……
他们绕池塘一周,来到池中草亭,茶点水果已经摆上,地上铺着红毯,上置一椅,准备让梅芳菲弹唱。这时,三少爷向大管家打个手势,大管家说:“这里除留下两个丫头服侍,其他闲人一律退到岸上。”
众人退到岸上,宝玉见九曲桥南北贯通,南边进来的是长廊,圆门,北边是个廊榭,廊榭之后是书房。他问:“驼子爹,我们守在哪个桥头呢?”
驼子爷说:“说好不留宿,子夜即回,守哪个桥头都行。”
于是,他俩决定留在南桥头守候。一会,陈家仆人送来洒菜,两人一壶洒,八碟小菜,人人如此。接着又有人在草亭上挂上红灯笼,宝玉看去,那假山后的落日己红,看来在此过夜了。
梅芳菲见一切就绪,拿着琵琶调音,问三少爷:“三少爷,唱什么请点?”她又将戏牌从袋中取出,请三少爷点戏。
三少爷没有看戏牌,说:“我喜欢元曲,先唱几枝散曲如何?”
梅芳菲问:“散曲很多,唱哪首合适呢,请三少爷指明?”
梅芳菲为啥再三要三少爷点戏点曲,她是吃过亏的,你随意唱来,他要栽个罪名十分方便,今天又是陈员外八十大寿,岂可乱唱。三少爷原想让她随唱,好捉班头,现在看来这一招不中用了,他便说道:“先唱一曲大家耳熟能详的吧,韦庄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
梅芳菲弹过过门曲便唱: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三少爷带头鼓掌,赞道:“好,今日是老爷子八十大寿,唱点喜庆的吧。关汉卿的《别情》《大德歌》春、夏、秋、冬四首曲子,还有《一枝花》杭州景,一起连唱,三爷我有赏!”
梅芳菲拨动琴弦说《四块玉·别情》,唱道: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扬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大德歌·春》: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
《大德歌·夏》:
俏冤家,在天崖,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戴石榴花。
《大德歌·秋》:
风飘飘,雨潇潇,便做陈搏睡不着,懊恼伤怀抱,扑簌簌泪点抛。秋蝉儿噪罢寒蛩儿叫,淅零零细雨打芭蕉。
《大德歌·冬》:
雪纷纷,推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那里是清江江上村,香闺里冷落谁瞅问?好一个憔悴的凭栏人。
《一枝花·杭州景》:
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风流地。大元朝新附国,亡宋家旧华夷。水秀山奇,一到处堪游戏,这答儿忒富贵,满城中绣幕风帘,一哄地人烟凑集。
百十里街衢整齐,万余家楼阁参差,并无半答儿闲田地。松轩竹径,药圃花蹊,茶园稻陌,竹坞梅溪。一陀儿一句诗题,行一步一扇屏帏。西盐场便似一带琼瑶,吴山色千叠翡翠。兀良望钱塘江万顷玻璃。更有清溪绿水,画船儿来往闲游戏。ZJ亭紧相对,相对着险岭高峰长怪石,堪羡堪题。
家家掩映渠流水,楼阁峥嵘出翠微,遥望西湖暮山势。看了这壁,觑了那壁,纵有丹青下不得笔。”
梅芳菲唱完,放下琵琶喝茶,三少爷恭维道:“梅姑娘,你把杭州美景全唱出来了,我看有一件最重要的景色未唱到。”
梅芳菲放下茶盅,有点紧张:“三少爷,那点美景唱漏了,请指点。”
三少爷一笑:“杭州美人未唱。”
梅芳菲认为他在找碴,她辩道:“三少爷说笑了,词中没有写到杭州美人,我又不可添上去呀?”
