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当然他的心里还是惦记了大明水师,和同在此地却找不到的潘海龙,他想把颖娇娶到了,就回松海号兵船一趟,在做计较,或者把大明水师开来,或者把颖娇带走。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不会长久,一场巨变也终于降临到了。
寒风刺骨,连绵高大的山脉似乎根本无法阻挡住北风的肆虐。庄丁度都抱着长矛靠在女墙上,一边在嘴里喃喃地咒骂着贼老天,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李家庄外的旷野。
自去年十二月东枝那八部反叛以来,钦卡国频频遭到洗劫,就是内地也常有小股东枝骑兵出没。不过度都倒并不很担心东枝人的进攻,毕竟李家庄有高大的护墙和足够的防御设施,又有训练有素的庄丁和大量的粮食储备,决不是小股东枝兵能对付的,再说这里离郡城也不远,随时可得到城里的支援。只不过为防万一,最近庄里的警卫都加了双岗,不免让他额外增加了不少挨风受冻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又狠狠地骂了句东枝人。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有大约十余骑朝着庄门方向疾驰而来。度都赶紧打起精神,招呼其他几个庄丁拉起了吊桥,等那些人靠近。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护庄壕前,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扬声道:“快开庄门,我是戴苗,有急事向姑夫禀报。”
度都定睛一看,一行人个个披红挂彩,模样狼狈不堪,领头的正是庄主的侄少爷。度都对这位侄少爷虽没有什么好感,毕竟不敢得罪,更何况看上去有大事发生,因此也不敢怠慢,赶紧指挥众人放下吊桥,打开庄门。戴苗也不停留,飞马就往正宅门驰去。
戴苗来到议事堂时,李成正在和李英、王岚商量如何增强牧场的防守。眼看东枝人的劫掠范围越来越大,李家牧场作为这里最大的牧场,又没有李家庄那么强大的防御措施,不可能不受到东枝的垂涎。虽然前几天已让李高押着一批牲畜去了州城,庄内也接纳了一批,毕竟还留下了不少,再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发愁之际,有人来报侄少爷求见,随即就看见了一身血污的戴苗,三人都大吃了一惊。
只见戴苗一扫往日的狂傲之气,大步上前,连声道:“姑夫,姑夫,大事不好!”李成微微皱了皱眉,道:“别慌!你先坐下,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是。”戴苗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坐下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戴苗这次是奉了父命来给李成嫁女送贺礼的,不料路上遇上了一股那八部的游骑,幸亏手下拼命相护,这才侥幸逃脱,贺礼当然是丢了个一干二净,不过,也因此发现这股东枝人是去偷袭李家牧场的,便赶紧回来报信,请李成马上派人去增援牧场。
戴苗的消息让三人都吃了一惊,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成想了想,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们是冲着牧场去的?”
“我手下有两个本是东枝人,是前几年东枝内乱时投过来的,听他们说看见东枝人带着大量的赶马索,本身却没有带太多的马匹,定是去抢劫牧场用的,再说遇到东枝人的地方已是郡地界,附近值得抢的牧场只有李家牧场一家。”戴苗从容回答道。
这时李英忍不住在旁问道:“你估计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能到牧场?”
戴苗想了想道:“晚上天太黑,看不清楚,不过估计不会超过二百,不然我们也没机会跑回来。至于什么时候能到,根据路程来算,最迟明天早上,最快今天后半夜就能到。”
李英听了,转头对李成说:“爹,虽然牧场守卫还有三百来人,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让我多带几百人去增援吧。”
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王岚这时说道:“主公、少主,现在已经快天黑了,东枝人行动迅速,少主现在出发,若是在路上碰上了只怕不太安全。依我看不如明天一早再去,如果东枝人早上到自然正好,如果晚上来,牧场方面只要事先有所防备,凭现有守备力量加上防御墙坚持到天亮应该不成问题。”
李英一直以来主要负责店铺经营和对外交往,防御和军事指挥权向来都交给李高和李羌,现在李高去州城未归,李羌又正巧病了,莫豪则要负责内宅安全,好容易有一个单独指挥军事行动的机会,自然不甘心放弃,闻言反驳道:“王先生说得虽有道理,不过牧场的防御墙还没有对抗攻击的经验,守备庄丁人数优势也不明显,若晚上受到攻击到底能不能抗得住还不知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至于路上的安全,我多带点人就是了,这一路上并没有可以伏击的地方,就算形势不利,前有牧场,后有庄园,哪里都可以得到支援,区区两百东枝兵决挡不住我。”
李成听了,默不作声地斟酌了好久,抬起头来望向戴苗,两眼精光闪烁,道:“你能肯定只有两百东枝人吗?”
戴苗被李成眼中骇人的目光吓了一大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最多不会超过三百。”
在戴苗的脸上又停留了一会儿,李成收回目光对李英说:“你带四百铁卫去,路上务必小心,有情况立即放烟花示警,我会派莫豪去接应你的。”
庄中铁卫共有八百,清一色骑兵,乃是李家的精锐王牌,李成向来不舍得动用,这次一下子就出动了一半,对付的只是二百东枝人,李英虽觉得有些过于谨慎了,却也不再反对,当即出去点人出发。
夜色深沉,除了北风依旧在呜呜地哼哼着以外,整个李家庄都沉浸在寂静之中。
度都侧耳倾听着更楼上传来的两下更鼓声,忍不住又缩了一下脖子。本来晚班轮不上他,不过庄丁张五老婆难产,度都心地本善,又没家口拖累,便自告奋勇替了他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