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训斥
程伟健的声音很大，罗贤亮自然也听到了，心里气愤非常，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么。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很明显，程伟健和这个刑警队长很熟，而这个刑警队长似乎还有点服从程伟健的意味。罗贤亮估计，他应该以前是程伟健的下属了。
“莫队长，我是被冤枉的，我要求跟杨书记通电话。”罗贤亮只能拿杨毅来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了。
他知道，程伟健肯定是不会在意。但这个莫聪，尽管言语之间对程伟健比较恭敬，但罗贤亮听得出来，他有些犹豫。
莫聪一定也猜到了程伟健想干什么，程伟健为人嚣张，这个时候红了眼，他可以不顾忌杨毅，可莫聪也能这样么？
毕竟杨毅可是市委领导，莫聪一个小小的刑警大队副队长，股级干部而已，能不顾忌市委领导？
罗贤亮只能从莫聪这里做文章，寄希望于莫聪能辨明是非，哪怕是多犹豫一会，拖过今天晚上。
到明天，杨毅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到时候杨毅找不到人，肯定会问。拖到明天，事情就会有转机。
莫聪果然犹豫了，程伟健刚才的话已经很露骨了，他这是故意要针对罗贤亮。而那个吴石柱，可能只能他的利用工具罢了。
还有刚才程伟健用那么肯定的语气坚持吴石柱是毒贩，而不是文物贩子，这也然莫聪产生了怀疑。
之前根本没有任何消息显示吴石柱有贩毒的嫌疑，可却在他的包里发现了海洛因，这海洛因是从哪儿来的？
莫聪看了程伟健一眼，这事怕也是他指使人干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难怪他不让刑警队收网，说什么还有大鱼，无非就是为了连罗贤亮一块算计罢了。
对于程伟健的胆大妄为，莫聪很有些担心，罗贤亮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市委领导的秘书，你这样陷害他，一旦事情败露，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仅如此，程伟健这种做法让莫聪觉得寒心，程伟健也曾经是他的领导，不过出去了短短几年，竟然就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这个罗贤亮哪儿得罪他了，他竟要不惜用这种手段，致人于死地。
“小莫啊，怎么，不愿意审？”罗贤亮看出了莫聪的犹豫，程伟健过了一会，也看出来了。看起来罗贤亮拿杨毅来压人，起到了作用，莫聪是怕下手啊。
“不是，对于犯罪嫌疑人，我们肯定会按程序办的。”莫聪随口回了一句冠冕堂屋的套话。
“按程序办？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小莫啊，李局可跟我说，这事不能拖，要尽快结案啊。”程伟健用力拍了拍莫聪的肩膀，莫聪猝不及防的，身子还晃了晃。
“程哥放心，我一定尽力。”莫聪看着程伟健略带威胁的眼神，心里一凛。
程伟健和副局长李中华可是过命的交情，当初程伟健在抓捕一个通缉犯的途中救过李中华的命。李中华从刑侦支队长到局党委副书记、政委，一路对程伟健可以说是多方照顾。
莫聪只不过是支队里一个副大队长，头上管的人就太多了，李中华是公安局的二号人物，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尽力就好啊，我先过去了，李局还等着我，你开始审吧。”程伟健又拍了拍莫聪的肩膀，这会是轻轻落下，随即抬起。
看着程伟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罗贤亮的心里就是一紧，这个程伟健如此霸道，只怕是莫聪不敢惹他啊。
公安局李中华的办公室里，程伟健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李中华写书法字。他来了有一会了，站着看了一会，不感兴趣，就自个坐了。
“李局，我看你每天这写，也没什么意思么，还不如外边洗个脚，按个摩舒服。”程伟健一边抽着烟，一边又看了一眼，李中华笔画不停，还在那写着。
“这你就不懂了，洗脚按摩那只是外在的，是肉欲，这书法就不同了，这是内在的，是精神的东西。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说了你也不懂，对牛弹琴。”李中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呵呵，我是不懂，反正您什么都懂，我跟着您就行了，我只管冲锋陷阵。”程伟健笑着回了一句，他可不爱搞什么书法，这种东西太雅，跟他挨不上边。
“你啊，有空也要多学习，不要总是喊打喊杀的，你现在不是普通的警察了，是公安局长，凡事要讲政治，政治你懂吗？”李中华就在程伟健身边打了一套拳，一边打一边跟程伟健聊着。
“不懂。”程伟健摇了摇头。
“我看你也不懂。不说这个了，你在电话里说，抓了一个人，怎么回事？”李中华放慢了打拳的速度。
“就是一个毒贩，我们分局是配合二大队抓人的，具体干事的是莫聪。”程伟健不以为然，他刚才跟莫聪说李中华做过指使，那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事他还没向李中华汇报呢，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程伟健相信，李中华会支持他。
