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加害于我,刚才放手即可……谢谢你相信我。”幻夜微微笑了笑,凄迷的眸子里闪着泪光。
阿黛低着头,不看他,却压着有些激动的声音说:“不知道你在表达什么!你就留着点力气好好休息吧!”
“好,听你的……”幻夜虚弱地应了一声,就乖乖合上眼睛,又沉沉地睡着了。
“你可真舒心!就真的不怕我会把你制成标本?”阿黛用古怪的语气絮絮地念唠着,明知幻夜不会回答她的话。一看幻夜的睡脸,那种完全信任的不设防的舒坦,好像已经回答了她:你不会这样做,即使这样做,我也不怕。
好吧,这个回合,你赢了!阿黛压抑着思绪,继续埋头苦干。
当手术大功告成之时,她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她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看着幻夜,看得出了神,神情一时激动、一时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幻夜突然轻喃了一句,“水……”,阿黛才回过神来,越紧倒了一杯水,将幻夜扶起来,喂他喝了几口。
输入的血没能在那苍白的脸上增加多少血气。因为躯体严重拖水嘴唇干裂。除了伤得比较重的手臂,身上其他地方还爬满大大小小的伤。
幻夜这个虚弱不堪的样子,令阿黛再次起了恻忍之心。
手脚上的咒文仍未解除,封印的妖力也仍未揭开,所以才会承受这种不必要的皮肉之苦。他虽然生为妖怪,但始终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明明身患重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还不顾性命去冒险,一心只想着救回心爱小白狐。这孩子的心是如此善良温柔!
阿黛的有些心软,这样对待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在毫无征兆之下,幻夜睁开眼睛,那双黑亮的眼睛正凝视着阿黛。不知会何,阿黛很怯于与这双眼睛对视,眼神微慌地回避了。
反应灵敏的幻夜感觉到了阿黛对待自己态度的细微变化。是时候证实埋放在心底的那个念头……。
他慢慢伸右手入衣袋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右手仍在输着液,牵动的导管扯得那上面吊着的药水瓶和血袋着摇摇着晃。扎针移位了,药水也在倒退……
“别乱动!”阿黛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右手按回榻之上。
他右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当将手指慢慢地拖开时,掌心托着一枚红玛瑙发夹!
“刚才你拉我上来时,不小心掉了……”幻夜用微弱的声音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阿黛。
阿黛紧张地拿走他手里那枚发夹,手下意识地往左鬓一捋,当发现头上的发夹仍好端端地别在那里没有丢失后,脸容激动!
两个一模一样的发夹,刚好凑成一对。
那惊世绝艳的容颜飘染上了绯红的云彩, 瞬那间,好像回到了幸福美好的过往,忘却了这个孤戚冷漠的现实。
“赫前辈……”见阿黛一直发愣,幻夜又唤了她一句。
“你刚才喊我什么?”阿黛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幻夜。
“您就是幽王赫!难道我说错了吗?”幻夜笑了笑。
“乱说八道!幽王赫是我师父!”阿黛不承认。
“海翔灵送给幽王赫的定情信物,幽王赫就算死也会带着,怎么可能传给她的徒儿。再加上,幽王赫得到了海翔灵的血,得到了永远的生命和青春,根本不会死。所以,会配戴这枚发夹的,只有幽王赫一人而已。”幻夜继续说出心中早已有的结论。
阿黛低着头,不哼声,不敢看他。
她的反应,已经明了,再用任何言语否认,只会成为苍白的理由。
“看来我的脸让你很不愉快。也难怪,我跟你的徒儿长得一模一样呢!你从第一眼见到我,就很不悦吧?”这样说着,幻夜挣扎着坐起来,用尽力将输液管扯掉。手背上的针口马上开始渗出鲜血……
阿黛突然猛地将幻夜推回塌之上,按着他的肩膀,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着牙道:“没错!我就是幽王赫!那你又是谁?从一开始,你就不老实!”
见阿黛终于承认了,幻夜苦涩地落下眼泪,咽哽着道:“我是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存在啊……迷惑的你,一直在试探我、防备我,不是吗?”
幽王赫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
“师婆……你愿意救我,证明你接受我了,是不是?”幻夜滴着泪笑着问。
“孩子,对不起……”那一声“师婆”,令阿黛完全软化了,于是抑郁多时的情感,全都崩堤而来,她扑在幻夜身上啕啕大哭,道出自己的心声。
自从四十年以前与海翔灵分别后,她一直戴着一副老人的面具示人,以乌婆婆自称,隐居于朵朵峰。一转眼,在人间已是八十多载,身边的家人随着岁月不断老去,一个一个地离开她,唯独面具底下的她仍一成不变的年轻地活着。去年,与她长相伴的胞弟幽王好也去世了,她才御下面具,并为自己立了座坟,告别了幽王赫这个人类身份。
她的心早已如死灰,以阿黛名义,悄然苟活于世。
幽王赫跟雾竹都是因为承受了海翔灵的血而得到永生的,因为这层关系让两人惺惺相识,一直保持着联络。她从雾竹嘴中得知,神龙小白现任的主人是木蔚来的儿子幻夜。
一个月前,蓝月湖神龙小白的解封她是知道的!
但当第一眼见到幻夜时,她还是相当的惊讶!
因为两人实在太像了……
幽王赫深明神龙小白只愿追随木蔚来一人。善良、温柔、强大而又可怜的徒儿在十六年以前已经去世,灵魂消失于三界。那么出现在面前的,跟徒儿长得一模一样,驾驭神龙如同小动物般的妖怪,仅仅是徒孙、是将邪、是邪玄魔,还是其他妖怪的伪装?
趁着幻夜旧病发作昏迷之时,她在血源鉴定里找到了想知道的。即使肯定了幻夜是木蔚来的儿子,她仍要进一步试探,这孩子的品格,她要考验,这孩子是否有资格去继承木蔚来的所有。于是以小白的性命作要胁,迫他去鬼降谷。
所以,当时只要幻夜表现出有丝毫的不妥,幽王赫就一定狠心将这唯一不安的隐患除掉。然而,她在幻夜身上看到的仅是仿如徒儿再世的影子,于是她动容了,心软,甚至后愧!
见幽王赫终于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幻夜觉得有很幸福。将眼泪挤掉,开心地笑道:“师婆,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孝顺你,不会做任何令你难过的事。”兄长离他而去,母亲不相见,幽王赫已经成了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他特别感激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
“现在,我所有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地活着。”幽王赫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