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想笑。
就钱翠兰这个说话方式,她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的?
她娇气?
她要是娇气,那张家早就在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家破人亡了!
“五婶这话说的,这农家人哪有娇气的?”谢宝珠略带羞涩的低头一笑,“我虽然曾是读书人家的孩子,可这嫁都嫁了,自然得随着夫家习惯生活,哪来的娇气?”
钱翠兰忍不住咬牙。
这丫头还真是油盐不进!
眼看着场面僵持下来,陈秀连忙帮钱翠兰打圆场。
“这有什么娇气不娇气的。我知道,明兴也是好心,但他到底是男子,让他来帮宝珠确实不好。这样吧,我这几天多走动走动,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活计能给明兴介绍。”
钱翠兰有些不悦:“三嫂,你这话说的!这附近能找的我都找了,可他就是没有合适的啊!也不是我贪你们家什么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个忙怎么了?把活计给明兴干,我们又不会亏了你家!”
见陈秀表情有些不对,钱翠兰惊觉自己毛病又上来了,连忙给自己造个台阶下。
“唉,我这当娘的,是恨不得把地都翻出来,给他找个好活计。你看,我这脾气又上来了!”
陈秀脸色立刻缓和下来。
“宝珠啊,实在不行,你就......就把这摊子交给明兴?”
陈秀说着,自己都有些犹豫。
可她到底心疼钱翠兰跟自己一样为娘的心,这话自然就偏了。
谢宝珠很为难:“可是,娘,这有什么交不交的?卖的就是油条糖糕,这哪家都会做呀!倒是五婶一直管我要摊子,我还纳闷呢。这不就是推辆车和点面就能干的事么?”
陈秀又觉得谢宝珠说得对。
“翠兰,你看这......”
“可你油条能卖五文一根!”钱翠兰质问的话脱口而出,“要不是有特别的地方,你敢卖这么贵?”
“五文一根?”陈秀惊了,“怎么卖这么贵!”
“原来五婶想问这个呀。”谢宝珠微微一笑,“这集会上的东西大多是干的凉的,都是在自己家里做好的。我这大老远的,推了一锅油,一笼子煤炭去集会,做的是热乎的、现成的,那卖的可不就贵了?这可都是要钱的!”
钱翠兰才不信她的鬼话。
要做现成的就能卖五文,那县里早点铺子做的不也是热乎的?怎么没见他们卖到五文?
眼看着钱翠兰越来越着急,谢宝珠嘴角一勾,继续哭诉。
“再说了,娘,咱家除了得供小叔读书,还有小禾的嫁妆要攒呀!”她跟张小禾交换了一个眼神,满脸担忧,“小禾不小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嫁人了。咱可得多赚些钱,好多给她添几抬嫁妆呢!”
张小禾是陈秀的软肋。
一听到要给女儿攒嫁妆,陈秀那颗慈母心立时跳了她满怀,让她再没有空当去考虑别人。
“对对对,宝珠说的是!这卖的贵,有人买,赚得到钱就行,管他那么多呢!这世上总有冤大头不是?”
冤大头?你说的是自己吧?
难得的,谢宝珠和钱翠兰同时有了同一个想法。
谢宝珠是觉得她婆婆真傻。
就算世上有冤大头,五文一根的油条才能卖给几个人?要是没有真本事,她拿什么去赚这好几两银子?
钱翠兰则是完全瞧不起陈秀。
不过谢宝珠倒是给了她一条路。她不是喜欢用张小禾当借口么?那她今个儿就让谢宝珠瞧瞧,张小禾这靶子该怎么用!
钱翠兰轻蔑的看了一眼,拉着陈秀的手故意说:“哎,说到你家小禾,那是真的累人。光是为她找亲家,我和明兴都跑了几个村了!这累得啊,我脚都被磨了好几个大泡!我们家明兴对小禾那是真的好,还去他几个兄弟那打听县里有没有人家娶媳妇呢!”
谢宝珠都快喷了。
她不是才说自己儿子窝在家里不做事么?怎么又成了他天天跑动替张小禾说亲?这编也要编的像一点啊!
可这么前后矛盾的话,陈秀就是信了。
“哎,人家给明兴消息了么?县里有那几家打算议亲的?”
钱翠兰嘴角僵了僵,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到是说了,可那几家都是小富之家,要娶也是娶小家碧玉。小禾模样倒是不赖,人也勤快,可她这个名声——”
“你倒是提醒我了!”
陈秀兴奋的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不?小禾那个批命是假的!”
“什么?”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钱翠兰惊讶的瞪大了眼。
而陈秀越往后说,她的心就沉的越深,身体里的凉意也愈发明显。
“——那道士可玄乎了!说自己只算七煞入墓、天元一气。你听听,这命格,听着就气派!他还说小禾面相普通,不是极恶的面相!可惜今个儿有贵人去了明光寺,整个寺都关了,不然咱还能求个签,拿回来给大伙看看呢!”
钱翠兰听到最后,整个人都头晕眼花,好像整个天都变了。
等她再去看陈秀、去看谢宝珠、去看张小禾,只觉得她们嘴边的笑并不是为了命数高兴,而是在嘲笑自己。
难怪!难怪!
难怪张小禾今个儿安静的不行,明明讨厌她,还要坐在一旁听着,也不骂人也不插嘴!
难怪谢宝珠不肯把方子给她,就是因为这个!
钱翠兰手握成拳,指甲紧紧的握在掌心,刺在肉中,连指甲断了都未察觉。
她勉强露了个笑:“是么......三嫂你也得注意,万一那道士是个骗子呢!”
“和虚道长可不是骗子!”陈秀说这个事的时候,眼睛都在熠熠生辉,“明光寺的大师都对他客气的不行,还特意为他设了摊子请他算命!你瞅瞅,一个道士,在寺庙旁边被和尚设了个摊子,这是多大的面子!”
“对了,翠兰,之前那道士是你找的吧?”陈秀问她,“你可得小心点,那就是个骗子!”
“不、不会吧......应该只是算错了!”
钱翠兰嘴中干涩喉头发紧。
“对了,咱们刚才不是说到小禾的亲事了么?”她勉强扯了个笑,“我这才想起来,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