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不知过了多久，当叶清仙再度清醒时，席卷漫天黄沙的狂风已消失不见。她揉了揉酸胀的脑仁，有些吃力地向四周望去。
眼前，白花花的浪头温柔惬意，散在礁石上如碎玉轻溅，似朵朵白梅，傲然纷落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上。叶清仙望着那如明镜般映着蓝天白云的清澈，不平的心绪此时也淡化了许多。脚下，是一片小小的沙滩，小到只能容下自己一人，孤身漂泊在这一望无际的静谧之上。
她镇静地坐在地上，双手幻出仙界的地图。仙灵岛上的地图显然与神州不同，没有那些密密麻麻仔仔细细的划分，大多都是树或海的图案，偶有山谷溪林，也都一一标识着好听的名字。
只可惜初来乍到，总归是人生地不熟。叶清仙将双目瞪得似铜铃般大小，狠命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字眼里来回扫视，愣是没有将眼前之景与其对应。
看来，所谓试炼应当已经开始了。是有心人故意隐去此地，或是此地根本就是为她营造的虚幻之象。叶清仙摇摇头，指尖点起的星光将地图渐渐隐去。她眯起眼，重新审视着面前看似平静的深海。
“这片海，看起来像是通往某处的入口。”
喃喃自语间，奇怪的声音突现耳旁。叶清仙赶忙从地上站起，掌中涌出两团不容小觑的寒光，她小心翼翼地贴向海面，贴近声响的来源。
“咿呀咿呀~”
“谁？”
每靠近一步，那声音便清晰许多。一距之余，叶清仙终于停下了脚步。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还未来得及躲闪，咸湿的海水早已将她干净的素衣染上腥重的气息。有些惊异，但更多的是恼怒。
叶清仙随手拭掉脸上的水珠，怒目望向浪花翻起的地方。四目相对，她眸间的怒火倏得降下，最后堕入万千水珠中的惊鸿一瞥。
海面上，一头可爱的小海兽滚着圆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望着她。口中依旧哼着无人能懂的“咿呀咿呀”，仿若在问候一般。叶清仙俯下身，手僵在半空中难以动弹。她想触摸那雪白光滑的皮肤，却又怕自己的唐突会惊扰到这个贸然出现的小家伙，只好挤出尴尬的笑容，不敢前进分毫。
不料那只小海兽竟能看穿人的心事，探出脑袋直往她的怀里钻去，闭上眼亲昵地剐蹭着小手，活像只粘人的猫兽。见它毫不拘谨，叶清仙便大胆的落下手在它的身上轻轻抚摸，光滑细腻的触感，如上好的雪白缎子，温暖舒适。
许是感到她手掌中适宜的温度，小海兽不停地吐出或粉或蓝的水晶泡泡，落到叶清仙手上的皮肤间，化作轻盈跳跃的灵蝶或飞鱼，欢歌悦舞。
“好美！”
叶清仙惊奇地看着袖上来回飞舞的灵光，和着海风独特的吟声，仙界独有的天籁完好无损的收入她的耳中。已不知道有多久，她没有这般快乐天真了。
世人皆向往神仙，皆想到这神话之地一探究竟，如今看来并不无道理。
“哇啦哇啦~”
倏得，又是一声她听不懂的怪叫。只是这次的叫声不同于刚才那般惬意，稚嫩的童音间夹着些许恐慌和担忧。叶清仙低头看向怀中的小海兽，只见它将小脑袋重新撤回海面，长长的翘尾奋力地指向自己的脊背，圆滚滚的大眼尽是焦灼的目光。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叶清仙伸过头仔细看去，光滑的肌肤毫无瑕疵，看起来一如往常。小海兽使劲摇摇头，又翘又大的尾巴依旧指着自己的身体，口中“哇啦哇啦”的声响愈发刺耳。
见它如此着急，叶清仙方平静的心也随之波动起来。她看着那双碧蓝色的尾巴正拼命摇晃，又望向那可容纳自己身体的脊背，脑中，突然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想要我坐上去么吗？”
“咿呀咿呀！”
起初清亮畅快的声音复又响起，叶清仙却是长吁了口气。毕竟，她从来没尝试过和动物对话，特别是这种通人性通灵性的神兽。
尽管怀揣几分疑惑，叶清仙还是掀起裙角轻轻迈上了小海兽的身体。顷然，小海兽的身体愈发膨胀，最后竟化作一条巨大的鲲鱼。她惊恐地望着那大可蔽天的身躯，生怕它一个不小心会将自己活活吞掉。
很难想象，方才还是一只乖顺的小兽，短短数秒便可化作北冥一类的大鱼。一时之间，叶清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神兽到底是神兽，就连她这等上仙级别的人也难逃读心。片刻，鲲兽的头顶涌出一汪清泉，泉中莲叶田田，鱼虾欢愉。赏心悦目的场景再度出现，让背上心惊肉跳的女子得到片刻的宁静。口中，仍然哼着“咿呀咿呀”的欢歌。虽然声音沉稳了许多，但叶清仙害怕的感觉完全消散，放心地坐在它的背上观赏风景。
纵然身下的神兽无比庞大，可叶清仙仍然望不到这片仙海的边际。不是北海那般黑夜无光，却依旧给人无依无靠的孤独感。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亲近大海。
从前在浩澜海时，先是遭遇夫修的袭击，又被宁震天的幻术引到石洞，之后的满门心思又伏在滴血认主的倾世上，纵是看海，也抵不过心中万千忧虑。
后来的瑶海，虽然美，可在叶清仙眼中只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水罢了。因为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她无奈，她彷徨，她失意，可终究还是要做出抉择。
想到这，叶清仙明亮的眸子忽又黯淡，眼中涌着晶莹的泪光。她低下头，轻轻摸着鲲兽的脊背，企图寻到一丝安慰。
“宁衡，你们……还好么？”
鲲兽似是又从她手掌冰冷的温度察觉出异样，头顶上的清泉愈发繁华。除了先前的鱼戏莲叶，此刻又多了仙鸟盘旋，衔枝筑巢。叶清仙看向上方变着花样的把戏，倏得破涕为笑。此时，她突然自私地希望，这片海永远不要有尽头。就这样，一仙一兽，浪迹孤海，看日升月降，听潮起潮落，赏鱼跃鸟飞，其实也很好。
叶清仙闭上眼，任由凉爽的海风袭遍全身，脑中再不去想那些或轻或重的杂念，有的只是最清浅最舒适的蔚蓝。
鲲兽依旧哼着匪夷所思的音调，可传入她耳中却是胜过仙歌仙乐的佳音。飘浮间，她隐约看见了一丝奇特的光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