三少爷大笑,媚眼一瞥:“是呀,杭州美人到吴中来了,那里那会还有美人呢。”
梅芳菲这才明白他在调戏她,便说:“不敢当。”
三少爷吩咐家人在花厅摆宴,他要请梅姑娘晚宴。梅芳菲晓得危险时刻开始了,这种人家的恶少表面都很文雅,听戏吃饭其实是在培养感情,窥探你的心思,一旦有机可乘,他便动手,梅芳菲在这方面虽然有些应付的经验,但往往要吃亏,她这时最需保护。她见驼子爷和宝玉都在南面桥头,而三少爷要她从北桥头去花厅,她感到绝望,这如何是好?在情急之下,梅姑娘说:“身体不适,需要回去休息。”三少爷想,这点招数如何瞒得过我,便令人传郎中来医,郎中搭脉后说:“没大碍,饭后即好。"
郎中之言正合三少爷之意,他立即令人在花厅摆上酒席,要与梅芳菲"一醉方休”,梅芳菲晓得他不怀好意,便提出要她陪酒必须把驼子爷和宝玉叫来,否则,她是不会陪酒的。三少爷没法,只得把驼子爷和宝玉叫来,安排在廊下喝茶。梅芳菲见隔窗能见到驼子爷和宝玉人等,也就放心了许多,心想你三少爷要强拉我入厢房,我一喊,一挣扎他俩也就知晓了,于是,她强颜欢笑,与三少爷杯来盏去,饮酒吃菜。
酒过三巡,三少爷装着头晕要梅芳菲扶他进厢房,梅芳菲晓得这是在骗她上床,她说她头也有点晕,不能扶她,扶他恐会摔倒出事,还是叫丫头来扶你去吧。三少爷见她老到,便笑道:“我又不晕了,我们还是喝酒吧,醉了就什么也不管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
“我醉了会打人,把人打昏了抱进房里。”
梅芳菲见他如此说,又见他眼睛发红,似有醉意,害怕起来。这时,她忽听游廊里有人吟诗:“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梅芳菲晓得这是贾公子在想黛玉,希望有人替他去诉说,去感动难以找到的林黛玉,她想这个贾公子他全没想到我处在危险之中,光想着他心中的女神。而三少爷听到有人在游廊吟诗,认为这是在打岔,在扫他的兴,高声喊道:“那跟班的,你再发声,我就撵你滚蛋!”
驼子爷说:“贾公子,不要出声,喝茶,等梅小姐出来。”
宝玉心里酸楚,白瞪白瞪望着明月,心里想着林妹妹。
在梅芳菲与三少爷碰杯之后,三少爷说:“芳菲小姐,我房里有一宝,我要献宝与你,走吧!”
梅芳菲见他来拉她,她不好拒绝,但去那厢房是最危险的地方,怎么办?她急中生智,想起一法,便说:“三少爷,我跟贾二有婚约,让我去与他解了婚约,才愿跟你进厢房。”
三少爷问:“贾二何在?”
梅芳菲用手一指:“他就在外面。”
三少爷:“我给点银子,叫他滚蛋!”
梅芳菲摇手:“不行不行,我去去就来。”说着,她就来到游廊,对宝玉说:“贾公子救我,我俩订个口头婚约吧?”
宝玉感到突然:“这,这,这……”
“你救不救我?”她向花厅指指点点。
宝玉想这是权宜之计,她想借我之力摆脱三少爷的纠缠,便答应道:“好的,好的,我与你订了口头婚约。”
梅芳菲心里在笑,她把戏文里的事搬到生活中来,大获成功,便又回到花厅,对三少爷说:“他不肯解除婚约,我是有主的人,你不可动我的脑筋。三少爷,你说是不是啊?”
三少爷想,你耍这点花样对我可不起作用,便抱起她就往厢房里走,梅芳菲急了乱蹬脚,狂叫道:“贾二救我!你我有婚约啊!”
宝玉想,他对女孩子的不幸,过去都是赔眼泪,写祭文,从来没有男子汉的勇气,没有英雄救美之举,现在不同了,我经过一路的磨难,人变得坚强了,应该奋不让顾身去救梅姑娘。于是,他和驼子爷各抄一根木棍就往花厅里冲,几个门卫保镖挡住他们的去路,宝玉便拿出英雄气概,与门卫保镖打了起来。但是,他这个文弱书生与年老力衰的驼子爷那里是门卫几个大汉的对手,被人家打得节节败退。正在他们无法可想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事儿发生了,狗獾怪一阵旋风现身花厅,把双方阻隔开来。
三少爷忽见一阵旋风之后出现这么一个壮汉,狗脸,大嘴,长耳,腰粗肚圆,双手粗毛丛生,感到震惊,问道:“你是何人,不请自来?”
狗獾怪经过修炼,现在比在淮城老堆头神通大多了,张着大嘴道:“请君勿慌,我是来看看美人是否危险?”
