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合适的人选?快,快说来听听!”
陈秀比钱翠兰还激动。
但后者的表情就更不自然了。
“是附近村的人家。”她居然有些不敢看陈秀,“家里就他一个人,不过他家有一头牛,还有十来亩地,年年收成下来存了不少家底,据说偶尔还会买只羊杀了吃。你瞧瞧,这日子过得多滋润!”
陈秀追问道:“那他多大了?样貌如何?家里有没有其他兄弟?”
“年纪嘛,是大了些,比小禾大个十来岁吧。他个子还挺高,长得也排场!至于兄弟......好像是有那么个弟弟,不过跟他不亲,老早就不来往了。”
“这、这年纪是不是大的太多了?”陈秀犹豫起来,“而且父母高堂都不在......”
大概是陈秀期盼的眼神给了她勇气,钱翠兰反而越说越有底气。
“这年纪大,那是会疼人。你看看那年轻的小夫妻,哪对没吵过架?男人嘛,年纪越大懂得越多,对女人也就越疼惜。”钱翠兰啧啧的说,“至于父母高堂在不在,三嫂,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这天下哪有跟儿媳妇顺着来的婆婆?瞧着顺眼了,那就父母妻儿各过个的,瞧不顺眼了,那就是磋磨人呢!你没见二哥家的姑娘过成什么样了?就因为吃饭时候给她婆婆布菜手抖了下,菜落出去了,就站着被人训了一天!你是没瞅见,那腿抖得,据说好几天都走不成路!”
“而且三嫂,一头牛啊!咱这几个村有牛的才多少?这牛能犁自家的地,还能借出去给别家,这一年光得的钱就够他搬去县里住了!”
钱翠兰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把话说的是天花乱坠,就差说这男人是姑娘们抢着嫁的金饽饽了!
但很不巧,就如钱翠兰所说,这附近几个村,有牛的人家实在太少了。
而谢宝珠去集市出摊的时候,就正好听几个摊主说过和这人条件相符的人家的八卦。
“五婶,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他是哪个村的呢!”
谢宝珠轻笑一声:“要是嫁太远了,那可不行。好女不远嫁,嫁的近,有什么事我们也好照顾她呀!”
谢宝珠一开口,钱翠兰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很是戒备的看了谢宝珠一眼,才打了个哈哈:“那、那当然,我找的这户人家,离得可不远!”
“哦?几个村里,有牛的人家可不多。”谢宝珠步步紧逼,微笑着问,“是隔壁李家村?还是东古村?还是.....赵家村?”
这次,钱翠兰可不止是被冷水浇头了。
那股冷意从她的头顶一直渗透到心底,浇得她四肢透凉,浑身动弹不得。
另一头,谢宝珠犹自在说。
“要是赵家村的那户人家,那我可不同意。”
“怎么了?”陈秀奇怪的问,“这家不是挺好的么?”
“好什么好!”
张小禾终于开口了。
她不屑的看着钱翠兰,话里带着十足的厌恶:“赵家村那户人家是有牛,可那男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的可比我大太多了,三十四五的人,成天赖在家里,也不种田,他家那十来亩地都荒的长杂草了!一年到头全靠他爹娘留给他的那头牛生活,就这还不好好喂,才几岁的牛,就瘦的骨头都看得见,还天天往外出借,就怕他那牛少干一点活他拿不到钱!”
“还有他那爹娘兄弟。他爹娘说是被他气死的都不过分!好赌、好色,家底被他掏空了大半扔进赌坊,他兄弟受不了早早就跟他分了家。他爹娘还护着他跟着他过,结果没几年饭都吃不进嘴里,全靠邻居家施舍!后来是干活时候累死在地里头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嘴里还嚼着麦秆,人枯瘦的不成样子!”
张小禾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把钱翠兰说的面色铁青,把陈秀说的手足无措。
“怎么、怎么这样啊?”陈秀犹抱着一丝期望,“小禾,你搞错了吧?翠兰说的应当不是这家。”
“喏,娘你不信,你自己问问她咯。”张小禾昂昂下巴,哼了一声,“毕竟咱几个村,有牛还死了爹娘的可太少了!”
“翠兰?”陈秀担忧的看着钱翠兰。
钱翠兰僵持了半天,才扯了扯嘴角。
“三嫂,这可不能怪我。”
“你成天念叨着要给小禾找个好亲家,人不能长得太丑过得太穷,家风也要好为人要敞亮。你听听你这要求,谁家儿子过得这么滋润,不早都定下了亲事,早早成了亲?”
“可你再看看小禾的名声。丧门星、扫把星、煞神......这骂人的名头我数都数不过来,谁一听这名头,怕都得绕着路走,生怕沾了晦气,还能娶她?三嫂,做人可不能眼高手低!”
这话说到最后,钱翠兰自己都信了。好像这亲事差完全是张小禾自己的原因,而不是她挑的有毛病。
陈秀一听,简直要晕过去。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喘着气:“你、你,我不是说了,小禾那命数是假的么!”
“谁知道是真是假。”钱翠兰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一个公子哥哄人,你们就信了?还有那什么和虚道长,什么高人,我看就是个心虚的骗子!怎么他一走,外头就围了官兵?恐怕就是骗了人,才叫贵人特意叫了大官来捉他的!一看势头不对,他就跑了!”
“三嫂,这俩孩子不懂事,你可不能跟着他们胡闹。这门亲事可是再好不过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过了这村没这店?
这是过了这坑没得跳了吧!
陈秀简直要被她说的背过气去。但她即便是用手指着钱翠兰想骂她,也只能抖着手,翻来覆去的说你你你。
张小禾在旁边也气得不行。
她甚至从桌上拿了个碗想砸钱翠兰:“胡说八道,赶紧滚!”
谢宝珠拦住了她,朝钱翠兰笑了笑。
前者气呼呼的问谢宝珠为什么不让自己砸她,后者则是心头一揪。
“照五婶这么说,这可是顶顶好的亲事咯?”
钱翠兰深感不妙。
但话都说出口了,她也只能闭着眼承认:“对,就是!”
谢宝珠粲然一笑:“既然这亲事这么好,怎么没见五婶您和离,自己揽下这桩好事呢?躺在家里靠着牛收钱过日子,多舒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