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欢被抬着回到蕙兰阁时,酒酿与肉圆都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了?”酒酿焦急道。
酥玉没回,只是招呼着蕙兰阁里的几个公公,将洛长欢抬进了房中,随后又对着仁寿宫的那几位公公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些银子:“麻烦几位公公了。”
银子自然是不嫌多的,几人收了银子后,便就告辞离去。
而此刻,洛长欢也已经被安置到了房中,等几位公公一离开,肉圆便就急匆匆的上前,替洛长欢把了把脉,随后微微蹙眉。
“小主怎么了?”酒酿焦急地问。
肉圆放下洛长欢的手,望向酒酿,道:“小主无事。”
“无事怎么会晕过去了?”酒酿焦急万分。
“本主是装的,自然无事。”洛长欢突然开口道,语气中带着笑意。
见洛长欢醒来,酒酿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有些嗔怪道:“小主你无缘无故装晕做什么,奴婢都快被吓死了。”
洛长欢笑了笑,不语,望向肉圆,问:“如何?”
众人都有些茫然,肉圆却笑道:“小主的脉象应是喜脉无疑,不过时日尚短,小主的孕像因此也不明显。”
肉圆的话一出,众人都面露喜意,洛长欢悄然拂上自己的小腹,却笑道:“都把你们的喜悦收起来,此刻还不是该喜悦的时候。”洛长欢笑道。
众人不解,而洛长欢又乖乖地躺回床上,做一个昏厥过去的病人,而殿外,太医也焦急地赶了过来。见到太医出现,众人都明白了过来,都换上了一副担忧的面容,一见太医进来,便焦急道:“太医,你快看看小主,小主这几日总是不舒服,今日又去外面走动了一圈,方才又受到了惊吓,那么久了,都还没醒来。”
太医闻言点了点头,便往内殿行去。
洛长欢怀孕时间尚短,但这脉象却还是能看出来的,洛长欢的身子无碍,太医探了探洛长欢的脉象,随后忙起身,喜:“敏婕妤的脉象珠圆玉润,这是喜脉,是喜脉。”太医显得激动万分。
皇上至今无子嗣,后宫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先前好不容易有个廖婕妤怀上了,可是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却也是她小产的时候,若真的算起来,洛长欢这算是第一个有喜的,虽说他没做什么,但是这是他诊出来的脉,皇上的赏赐自然少不了。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喜意,不过黎云想了想还是问道:“小主可有大碍?无缘无故怎么会晕了?”
洛长欢的脉象很正常,可是太医甫一进门,宫女就在他耳边说了些事,他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笑道:“敏婕妤这是有些乏了,且受了惊吓,休息片刻便无碍。”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似乎都放下了心。
洛长欢有喜,此事自然是要去向皇上禀告的,太医一出蕙兰阁,便往御书房赶去。
连璟年此刻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这几人多数是老臣,不少是连谙礼那边的人,对连璟年提出的政策都一一反驳,御书房里此刻倒是议论地热火朝天,连璟年按了按眉心,也懒得理,由他们吵着。
“皇上,韩太医求见。”有公公进殿来回禀。
韩太医?太医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看着这几个大臣连璟年也觉得糟心,不如听听其他事,便道:“宣。”
“宣,韩太医觐见。”
韩太医很快便进来,脸上带着笑意,一进门便给连璟年行了大礼,高声道:“皇上大喜。”
韩太医的这一喊,御书房里的几个大臣都停了下来,不知道韩太医这个大喜是所谓何事。
“哦?何喜?”连璟年淡淡地问。
“微臣刚从蕙兰阁出来,经微臣确诊,敏婕妤已怀孕将近一月身孕,皇上大喜。”韩太医笑道。
连璟年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消息,先前的糟心很快就散去,几乎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问:“当真?”随后又忙问:“敏婕妤的身子如何了?可有什么不适?”