三少爷:“有啥危险,我们正在喝酒耍子。”
狗獾怪:“你在拉她进房说是献宝,你说你要献什么宝?不说实话,我把你的心掏出来!”
三少爷见他双手如铁钩,毛绒绒的双臂十分有力,害怕了,求道:“好汉,有话好好说,好说,好说,我,我是想把梅小姐弄进房中献男人身上的那件宝贝!”
狗獾怪对梅芳菲说:“小姐,,你听见了,三少爷要献给你的不是金元宝银元宝,而是他的肉元宝,他心存不良,我带你走吧!”
三少爷:“好汉,你带她到哪去,让我对白小姐有个交待?”
“你告诉白小姐,说我狗獾怪把梅姑娘带到南山坞去了!”狗獾怪说着,抱起梅芳菲转身,刮起一阵旋风就不见了踪影。
再说狗獾怪在大湾镇自从冒充宝玉骗胡媚儿成亲失败之后,又被闷棍李等一干人在老堆头对他的老巢烟熏火燎,在众妖面前失了面子,便决心外出学道,他在南少林学了一手拳脚功夫,又到武当学了剑术,便想找闷棍李、歪死缠、时万财一干人报仇,不想他在大湾镇找遍也没见到他们。后来,他在燕云楼打听到闷棍李等人到扬州、苏州杭州一带做生意去了,他们贩盐、棉到江南,又把江南白布、玩货贩回淮城,生意兴隆,他们整年难得在大湾镇居住。所以,狗獾怪带几个徒弟就来江南寻找,他见南山坞向西沟有洞穴居可住,便在那里暂住。他没事就闲逛,多在码头交通要道停留,希望能碰见闷棍李他们,不想,他在南山镇遇见梅芳菲在戏楼弹唱,便常去听戏,今朝再去不见梅芳菲,一打听才知被陈员外家请去唱堂会了,他即赶到陈家隐身在人群中,见三少爷把梅芳菲带到西花园草亭,他一直跟随,此刻,他见三少爷要下手,便从花树丛中蹿将出来,把梅芳菲带走。
这狗獾怪是雄性,十分风骚,近来又修炼得道,更是不可一世,他以保护梅芳菲为名,把她挟持到南山坞里。这南山坞是一条深沟,面朝太湖,雨后流溪,溪干满沟尽是滚石,在滚石后面,现出一个个洞穴。狗獾怪占据一个大洞穴,他的徒弟们占据几个小洞穴。大洞穴门前有两棵松树,狗獾怪以为吉祥。他把洞穴里置上家什屏风,壁上挂上唐寅、文征明、祝枝山、徐祯卿“吴中四才子”的字画,大都是乡下临摹的仿品,还有SH画家的清代美女图,都是他顺手牵羊从人家偷来的。狗獾怪为啥要偷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字画呢?原来,他前些天在镇上闲逛,请一位算命的替他看相,那算命先生说,你一副凶相,不太文雅,一是要去整容,白姑娘在办焚香念咒变美人学社,你可去参加修炼,二是改变环境,美化卧室,给人个好印象。于是,他就弄些名人字画来,不过,变美人学社他还没来得及去。现在,他把梅芳菲抱来,便想把她安置在大洞穴里。
狗獾怪把梅芳菲放下来,请她坐在红木半圈背椅里,倒了一杯茶给她,问:“梅小姐,你看这里如何?”
梅芳菲看了一眼,说:“我害怕。”
狗獾怪忍着性子,问道:“你怕什么,有我狗獾大王在呢,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必打他浠巴烂!”
梅芳菲说:“狗大王,你要做好人,把我送到南山镇,否则,你跟三少爷一样,不怀好意。”
狗獾怪平生最恨人家称他狗,他认为把狗和狗獾混为一谈是在污辱他,等于骂他是“杂种。”但是,此话从梅小姐樱桃小口中说出,他得忍着,并说:“你在这里过两天,等陈家三少爷不再找你,我就把你送到南山镇戏楼如何?”
