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别跑的太快了，要是让夫人看见了又该责骂奴婢了。”
百花园内，一个身着青色烟罗裙的少女正在追赶天边的几对浮蝶，好不惬意。
紧随她身后的，是从小陪叶清仙一同长大的侍女双儿。
双儿拽住她的衣角，露出紧张忐忑的神情，生怕自家小姐有个磕碰闪失。
“哎呀没事的，大不了我回头和娘亲说叫你帮我拿东西了，是自己摔的，不关你事。再说了，你这么不相信本小姐的能力吗？好歹我也是堂堂朝月城叶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
话音才落，叶清仙只觉脚下一滑，身姿愈发地不听使唤，直想要向下沉。
“哎哟哎哟……”
好在双儿早有经验，她将攥紧衣服的手猛地朝后一拉，又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叶清仙的上身，这才使她缓过些许神来。
“小姐，不要再闹了，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老爷应该已经在大殿前准备仪式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双儿的一番嗔怪如当头棒喝，重重地击在叶清仙的头上。
三月初七，寒食之日。
亦是璇玑石一年一度的洗礼之日。
朝月城乃是人间界世代守护五神器之一璇玑石的圣地。主城又设立五族，分别为北麓司马，南麓公孙，东麓宁家，西麓钟家。而位于中心镇守的，便是叶南衣所执掌的叶家。
而她，叶清仙，亦是朝月城众望所归的圣女。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装模作样地穿上叮叮当当浑身发响的服饰，站在璇玑石前五六个时辰。待父亲率领五族人发功巩固完毕后，方可休息。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叶清仙才能见到朝月城中的其他新鲜面孔。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因为算上父亲，其余四族也只会派出族长和一名侍从出面。
总共也不过十几人。
璇玑圣女的使命，若非及笄之礼炼化灵息后，不可踏出中心半步。
只要再坚持一年。明年，明年她就可以去北麓采仙草，去南麓看晚霞。甚至，甚至父亲还许诺她可以出这朝月城！
想到这，叶清仙似是灵神附体般飘逸起来。她拉起双儿的手，火速向大殿内跑去。
“叶南衣，你暗自修行鬼道之术，违背天理伦常，还有什么颜面做这五族之首来镇管璇玑石？”
今日的大殿倒是不同往日，其余四族之人似是不谋而合，均未携带侍从而来。
准备从后门偷偷溜进大殿的叶清仙，被门内一声颇具震慑力的训斥缚住了双脚。她屏住气息，将耳朵悄悄贴在大柱旁，等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宁震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行鬼道之术？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何必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咄咄逼人呢？若你不服我做这族首之位，只管让众人一起表个态便是。”
叶南衣端坐在殿中央的五龙椅上，摩挲着手中的青翠灵玉，若无其事地望着四周的挺拔身姿。
“南衣，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你身上的戾气，大家都感觉到了。”
“是啊叶大哥，去年的时候，我就偷偷看到你和魔族的人有来往，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今天大家都在场，你就别强撑着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们也不会为难你，最多只是让你交出族首的位置罢了。今后，大家还是朋友。”
“呵。”
座上的男子终于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他收起翠玉，缓缓抬起硬朗的身骨，冷着脸环顾这些曾日夜并肩的“好兄弟”们。
“倘若我说不呢？”
叶南衣懒得解释。明眼人最清楚不过，这只是逼他退位的好借口罢了。
只是凭什么呢？当初在异象中死命夺回璇玑石的人是他叶南衣，不是旁边这几个只会随声附和的哈巴狗。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老夫随时奉陪。”
适才还只是三言两语顾忌情面的大殿，此刻竟变成血雨腥风的决斗场。
叶南衣抬起双手，随着杀意渐起的凶光，召唤出他最得意的两团紫光。
紫光先是浮于掌心，后又腾空而起，幻形而立。一龙一凤，在叶南衣娴熟地操控下，睥睨着座下的一群蚍蜉。
“是紫极之火，南方的仙宝！”一旁手持诛心剑的司马炎不由惊诧地叫出声来。
仙宝是法宝的一种，只有经历羽化登上仙位的人才有资格拥有。
他们四人都还只是散仙，不足以驾驭灵力如此充沛的仙宝，最多只是破天网一类的上乘普宝。而叶南衣已是渡过天劫的上仙，拥有任意出入仙灵界的资格，自是可以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地收服此类法宝。
“别慌，看我的。”
宁震天非但不惊讶，反而对着那两团紫光邪魅一笑。
他抽出圆月一般的弯刀，在空气中凝神聚息。只看一把短刀，在灵气的催化下骤然蜕变为无数把锋利的钢匕，直嗖嗖朝叶南衣的胸前射去。
叶南衣不慌不忙地举起两团紫火，在胸前挥舞一番。紫色的火焰有如受到命令一般，方才的龙凤之形迅速合并分裂为团团火种，将扑面而来的钢刀一举吞灭。
“就是现在。”
宁震天的嘴角愈发恣谑疯魔，他抽出腰间前一面涌着黑光的令牌，在灵息的作用下扩散出数不清的夺命蜂，直逼向叶南衣的胸口，余下三人也开始列阵施法。
殿内，两团强大的灵息相撞，分外耀眼。
门外的叶清仙亦被灼得张不开眼，待光线稍弱些后，她悄悄凑到门前，睁眼一看。
……
骗人的吧。
只见叶南衣胸口被噬掉一块巨大的肉骨，眼神空洞地呆坐在殿前的地板上，一语不发。
双眼，鼻孔，嘴巴，耳朵，身体……
能看得见的一切，都被鲜血和四分五裂的神识覆上最接近死亡的瘴气。
“父……”
叶清仙刚想上前呼喊，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拼命捂住嘴，拖着身体一步步退开那个拥有她父亲最后记忆的房间。
不知拖了多久，大概拖行的人也没了力气，只好停息片刻。
叶清仙迅速转过身，想要再一次回到大殿前。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她知道自己都必须回去。
“仙儿。”
一个熟悉而又颤抖的嗓音再次束住了叶清仙的双腿，她回过头，看着那张温暖的脸庞，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
一切，都汇聚在那个最简单也最有力的字眼上。
“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