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为么是神明？
伏黑甚尔的内心里掀了滔天巨浪, 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久久不能言语。
曾经朝日奈弥生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少就是人类。
一完全没有一点力量的，病弱的普通人类。
伏黑甚尔不明白，他犹疑的量着周围, 想要找出证据来推翻自己刚刚得出的结。
他看见了茶桌上有了些许磨损的花纹, 大阴阳师衣角上绣着的桔梗花。
他也看见了庭院中那株盛放灿烂的万叶樱，看见了窝在回廊上蹭在朝日奈弥生身边的小动物。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不属于他的想象，而一将之人也不出现这种莫名的幻觉。
所以那就只剩下了一答案。
——面前的这画面，真的是属于朝日奈弥生的记忆。
再往深一点猜测, 这可能是属于朝日奈弥生前世的记忆。
荒唐到让人不敢相信。
“在冬日里, 也只有你这神社的樱花开的这般茂盛了。”
安倍晴明捧着茶杯看向庭院中的那株巨大的樱花树, 坐在他面的金发少抚摸着忽然蹦到她怀中的小狐狸，不可置否的说道：“你又不是做不到。”
安倍晴明无奈：“这种结界术要耗费的灵力众多, 只有你为了不让那孩子受凉一直维持着了。”
笼罩着神社周围的结界出自于神明之手, 自然不是简单的结界。
防御守护的阵法交织，攻击的纹路隐藏于保持温度的阵法之下, 这种复数的阵法如果要安倍晴明维持一时是非常轻松的, 朝日奈弥生一设立便是数年。
金发神明抿唇：“人类的幼崽太脆弱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他, 只能在这些地方多注意些。”
伏黑甚尔也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却惊异的发现了奇异的一幕。
一荡漾着淡淡金色波纹的保护罩将这面积并不小的神社包裹于其中，无数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触碰到保护罩的那一刻便消散不见, 早就了外面凌冽寒冬，内里温暖如春的景象。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你也他太疼宠了些。”安倍晴明有些不赞同的摇摇，看着弥生不为所动的神情识趣的转移话题：“了，那孩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弥生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有些迟疑的说道：“……在厨房。”
安倍晴明挑眉，像是想到了么一般笑的花枝乱颤：“这孩子在你身边养着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安倍晴明可是有幸见识过面前这位金发神明面无表情炸厨房的模样。
一切步骤都是按照安倍晴明的口述，而他也看着神明每准备步骤都做到了完美，可是只要一开火。
嘭。
厨房就炸了。
所以安倍晴明不止一次感叹还好那孩子做饭。
弥生有些窘迫，可面上愣是没有让在场的一人一魂看出不劲来。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安倍晴明杯中的茶就瞬间消失不见。
安倍晴明连忙收敛。
而听不懂两人么哑谜的伏黑甚尔挠了挠，忽然听见了从另一侧走廊处传来的脚步声。
应该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身为前咒术师杀手，伏黑甚尔熟练的通过了听见的脚步声判断出了来者的大致身份。
果不其然，一大概只到他大腿处的孩童手中捧着一装着点心的托盘，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弥生的身边。
粉发孩童在看见坐在弥生面的大阴阳师时，面上带出了些许不甘愿，还是将托盘放到了茶桌上，然后弥生说道：“顺手做了些配茶的点心。”
金发神明从怀中掏出了手帕，小孩乖巧的伸出手，让弥生擦去上面沾到的面粉。
大阴阳师非常不客气的直接拿一块品尝，在小孩的怒视下眨眨眼，夸赞道：“很好吃哦。”
“就是再甜一些就好了，弥生你的口味真的是太淡了——”安倍晴明拖长了声音，话虽然是着金发神明说，可弥生知道，这是安倍晴明喜欢逗人的毛病又犯了。
果不其然，辛辛苦苦把点心做出来却还被人挑剔的小孩快要跳来和安倍晴明理了。
弥生叹气：“晴明，不要逗宿傩了。”
刚想要坐下来旁观的伏黑甚尔被这名字吓的脚一滑，丝毫没有形象的一屁股歪倒在了地上。
啥？
男人有些傻眼震惊的看向那粉发的孩童。
宿傩？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伏黑甚尔很想告诉自己只是同名，是他看了看小孩面上墨色的纹路，暗红色的眼眸，身上宽大的士和服……