“这是为何?”梅小姐嘤嘤地哭。
狗獾怪哄她,拉她看壁上的字画,并骗她说:“待你把这些字画都给我讲解了,我就送你回南山镇戏楼。”
梅芳菲信以为真,便讲起字画来,她对着文征明《仿米氏云山图》讲道:这张山水图是文征明仿宋代书画家米芾的作品,上有沈周、文征明、唐寅三人的题跋。画作左下三四杂树,中部则画主峰隐没云间,山岚飘浮,溪水逸流。文征明题云:“苍霭夕阳树,疏朗雨后山。白云遮不住,犹在有无间。”沈周则题道:“虎兄文仲子,只作后身看,小笔将云卷,溪山点翠寒。”唐寅题诗如画:“晚云明漏日,春水绿浮山,半醉驴行缓,洞庭黄叶间。”梅芳菲又要讲沈周的字画。
狗獾怪想,她讲得如此之快,一会讲完就得送她,这不行。他笑道:“梅小姐会弹唱又懂诗画,才高八斗,令敝人佩服。今天,你累了,休息吧,明天再讲。”说完他出去了,反手锁上门。狗獾怪与徒弟们打麻将去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他不怕梅小姐逃跑。
再说白玉得知梅芳菲被一怪物摄走,根据宝玉描述,那怪物好像是狗獾怪。她想,那狗獾怪在大湾镇老堆头居住,何时到这里来了?他的道行不深,现在怎么敢到陈员外家里去劫美人,难道狗獾怪遇到高人,拜到好师傅,学得本领高强了,他来江南显显威风不成。白玉问大家办法,如何去救梅芳菲,众人一致意见先去找狗獾怪的住处。
这时,碧桃出来说:“白玉姐,我们姐妹三去找他的住处如何?”
“好,你们姐妹三人去,快去快回。”
碧桃回到屋里,主张三人皆女扮男装,蜜桃不肯,她和青桃怎么说服她也不中用,蜜桃说:“大姐,有你和二姐男装就可以了,我们走吧。”
青桃见她头戴红花,一身红衣,背着弓箭,腰间塞着弹弓,煞是英姿飒爽,赞道:“三妹如此打扮,真是好看!”
碧桃触她眉头:“就怕她被妖怪捉去,当压塞夫人。”
蜜桃听大姐如此说,与大姐嬉闹起来,青桃拉架,蜜桃又说她拉偏架,又与她嬉闹。她三嬉闹了一会,装束停当,老大带把剑,老二提着枪,三人上路。
姐妹三个进山,准备一座座山寻找,一条条沟涧搜索。南山中峰高耸,东边山连着平原丘陵,西边山伸入太湖,山上山下森林茂密,沟壑纵横,处处流溪淙淙,树木丛丛,在这茫茫山林之中到哪去找狗獾怪的巢穴?姐妹三个跳溪越涧,翻山越岭,一个上午找到几个都是无人居往的洞穴,蜜桃有些泄气了,坐在滚石上不走了。
碧桃问:“三妹走不动了?”
蜜桃摇头说:“大姐,我们这样寻找,不是办法,狗獾怪既然得道,他要化成人形住在城里,我在这山野不是白折腾吗?”
青桃也坐了下来,把裹脚布包好,说:“三妹说得不无道理,我们得想想狗獾怪他会把梅姑娘摄掳到哪里?”
碧桃说:“那得找个地方喝碗茶,吃点东西商量商量找法。”
青桃张望:“这里扩野好像没有人家。”
蜜桃指着山角,那里有茶棚,说:“你们看,那不是卖茶的吗?”
碧桃和青桃见了,都说:“好生奇怪,刚才经过那里没有人家呀!”
她三个来到山角,在溪边有一老妪在煮茶。碧桃见老妪穿着蓝布褂裤,包着印花头巾,干净利索,问道:“婆婆,你在这里卖茶,可有点心?”
“有,有。”老妪从炉边站起身,她年岁并不大,刚过中年的样子。她给她们倒上茶,端来一笼包子。
姐妹三个边吃边问,此处可有山洞,洞里可有人居住?婆婆说,离此不远,有条沟叫向西沟,那沟里有洞穴,居住着几个壮汉。碧桃急忙问:“婆婆,你可见有个姑娘出没?”
婆婆说:“有个姑娘叫梅芳菲在那里居住。”
“你怎么知道那姑娘叫梅芳菲?”
