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这一作证,堂上的人神情各异。
冉新林是多看了大厨一眼,沈珈是皱眉,另外两个人里,秦王没什么反应,王羽辰却是不屑的哼笑一声。
连师爷都多问了一句:“衙门里可由不得你胡说八道!这药粉究竟是谁给的!快速速招来!”
那大厨被他一吼,整个人吓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小的、草民真的不敢欺瞒大人啊!这东西真的是他们主家给的,不管我的事啊!”
师爷一再发问,大厨就是咬死了是张家有的药粉。问话到这,师爷就有些为难的看向县令老爷。
贼喊捉贼就罢了,这原告可是告发了毒药的利害之处,是上报朝廷也能引起重视的东西!
她真要是贼喊捉贼,那岂不是把自己坑了?
不过也说不准,这罂粟的毒瘾危害,他一个掌管永华县文案的师爷都不知道,她一个开店的小老板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厨子说不定说的就是真的……
师爷的心思转了又转,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决断可是要由县令做的还轮不到他说话。
他一消声,就给了堂上三人一个错觉,好似给谢宝珠定了罪似的。
钱翠兰心中暗喜,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大人——”
“大人,我怀疑厨子作假!”
钱翠兰一愣,就叫小伙子抢了先。
小伙子上衙门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如今举报人做假证时,反倒是理直气壮,连说话声音都不抖了。
“大人,这厨子跟我走的时候,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宝珠姊、原、原告还说只是请他来作证,不会波及到他的。”小伙子说着,脸都红了大半,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这跟他刚刚说的完全不一样!”小伙子很生气的看着厨子,把厨子看的头都不敢抬,只能紧贴着地面:
“张家的流水席出事的时候,张家人是请了里正过去的!如果毒药是张家人给的,那厨子当时就该说出来,请里正决断!而不是现在这样拖到衙门又改了态度!”
钱翠兰没想到这无关紧要的村里人居然会站出来给谢宝珠作证,她三房什么时候跟春阳村的人关系这么好了?不该是人人都怕她家的那个扫把星么?!
“大人,我,我还想说,”小伙子犹豫了一下,见没人呵斥他,才结结巴巴的往下继续说,“我觉得这个事,应该不是宝珠姊做的……”
“哦?你说说看。”冉新林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刚才的理直气壮是出于正直,不肯看好人收到冤枉,这次的话却是有一点私心在了。小伙子因此说话也有些紧张。
“之前,我们春阳村跟隔壁春绿村打过一场,就是因为这个罂、罂粟。”小伙子挠了挠头,继续说,“他们村儿有个年轻人,好事不做,收了人家的钱去张家的地里干坏事。二十来亩好地啊!活生生叫他折腾的粮食都长不好!”
“那人就是吃了罂粟中了毒,那脸都没肉了!跟骨架子似的!他人也半醒半迷糊的,醒的时候想扔了那毒,迷糊的时候又忍不住寻过来找,不给吃就整个人口吐白沫翻白眼摊地上,老吓人了!”
一听到有关毒药的关键信息,三个旁听的人立刻收敛了神色,认真的听着小伙子所说的内容。
但比起他们的专注,谢宝珠却觉得自己有一点不妙。
虽然她很感激小伙子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可他如果把自己讲明的如何戒瘾的事讲出来,那就真的太不妙了!
她昨天刚刚被王羽辰怀疑过菜系的口味不同,这罂粟如果她了解的太多,那自己又要被怀疑了啊!!
“那时候宝珠姊刚刚好赶到,让人把药丸放到了那人的嘴里,才把人弄明白了,不然还真可能抽癫过去!”小伙子越说越激动,手上也开始比划起来,“人醒了,我们才知道这玩意儿是福聚楼给的!那么害人的东西,他们就敢在店里卖!呸!坏良心了!”
谢宝珠心里一紧,果然看到四人的神色都有些变化。
“之后也是宝珠姊告诉他们,这玩意好难戒,必须得把人按着慢慢抗过去才有活路。”小伙子说着还有些遗憾,“村里见识过这一回,还想着赶紧告诉别家,省的好好的人就被这毒药害了,谁知道席面上就有一个……唉,害人不浅…”
对于小伙子所说的解决方法,秦王和王羽辰都觉得不太满意。
有毒,那应当有解药才是,只靠硬抗,却是太强行了些。
谢宝珠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们询问的声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相较于她的轻松,钱翠兰和厨子就很尴尬了。
钱翠兰脸色难看的跪在石头上,含在嘴里的喊叫怎么都出不了口:
怎么没人跟她说这档子事!
而大厨则是直接傻了。
他额头的汗流了满脸,甚至滴到了地上,干燥得嘴唇粘在一起,让他想说出口的话细如蚊喃。
“大、大人,我——”
“既然有人怀疑证人作假,那就换个法子吧。”
大厨惊恐的抬起头,发现说话的不是县令也不是师爷,是那位一直坐在左边旁听缺不发声的贵人。
王羽辰懒洋洋的打开折扇,点了点师爷:“去,把证人都带上来。既然狗吃了不明显,那人吃了总有反应吧?顺带还能对一对,看看这毒药究竟是从哪流出来的。”
大厨顿时如坠冰窖。
钱翠兰却还不觉得丧气。也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她甚至还想开口,让县令官快快的把谢宝珠的罪名定下来。
“大人,不管怎么样,酒菜里都是有毒的,就算再找人来试,那也是她三房给的毒药啊!”钱翠兰还聪明了一回,分析了起来,“您可不能放过这种恶徒!得让她下大狱才成!这也太害人了!村子里的人都来吃饭了呢!”
“你倒是清楚。”王羽辰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不过,是否入狱,那还有待商榷。”
钱翠兰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她明明下了毒!为什么就不下大牢!”
“就凭她检举了毒药。”秦王终于开口了。
他语气淡漠的说着:“功将抵过,自可以不入大牢。其它人,主谋做案却视而不见并意图隐瞒,如何行刑,便听县令判决吧。”
钱翠兰还没反应过来,大厨已开始扑通扑通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假证,这食盒,都是有人威胁我做的啊!大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