和在给弥生倒茶时，从宽大袖口中伸出来将茶点放在弥生面前的另外一双手。
再加上安倍晴明时平安时代的人。
确认了，这孩子还真他妈的是两面宿傩。
……妈的。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这做点心，给人倒茶，因为自己做的点心被人嫌弃而张牙舞爪的孩子。
竟然是那两面宿傩？？
伏黑甚尔大受震撼。
而就像是受了他的情绪波动影响，这记忆世界忽然摇晃崩塌，然后被新的碎片补全。
他看见了许多东西。
他看见了金发神明生疏教导孩童的模样，看见了粉发的孩童越发的神明亲近，看见了神明日益明显的爱护。
——然后他看见了孩童的误，那血红的夜晚。
整座村庄寂静无声，鲜血泼洒染红了大地，无数村民的尸体堆叠，狰狞的表情被掩盖在鲜血背后。
粉发孩童坐立尸体之上，神情不安绝望，仰望着神明的模样就像是在等待着后的审判。
伏黑甚尔也注视着弥生，想看看这位公正无私却不善言辞的神明如何处理这件事。
是他却看见了神明的偏爱。
金发神明沉默的伸出了手，将犯了错的孩子揽入怀中。
只将目光放在一人身上，心内天平倾斜了的神明……真的还可以被称为神明吗？
伏黑甚尔隐隐约约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事情也像他预料的一般，神明的信徒日益减少，失去了信徒的神明也慢慢的虚弱了下来。
神明本应该是无情无欲的，可是金发神明却因为那孩子沾染上了人间烟火。
在那件事情发生过后，金发少又慢慢的变回了端坐于高天原之上的神明，信徒的祈求熟视无睹。
只偏向一人的神明，怎么可能还能让人信仰呢？
可是神明却将一切隐藏在了若无其事的外表之下，骗过了那慢慢长成了少年的孩童，却没有骗过好友那双洞察万物的双眼。
“值得吗？”他听见那位大阴阳师这般问道：“为了这样一……人性淡薄的孩子。”
伏黑甚尔看向面色苍白的神明，也想得到一答案。
金发神明沉默过后，神色浅淡的说了字。
“——天意如此。”
大阴阳师肃穆了神色，终止了这话题。
伏黑甚尔也好像明白了么。
他看着金发神明逐渐走向衰亡。
他看见了金发神明失去后一信徒后的堕落，那如同耀眼烈阳般的灿烂金发被黑夜浸染，连带着天空般湛蓝的双眸都被黑夜吞噬。
就算堕落成了妖怪，神明仍然注视着那被她偏爱的少年。
于是神明以身献祭，用生命给少年铸就了牢不可破的保护。
所以这就是为么朝日奈弥生转世之后变成无咒力者的原因……吗？
尽管这想法很离谱，是伏黑甚尔却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这样独一无二的偏爱，在千年之后落到了五条家那六眼小子的身上。
伏黑甚尔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向记忆世界破碎后的无底虚空坠落。
他本以为自己在地狱中醒来，可是下一刻他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发竖就像一小刺猬的黑发孩童趴在他的胸膛上熟睡，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嘟，因为大拇指塞在口中的缘故，口水从嘴角流出，将伏黑甚尔的衣服染湿了一大片。
小孩的面容非常熟悉，就算是伏黑甚尔不记得小孩叫么名字，也不看不出来这张他，还有他那逝去的妻子相似的面容。
“醒了？”
床边传来一道微带沙哑的声音。
男人从自己竟然还没有的恍惚见到儿子的复杂心情中挣扎出来，转看向坐在床边处理文件的少。
金发少放下手中的笔，一脸茫然的男人笑道：“惊不惊喜。”
弥生身将惠抱在怀里，让伏黑甚尔可以坐身。
然后弥生又把孩子放了回去，让这完完全全不负责的老父亲继续抱着。
伏黑甚尔手忙脚乱的接住小惠，睡熟了的小孩不管怎么动都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不醒来，可男人不知道这一点，如临大敌的一点一点挪动着，让小孩躺入自己的臂弯。
“我不是了吗？”伏黑甚尔茫然的问道。
贯穿了胸膛的伤势，伏黑甚尔万分清楚自己是不有活路的，除非是高专那有着反转术式的学生来医治。
他可是敌人的关系，难道是朝日奈弥生叫来的？
弥生托着腮，着男人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男人疑惑憷眉，他下一刻就将这答案抛之于脑后。
因为有一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
【滴——人物信息录入完毕，基本资料确认，交互关系链确认。】
忽然出现的声音冰冷而机械，伏黑甚尔戒备的绷紧了身子，却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的脑海深处传来。
金发少伸手，微凉的指尖触碰他的眉心。
她张口，声音脑海里那声音重合。
“欢迎来到神空间。”
【欢迎来到神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