“是一个买点心的壮汉说的。”
三姐妹一对眼,心想梅姑娘找到了,怎么去救她。碧桃问婆婆,“婆婆,到向西沟怎么走?”
婆婆笑道:“你们到向西沟有何事,是去救梅芳菲是吧?”
碧桃打量婆婆,见她虽农妇打扮,相貌倒有道骨仙风,便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营救梅姑娘的?”
婆婆笑笑,说:“你们去吧!”说着她双手一指,山脚下生云,踩着云朵飞升而去。
碧桃三姐妹见了,磕头礼拜,她们晓得婆婆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托梦给他们的嫦娥女神。昨晚,嫦娥在梦中告诫她们说,她们去营救梅姑娘不会一帆风顺,在寻找狗獾怪的住处会有仙人指路,原来,刚才卖茶的婆婆就是她化妆的。她三人见有嫦娥女神指点,信心大增,直奔向西沟而去。到了那里一看,原来是溪水流入太湖的一条山沟,沟里滚石纵横,道路难走,待她们走到山沟拐弯处,见到几个洞穴,一个大洞穴门前有两棵青松,青松下有人站岗,旁边有人模狗样的家伙在烧火做饭。
青桃举起弹弓就要打,想来个突袭,碧桃拦住说:“我们先礼后兵,以正压邪,要他们把梅姑娘交出来?不行再打!”
蜜桃站在一块滚石上喊道:“狗獾怪听着,把梅姑娘交出来,否则,杀了你们,烧了你们的巢穴!”
碧桃斥道:“狗獾怪,你听到没有?”
这时,狗獾怪正在洞内哄梅芳菲吃点心,忽听外边有人叫喊挑战,他想起昨天买点心时那婆婆说的话,那婆婆说他不得胡来,强扭的瓜不甜,婚姻靠强制和欺骗是不会幸福的,你留梅姑娘一天就有麻烦一天,人家必派人来讨要。他当时不信,我有大本事,哪个吃了豹子胆敢上我的门?今天,还真有人来。他手搭凉棚一望,原来是两个青年后生和一个姑娘,他心花怒放,心想打败那两个后生,把那个姑娘捉得来陪陪梅姑娘,以解梅姑娘的寂寞。狗獾怪这样想着,就立即行动,拿起长棍来到门外,往松树下一站,呲牙裂嘴喊道:“你们有本事就来抡回梅姑娘,没本事再赔上一个,把那姑娘留下来,哈哈……”他向身边的众小妖喊道:“小的们,各执兵器,把他们赶走!”
小娄罗们得令,哇哇叫着上前,狗獾怪在后,他们来捉蜜桃。蜜桃拿起弹弓,装上铁弹子就射,冲在前面的小娄罗一个个倒地,姐妹三个弹弓射击稳、准、狠,不中脑门就中小腿,打得小娄们脑袋开花,小腿断裂,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狗獾怪见小的们一个个被击伤,便令他们回去取来盾牌。盾牌乃竹篾所编,可防弹弓射击,这样,姐妹三人的弹弓失去作用,便用弓箭射击,但能射穿盾牌的箭羽极少,一会工夫,手执长棍的狗獾怪占了上风,把姐妹三人团团围住,最后,三姐妹缩在溪流中的一块巨大岩石上。三姐妹见长兵器弓箭不能胜敌,便各持刀、剑、枪迎敌,而狗獾怪和徒弟们手中的长棍发挥了作用,打得她们节节败退。退到山角时,蜜桃说:“大姐,无处可退了,跳崖!”
碧桃朝后望了望,见山崖高悬,跳下去不死即伤,她犹豫了。这时,青桃说:"嫦娥女神说,我们与狗獾怪争斗,不可能一役而胜,中间必有挫折……要么,我们与狗獾怪谈判,行不行?”
"好,你来喊话谈判,我与三妹防止他们偷袭。”
青桃放下手中武器,喊道:“狗獾大王,你不可再逼,再逼我们就与你拚死一战!现在,我提议双方谈判,你提条件吧?"
狗獾怪见小娄们占领了高处,正在要往山角下扔石头,他制止道:“小的们,勿动!他们提出谈判,很好,你们说怎么办?”
“令他们留下刀枪,滚蛋!”
狗獾怪:“不行。”
“把他们绑了,留在洞里伺候咱。”
狗獾怪:“不行。”
小妖们猜不到他的心思,便问:“大王,那你说吧怎么办?”