“一个毒贩？没这么简单吧？”李中华太了解程伟健了，如果只是一个毒贩，他犯得着眼巴巴的跑过来么。配合二大队抓人，也用不着他一个大局长亲自出面啊。
“毒贩是挺简单的，就是抓毒贩的时候，他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这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是我们区领导的秘书。”
“哪个区领导？”李中华问了一句，抓了领导的秘书，难怪。
“杨毅，杨毅的秘书。”程伟健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李中华的神色，如果李中华反应不大，那他就放心了。
可程伟健的想法落空了，李中华岂止是反应大，他不是在打拳么，听程伟健这么说，他直接就把拳停了。
“杨毅的秘书？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李中华擦了把汗，坐在了程伟健旁边的沙发上。
李中华看着程伟健，这事他必须说清楚。程伟健说得这么轻松，可办的事可不简单。区领导，杨毅那是普通的区领导吗？
杨毅是市委副书记，在常委里面排第四，仅次于市委书记、市长和党群副书记，那在北口是金字塔尖的人物。市公安局局长是由政法委书记吴铁成兼任的，他在常委里还排在杨毅后头呢。
“这个毒贩名字叫吴石柱，杨毅的秘书叫罗贤亮，罗贤亮是吴石柱的好朋友，同学……”程伟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是把罗贤亮归为吴石柱的同伙了。程伟健说了，吴石柱的那个装着毒品的包是罗贤亮拎进公安局招待所的。
“那有没有证据证明罗贤亮参与了贩毒？”李中华听程伟健这么说，就知道他这是在蛮干。
自己的下属自己清楚，如果程伟健有罗贤亮参与贩毒的证据，他才不会眼巴巴的跑到局里找自己呢，顶多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李中华甚至怀疑，那个吴石柱也不是什么毒贩，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管这么多了，主要矛盾要放在罗贤亮身上。
“这个不知道，莫聪还在审。”程伟健见李中华脸色凝重，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没想到李中华这么看重杨毅，罗贤亮不过是杨毅的秘书么，普通科员一个，怎么看李中华好像很放不下呀。
李中华看了程伟健一眼，也不说话，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一个电话。
“我是李中华，让莫聪接电话。”李中华的电话是打给刑侦二大队的。
“莫聪吗？有个罗贤亮的，你是不是正在审…嗯…注意方式方法，绝对不能出现刑讯逼供或者变相的刑讯逼供…嗯，就这样。”
程伟健看着李中华，眼睛瞪得大大的，李中华还直接给莫聪打电话，不让刑讯逼供，还不准来软的，这至于吗？
要是这样，那还能审得出东西来么？程伟健心里可是清楚的，罗贤亮根本就没有犯罪事实，你不给他上刑，他怎么可能招认么。
“李局，您这是？”程伟健对李中华的作为很是不解，抓罗贤亮就是来审的，像他这么做，那还不成了请罗贤亮来做客啊。
“你太糊涂了，没有犯罪事实，仅凭臆断，你就把杨毅的秘书给抓了，还差点给他上刑，你是不是想犯错误？”李中华口气虽然并不严厉，可说出的话却是很具有威慑力的。
程伟健听着李中华话里话外的意思，李中华是绝对不会让他把罗贤亮审出个结果来的，那他今天做的这一出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就为了一个吴石柱？
“这有什么啊，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么，罗贤亮他涉嫌犯罪，那就应该抓，应该审。”程伟健并不认同李中华的说法，他犯什么错误了。只要能把罗贤亮定罪，他就什么错误都没犯。反而是如果定不了罗贤亮的罪，这回去才不好交差呢。
“你也知道是涉嫌犯罪，并不是真的犯罪，就算是真的犯罪，你这么做你通知了谁，告诉了杨毅吗？”
“有这个必要么。”程伟健不以为然，抓人就是抓人，不通过杨毅就不能抓人么。那要是杨毅不同意，那二大队还办不办案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罗贤亮哪得罪你了吧，是不是？”李中华见程伟健讷讷的不开口，就知道心里想得不错，接着又说了一句：“这就是莫须有，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你还能蒙混过关。可罗贤亮是杨毅的秘书，杨毅知道，他会不会过问？”
“过问也不能怎么样吧。”程伟健被李中华说了一句，现在也显得有些信心不足了。之前他是没把杨毅放在眼里的，可现在见李中华都这么重视，他也忐忑起来了。
“不能怎么样？你以为我能在公安局一手遮天啊？杨毅他一个命令，就能让公安局重审，到时候审不出问题，审出了冤案，你想想后果，你想过没有啊？”李中华加重的语气，这个程伟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打击报复别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报复到领导秘书头上去了。你说你要这么做那也得来个证据确凿，确有其事吧，现在倒好，他来个栽赃，故意陷害，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
