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半梦半醒间，程霜隐约感到一股强大的魔气从石中飞出。她瞬间推开身旁心事重重的谢言亭，只身挡住所有魔灵的攻击。
“唔……”
未等谢言亭回过神来，程霜口中的鲜血再次染上素雅的仙衣，腥重的气息漫上喉间，直教她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霜儿！”
推倒在地的谢言亭终于醒了神，他睁大赤红的双目，疯了般地向眼前那摊鲜血爬去。他将她轻轻抱起，掌中即刻涌出温润的暖流注入其心口。
“你怎么这么傻？不是说好了，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吗！”
谢言亭一副兴师问罪的恼怒模样，程霜却只觉欢喜不已，仿佛身上的阵痛也消失不见。她淡淡笑去，身中的玉枢壶重现一侧，闪着春风般舒畅的光芒，撒下世间最圣洁的灵力。
“我没事，休息一会便好了。其实，这魔气的强大还有我的一份功劳。”
程霜清晰地感到他身躯的震动，温暖的心也不禁随之一冷，她闭上眼，不愿看他听到真相的复杂面容。
“你还记得，石洞中我被噬魂种和绝情蛊控制的事吧。”
“难道……”
谢言亭不展的愁眉突然舒缓，他轻轻抚了抚她的额间，舒缓那份本不应有的惧意。温柔缱绻中，程霜渐渐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柔情满满。
“你……你不怪我么？”
程霜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双手相互揉搓，身上的小动作一一被他收入眼底。
谢言亭摇了摇头，星河璀璨般的双目对向暗流涌动的巨石，颇有深意。
“如果真是玲珑说的那般，那我们刚才见到的大哥也不过是万千恶念中的分身。纵然没有噬魂种，他也会将我们的神力一一吸尽，从而转为这周围的魔灵。只是，你身上的魔气和毒蛊亦被化解，想来大哥并没有真正的泯灭。或许……”
谢言亭突然停住了。自他醒来，离奇的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纵使神力在手，他也不能将这些怪异统统解释清楚。
“不好，这里的魔气愈来愈重，怕是三哥他们有了危险。”
程霜晃了晃他略微僵硬的身躯，神色陡然一紧。她死死盯着魔气冲天的巨石，身上的花纹和流金早已遁为无形，只剩下妖艳鬼魅的魍魉。
谢言亭攥紧双拳，周身腾起的寒光如月皎洁。程霜只觉眼皮沉重，催眠的神香丝丝入鼻，身子一沉，再感知不到半分周围的气息。
“对不起，我……爱你。”
***
叶清仙呆滞地看着眼前成长飞速的婴孩，腕部和足部的缠丝愈发紧致，似要抽走她体内
刚刚复得的所有灵息。自己的妇人之仁，终将要毁了整个天下么？她不甘，亦不能。
不过须臾，方还啼哭不停的婴孩，此刻骤然变成人高马大的七尺男儿。身上的肌肉清晰分明，只是……
叶清仙倏得闭上了眼，自从进入璇玑石中，她已经看到了太多她不该看的东西。
“不喜欢么？”
男子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挑，撩人风情。他挑逗般地勾上她稚嫩的童颜，轻抿红唇。黑色的长发如上等的绸缎，光滑如流水，恣意地披散在雪白的脊背上。
久了，许是自己也觉得冷意缠身，随手幻出一套光亮华丽的柔缎，只是浊气暗流，涌动全身。尽管她闭着眼，也依然能感到男子身上堪比魔君的强大邪气。
“你似乎很喜欢闭眼呵。”
男子压低声音，故作愠怒地摁住她的眼皮，欲要取出那可观万物的清明。
“不要！”
叶清仙迅速睁开眼，只见脸上哪有什么恐怖的刀痕，只有一个偷偷发笑的邪魅男子。她蹙起眉，眸间的星火即刻暗沉，毫无光色。这男子与石洞中所见的沉睡之人容貌相同，只是魔气逼人，想来是万千怨念的集合。
“你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吗？”
“是，也不全是。”
男子眸光微转，一双会勾人的眼睛朝着她上下打转。叶清仙愈发感到不自在，她想要侧过脸，可又被他的手一次次摆正。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的血，我的命，还是我仅存的这点灵息？”
“我想要的，是天下大乱。”
叶清仙陡然一震，随即轻蔑冷笑，刺骨的声音穿入男子的耳边，竟让他第一次感到不自在。
“你笑什么？”
“我在笑，有人是草包。想来，你不过是紫珩至仙的手下败将，依托着你下给她的生死劫，吸收圣女们的灵息苟活于此。本以为玲珑口中的大哥是多么了不起的英武男子，没想到只是一个依靠女人而活的窝囊废！”
语罢，强烈的恐惧感漫上心尖，她很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只是话到深处，不得不发。叶清仙故作镇静，全然不知身下颤抖不已的双腿。
不料，男子只是静静望着她，周身的浊气丝毫没有攻向自己的意味。她有些惊讶，却又不敢掉以轻心表露于前，只好装模作样的与他对视。
“你说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男子突然转过身，纵身跳上一旁的莲叶，搅弄着水波中欢快跳跃的飞鱼。
“什么？”
叶清仙一时语塞，脑中浮现的尽是不久前所居的凤鸾宫景象。难道，那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么？不，不可能的……
“当年仙魔之争，你真以为我们五神器降临是因为帝后那两个蠢钝如猪的人么？人间界地大物博，是比仙灵界和魔道界更为绝佳的修行圣地。可惜我到底还是算错一步，那四个没用的东西暂且不提，那紫衣女人竟是百年难遇的天地灵女！天地为证，以‘圣女’之名为代价将我终生囚禁于此。不过，她的气数也就到这了。想要真正的破劫，下咒者和承咒者，无一可以独活。”
男子的话语如天火刑法，叶清仙感觉从头到脚，从身到心，无一不承受着火热的煎熬。原来，所谓圣女，亦不过是天地派生出用以维持秩序的牺牲品。想要赢，就只有逆天而行。而如今的逆天，就是要除尽一个个原本不属于人间这片天地的所有异类。
人间的天地、仙界的天地、魔道的天地，是不是一直都有一个躲在背后掌控大局的人。还是说，它们本就是一片天地，这人，亦是同一人？
玲珑、蒲雨、程霜、谢言亭以及紫珩乃至身前的这个男子，都是这人精心设计玲珑棋局上的白黑两子。自己，不过亦是他用来操纵棋局的靶子。
所有的输赢，皆由她一人承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