狗獾怪笑了,他想他说出的要求可令小娄罗们佩服。他三角眼一闪,呲獠牙一笑,说:“三位,你们来救梅姑娘是吧?错了!我把梅姑娘带到这里,脱离了陈家三少爷的虎口,她在这里十分安逸,哪个要你们来打打杀杀的?他错了!”接着,他说:“不过,梅姑娘在此稍感寂寞,你们哪位愿意留下来陪她几天如何?”
这个要求是三姐妹没有想到的,蜜桃说要留我留下。碧桃问狗獾怪:“如果留下三妹,以后如何?”
狗獾怪.“你们俩也不要回去,留在茶棚里帮那婆婆烧茶煮饭蒸馒头,每天给我们送吃的来!”
众小妖拍手叫好,狂呼:“大王高见,大王主意就是高!”
碧桃想,狗獾怪不知那婆婆是嫦娥所化,她已飞回月宫去了。便问蜜桃:“三妹,你怕不怕,敢不敢留下来到狗獾洞里去?”
蜜桃是练武之人,胆子奇大,留下来她并不害怕,可是,那洞里有没有梅姑娘,她有点怀疑?她喊道:“狗獾大王,你让梅姑娘出来叫我瞧瞧,我就愿意留下陪她。”
“好,大家说话算数。”
狗獾怪令徒弟带来梅姑娘。梅姑娘一听此事,便对姐妹三个喊道:“你们不要听他的。这狗獾怪虽丑,倒是懂得爱情是不能硬来的,他会用甜言蜜语来满足你的要求,来软化你。你们切不可上当,赶快回去,报告白玉小姐派人来救我!”
姐妹三个又聚首商量,觉得只要不受伤害留下一人可以,于是由碧桃出面喊道:“好吧,一切按狗獾怪大王说的办,蜜桃你过去吧。”
碧桃和青桃一边叮嘱蜜桃,一边给她衣内塞一把匕首防身。接着, 让她前往,在蜜桃走入敌营时,碧桃喊道:“狗獾怪,你要遵守诺言,不得伤害我三妹,否则,必来报复!”
狗獾怪见蜜桃在他掌握之下,将三角眼一瞪,张着大嘴说道:“不是威胁你,我已得道,你来千百个兵马,我只要吹阵风就会把你们吹得无影无踪。我狗某怕谁?”他晓得他的功夫并不怎样,吹了一阵风第二阵风就吹不起来,打杀手段也就那么几下子,因此,他又接着说道:“我劝你们少动刀枪,我们慢慢谈判,起码我抢救梅姑娘出陈家火海要得到报酬,是不是?你们告诉白玉,她不是不知道俺的为人……”
碧桃和青跳回到南山镇,把向西沟的战斗情况报告给白玉等人,大家脸色凝重,感到此事难办。胡媚儿听了却是一笑,她说:“对狗獾怪大家是知道的,本事不大,好施小计。那回,宝玉来紫竹院,,他在途中拦截后,化装成宝玉来骗我,闹得很不愉快,他就是那点小聪明。要么,明朝我去跟他谈谈?”
白玉拍手:“好,有老将出马,一个顶两。”
雪骛说:“若是歪死缠在此参与谈判,那就锦上添花了。”
丹丹问:“此话怎讲?”