“我也不想这样，罗贤亮是得罪了我，可要不是杨毅咄咄逼人，他想动我，我也不会这么做。”程伟健一听李中华这话，也是意识到有些鲁莽了，李中华说得不错，他也不能在公安局一手遮天。
就算是邓新洲，杨毅毕竟是市委副书记，他要查，邓新洲也未必能一定阻止。杨毅要是较起真来，把这个窟窿给捅破了，查到了背后的事实，那自己还真是挺麻烦的。
可程伟健还是不服气，他是针对罗贤亮，是陷害罗贤亮了，可这不也是杨毅咄咄逼人，要动他在先么。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顶多就给罗贤亮一个教训而已。
程伟健虽然有时候想问题比较简单，可贺山民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明显就有挑拨自己和罗贤亮的嫌疑。程伟健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虽然对罗贤亮很不满，可一开始并没有想置罗贤亮于死地。
可程伟健想到了王瑞斌跟他说过的话，杨毅让区纪委查公安局，让区纪委找公安局的麻烦，这不就是冲着他来的么。
而且据王瑞斌分析，区纪委在公安局受了挫，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接下来，区纪委还会在杨毅的支持下对公安局采取行动。
程伟健不能容忍这个，他绝不允许区纪委骑到公安局头上拉屎，杨毅想要拿公安局开刀，门都没有。
把这些联系起来一想，程伟健就决定拿罗贤亮试试刀，把罗贤亮给办了，给杨毅一个下马威。
程伟健想的是，罗贤亮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是杨毅的秘书。如果他出了问题，他成立罪犯，杨毅的威信必然受到影响，底下的人就不肯服他。到时候各部门一反弹，杨毅就知道公安局的厉害了。
“谁说杨毅要动你了？”李中华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果然程伟健这么做是事出有因。就是说了，以前程伟健虽然鲁莽，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一下子就要把罗贤亮罗织罪名，置于死地啊。
“王瑞斌说的，这也不是谁说的问题，杨毅在区里搞风搞雨，各部门都被他搞遍了，就差公安局了，接下来肯定就是对付我了么。”程伟健把王瑞斌说出来了，可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杨毅就是看他不顺眼，要对付他么。
“哼，幼稚。杨毅搞风搞雨，各部门都搞遍了，撤了几个，又办了几个？”李中华一听王瑞斌的名字，就明白了什么。对程伟健，真是有些怒其不争啊，脑子缺根筋么。
“那倒没有，处分了几个，撤职的也就那么两个。”程伟健一听李中华这么问，似乎也意识到了，是啊，杨毅动作这么大，确实也没撤几个人的职么。
不对，自己可不是担心杨毅会撤了自己，就算是杨毅要挑公安局的毛病，要处分自己，那也是断不能接受的。一个新来的年轻书记，竟然想挑战固有的权威，推翻前任书记马洲建立起来的官场秩序，是可忍孰不可忍么。
“我就是不想让区纪委到公安局来搞风搞雨。”程伟健想明白了这一点，又接着说了一句。
“说你幼稚你还真是幼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杨毅是谁，那是市委副书记，是凤陵区区委书记，是你的领导，他要怎么做，你跟他对着干，这有你的好？”李中华一听程伟健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还是完全没有觉悟么。
“你跟着王瑞斌他们跟杨毅搞对抗，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王瑞斌是区委常委，杨毅要动他不那么容易，可要动你一个公安局长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常委会一开，就能把你给撤了。就说这次，你动了杨毅的秘书，杨毅能不找你算账，到时候，面对杨毅的怒火，王瑞斌他们会替你挡刀子？这都想不明白，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李中华见程伟健不说话，又冲他说了一大段，几乎是用吼的。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动气过了，实在是这个程伟健太气人了。
“这…没这么严重吧？”程伟健被李中华吼了一通，也有些心虚，其实王瑞斌当时也跟他说，让他别跟杨毅对着干的。可程伟健就是不信这个邪，对着干怎么了，中间有王瑞斌撑腰，上面有李中华，有邓新洲，杨毅还能真动得了他不成。
王瑞斌是这么说，现在李中华也这么说，而且李中华看样子还怀疑王瑞斌动机不纯了。程伟健有些糊涂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想，王瑞斌的低调难道是做样子，他就是要激自己冲在前面跟杨毅对抗？
“严不严重那要看你怎么做。伟健啊，你始终要记住，做下属了，不能跟领导对着干，领导牛气，你比领导还牛气，那是要吃亏的。”李中华也吃不准王瑞斌什么路子，毕竟他没有跟王瑞斌怎么接触，王瑞斌是马洲提起来的，算是邓新洲的人，却又不是嫡系，这里面的关系可就复杂了。他今天之所以跟程伟健这么说，不也是替程伟健担忧么，怕他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