“皇上放心,敏婕妤的身子已大好,胎像平稳。”
韩太医的话,在场的大臣也都反应了过来,忙跪下贺喜道:“皇上大喜。”这其中有真的为连璟年高兴的,毕竟连璟年至今没有子嗣,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可连谙礼那路的人,可并不想看到皇上有皇子出生。
“好,好,赏,都赏。”连璟年笑道,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们继续商讨,朕去看看敏婕妤。”说着,连璟年直接扶衣离去,脚下生风似得,张福禄追了半天还是被连璟年甩出了老远。
连璟年大步跨进了蕙兰阁,这会蕙兰阁里的人都已经听说了洛长欢有喜的消息,此刻正开心地议论着,见皇上过来,忙行礼。
“敏婕妤呢?”连璟年问。
“回皇上,敏婕妤在房中歇息。”
连璟年闻言,大袖一挥,便往寝殿行去。连璟年一进殿,便看见几个宫女守在洛长欢的床前,不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传来一阵笑声。
酥玉是第一个发现连璟年过来的,忙起身给连璟年行礼:“奴婢参加皇上。”酥玉这一动,几人都反应过来,跟着向连璟年行了礼。
“免礼。”连璟年笑道,随后又道:“你们都下去吧,朕陪敏婕妤说会话。”
“是。”众人很快便就退下。
连璟年上前,洛长欢似乎想要起身行礼,连璟年已经上前,蹙眉道:“好好躺着。”
洛长欢不由得失笑:“妾身的身子好着呢,可没那么娇贵,若是这样,妾身岂不是要在床上躺个九个月。”看见连璟年如此欣喜的模样,洛长欢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此刻,连璟年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没有抵触,甚至还很喜悦。
连璟年向来是不苟言笑,很多情绪都不会外露的人,可是此刻他的笑意却很明显,洛长欢便知,连璟年也是喜欢这个孩子,这样就好,只要连璟年不对她动手,后宫其他人她还是有把握可以应付的。
“你怀了孕,想要朕如何赏你?”连璟年笑道。
洛长欢低眸想了想,倒未提什么赏赐,反而是将青釉的事从头到尾向连璟年说了一遍,语罢,便笑道:“妾身这里也不缺什么,也不想要什么赏赐,妾身冒昧想向皇上讨个恩典,饶青釉一命。”
连璟年嗔怪的捏了捏洛长欢的鼻子:“怀着孩子还这么闲不下,你且好好养着,青釉的事,朕自有主张。”说着,连璟年伸手拂上了洛长欢的小腹。
洛长欢失笑:“这会日子还短,皇上你那能摸得出什么。”
连璟年不答,反而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洛长欢一愣,随后笑道:“妾身更喜欢女孩,若是女儿,妾身就可以把她打扮得美美的,然后替她找一个疼爱她的夫君。”这是洛长欢的心里话,她所求不多,相府平安,身边的人平安,她不求高位,只想平平淡淡,有个公主傍身便可,不争皇位,以她的谋略,定能将自己的女儿保护好,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然后找一个疼爱她的夫君,不需要封疆拜侯,平平淡淡的便好。她喜欢她的孩子可以活得无忧无虑,而不需要像她这样永远都生活在算计中。
连璟年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低眸望着洛长欢的肚子,柔声道:“朕更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若是你喜欢女孩,等以后再生一个,朕相信朕的儿子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妹妹。”
连璟年的话并无试探,洛长欢可以感受出他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可是他真的希望她生下皇长子吗?
似乎感受到洛长欢的呆愣,连璟年握住了她的手,对上她的视线,柔声道:“长欢,你该明白,朕很需要一个皇子,去堵住悠悠众口。”
洛长欢闻言,微微张了张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了孕,人也就感性了许多,在这个氛围下,洛长欢恍然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机关算尽的冷情帝王,她恍然开口,问:“皇上,难道不怕……”
“你会吗?”连璟年不答反问。
洛长欢忙摇了摇头,她不会背叛连璟年,也不会去奢想那个高位,不是她真的爱连璟年重过一切,只是她一直都很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且,连璟年不可能只会有一个儿子,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不想,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步上连璟年的后尘。
连璟年的确是贤君,可他却也是从累累白骨上走出来的,这条路太累,铺满了鲜血,以至于他如今的性子冷然,心中利益重于一切,洛长欢不觉得这样的连璟年不好,只是若是可以选择,她喜欢自己的孩子永远都不会走上这条路,简简单单开心便好,便是个皇子,日后也只要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
这个世间,走得越高,失去的也就越多。
“所以,给朕生一个皇子,好不好?”连璟年握着她的手,含笑道,眸中满是宠溺。
洛长欢几乎就要在连璟年的柔情陷下去,似乎此刻眼前的,并不是那个冰冷帝王,而是一个寻常人家一个初为人夫的喜悦。不过洛长欢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或许连璟年对她有情,可这份情又能维持多久?男子本就多薄情,又何况是帝王心。连璟年可以爱上任何人,但是她绝不对爱上连璟年,一旦爱上,便真的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不爱,她可以笑着看着连璟年往来后宫之间,可若是爱上了呢?她想她会恨不得将所有可能会染指连璟年的人都一一除去,她想她也绝对无法接受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她也不想把自己的一生,相府的一生,都系在连璟年的身上。
洛长欢低了低眸,眸中有泪意。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太过忧愁,考虑得太多,束手束脚,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连璟年这番话,还是在她心中起了涟漪,他此刻并非是在骗她,一个天子能如此这样同她说,洛长欢忽然觉得,即便日后与连璟年成为陌路,今日他的这一句话,便也不枉她趟了后宫这一趟浑水。
“好,妾身一定给皇上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洛长欢笑道。
连璟年伸手,微微拭去洛长欢眼角的泪,柔声道:“朕的皇子可不能这么哭哭啼啼的,你可不能将朕的孩子带偏了。”
洛长欢闻言,“扑哧”一声,倒是真的笑了出来,她还真没见过,连璟年原来也有如此可爱的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