小菊答道:“小雪想说的是有胡媚儿姐的狡智,加上歪死缠的缠劲,不动用一兵一卒,谈判桌上就能取得胜利。”
胡媚儿笑笑说:“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神,我不过想会会狗獾怪,叫他自爱,不要到江南来胡闹,至于谈判成败那倒在其次。”
白玉同意她的看法,请她先去与狗獾怪谈判,她带宝玉等大队人马随后就到,以作后盾。胡媚儿打扮一番,头戴大红花,脸抹胭脂花粉,身穿花衣裤,脚踩锦缎儿鞋,妖妖艳艳,光彩照人。跟随只有两个,一个是驼子爷,一个是雪鹜,他两皆黑裤白衫,提着一篮糕点,两壶米酒,胡媚儿乘蓝花轿,他两跟在后面。
在他们一行人到达向西沟时,狗獾怪早得到情报说白玉率大军压境,派胡媚儿来谈判,他感到十分棘手难办。他在大湾镇紫竹院被胡媚儿臭骚屁一屁轰出院外,狼狈逃窜,后又在老堆头被闷棍李等人火烧烟熏,名声扫地,现在,以救梅姑娘出陈家为名把她掳来,实在是上不了抬面。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妙法来面对胡媚儿,也只有见机行事一招了。
正在狗獾怪焦急之际,忽报胡媚儿到,狗獾怪吩咐小娄罗们把胡媚儿挡在沟口,在草亭里接待。狗獾怪作了布置,在草亭内外站满持枪舞刀的娄罗,他也换一身新衣,装着斯文来接待胡媚儿。胡媚儿二人抬蓝花小轿晃晃悠悠到了沟口,她从轿里出来,左右一顾见是一个十分荒野之处,便觉得狗獾怪本性难改,道行不深,只合在这种地方居住,不敢到城里混迹,她取出鹅毛扇扇了两下,便登级上草亭。这时,狗獾怪急忙下阶迎接,连呼:“有缘,真是有缘哪,我们又见面了。”
胡媚儿笑道:“多日不见,你大王道行高深多了吧?”
“那里,那里,与你胡小姐相比,我的道行乃是左门歪道。”
胡媚儿坐下来,令雪鹜驼子爷取出酒和糕点糖果,摆在桌上,说:“我知道你这深山野林没什么吃的,咱带些来,来,边吃边谈。现在,咱们不要谈道行武功,谈梅姑娘的事吧?”
狗獾怪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人心动,又想起曾被她屁轰之事,心情复杂,有些尴尬,抹抹脸说:“不瞒胡小姐说,我为救梅姑娘出陈家,使用旋风功,至今体力没有恢复,我的旋风功使用起来很伤人……”
胡媚儿见他两眼不断在她身上睃巡,晓得他己心猿意马,现在又说出讨好的话来,便递一块糖给他说:“来吃块糖补补身子,南山镇弹唱班班主白玉小姐十分感激你,你这英雄救美行为必然美名传扬啦!”
狗獾怪呵呵笑着,嚼着糖:“不敢,不敢当。”
胡媚儿向他打个媚眼:“你就不必过谦啦,你如有此高义,那梅小姐几时送回啊?”
狗獾怪一听,几呼把嘴里的糖块吐出来:“那,那,这,这……”
“什么那,这的,我今天就要把梅姑娘带走,你看怎样?”
“这,容我想想。”
“想什么,你往茶棚那里看!”
狗獾怪转头一看,白玉站在茶棚高台上,周围站满兵卒,各执兵器,向这里瞭望,摇旗呐喊,以助胡媚儿谈判声威。狗獾怪心中害怕,看来不放梅姑娘不行,放了又于心不甘,他情急之下,狗脸拉长,三角眼一瞪说道:“你们想怎样,打就奉陪?”
胡媚儿说:“若打你必败,嫦娥女神说了,狗獾属犬类,犬类想取人类为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狗獾怪说:“你别借爱情之神嫦娥来吓我。那我问你,我曾想与狐狸精一夜情也不成功,哪是为什么,难道是那个狐狸精修炼成人了吗?”
胡媚儿一听,他在骂她,立即火冒三丈,拔剑便刺,那狗獾怪强悍,跳出圈外,举起木棍来挡,这样,剑来棍去,混战开始。白玉见草亭里已经开战,便摇身变成白兔怪的模样,带领队伍各使兵器,从草棚杀了过来,一时,向西沟里杀声震天,直杀得天昏地黑。没一会工夫,狗獾怪招架不住,便口念咒语,手脚晃动,使出旋风法术来,立即旋风骤起,把白兔怪的人马刮出向西沟外,让胡媚儿近不得他身,他立即跟风进洞,把梅芳菲和蜜桃挟在腋下,飞升到悬崖之上,喊道:“白玉,胡媚儿,你们再不退兵,我就把她们两个摔下崖去!”
胡媚儿晓得他好施小计这是他施出的威胁之计,说:“狗獾怪,你枉称大王,一点面子也不要,竟使出这下三烂的招数,真是不可救药!”
白兔怪厉声喊道:“狗獾怪,你敢摔梅姑娘和蜜桃姑娘,我就灭了你……你看,谁来了?!”
狗獾怪弹眼望去,见是卖茶婆婆出现在白兔怪身边,笑道:“那卖茶婆婆算啥?你们再不退兵我就摔下她二人!”
那卖茶婆婆向前走一步,她浑身立即闪光,对狗獾怪喊道:“我是爱情之神嫦娥,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你不属太虚幻境里的绛珠草,连绛珠草的落叶也不是,你是犬类。你若好好修行,将来必有善报,懂吗?如果你现在摔死她二人,你必遭恶报,你听到没有?”
“恶报怎么样呢?”
“恶报就是将你剥皮,剔肉,抽筋。把你的油熬了,用来给人治冻疮,将你的筋抽了,给猎人作弓弦,把你身上的那些瘦肉割下,给病人体弱者啖食,做补品。”
狗獾怪听了觉得这恶报很厉害,但他还想耍小聪明,说道:“梅、蜜二姑娘在我手中,我要作恶便把她俩摔下崖去,我要作善事,便把她俩放回。现在,我要作善事,你爱情之神对我有何犒赏?”
嫦娥见他威逼她,很是生气,但她不动声色,仍然细声慢语地说:“你要与我谈条件,好,现在我派贾宝玉与你争斗之后,再与你谈判!”
说时迟,那时快,贾宝玉束紧腰带,持一杆枪杀了过来。狗獾怪见是曾被他在松林里绑架过的书生,呲牙一笑,连忙将梅、蜜二人交给娄罗看管,挺棍迎了上来,二人争斗起来,枪来棍往,进进退退,一时难分胜负。狗獾怪想,我在老堆头经常跟人打架,称王称霸,你这书生想跟我争胜,资格还嫩了点,他向前捅了一棍便往后退,使了个拖棍计,想在宝玉进攻之际把他打下崖去。这时,蜜桃看得真切,从靴子里掏出弹弓,一个铁弹射去,把狗獾怪打个仰八叉,被宝玉赶到举枪便刺,这时又被两个娄罗伸棍挡住。狗獾怪跳将起来,口念咒语,舞动手脚,刮连旋风,企图把宝玉刮下崖去。宝玉一见,急忙摘下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扔给梅芳菲和蜜桃,要他们咬一咬,梅姑娘不解,瞪眼看一看,蜜桃知道其中奥秘,便接过通灵宝玉一口咬住,舔了一舔,然后又将它扔还给贾宝玉,贾宝玉感到他与蜜桃感情得到了交融,心灵相通时,那通灵宝玉立刻闪光,电闪雷鸣,长高长大,成为小山一般,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要把狗獾怪挤压出悬崖。狗獾怪步步后退,吓得嘴里的咒语也念不出来了,那刚生成的旋风也熄了,他“哇”地一声惊呼,掉下悬崖,挂在一棵杨梅树上。
嫦娥问:“狗獾怪,你还要向我提条件,要什么犒赏吗?”
狗獾怪两脚在空中乱蹬:“不要了,不要了。”
嫦娥笑了,说道:“你不要犒赏,那么,我给你宽大处理,以后令你在此看山,见有偷伐山木者向白玉小姐胡媚儿小姐报告。那太湖里的土匪头子席大王,现在还对他憨大侄子的婚姻念念不忘,常到岸上来抢掳姑娘为他席家传种接代,你在这里巡逻,见他作恶即报告给驼子爷,听见了没有?”
狗獾怪问道:“爱情之神,我作这些善事能有什么回报?”
“你要什么回报?”
狗獾怪一听有门,赶紧说道:“我还要要点爱情,比如人家娶媳妇我能否去捣蛋,冒充新郎官玩玩?”
嫦娥朝大家笑笑,大家亦觉得好笑。嫦娥说道:“这种事,就是我这个爱情之神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说完她又对白兔怪说:“你若有急事就焚香念咒,我即会来。”
白兔怪点头,众人见她要走,一齐下跪,梅芳菲和蜜桃磕头如捣蒜,磕得地上梆梆响。
挂在杨梅树上的狗獾怪见嫦娥舞起长袖,飞升而去,喊道:“爱情之神,我要下去!”只见嫦娥回手一指,一道闪光过后,狗獾怪落下山崖,接着山谷里传来一声惨叫,不知那个滑稽的家伙是死是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