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四房的这三个人安顿在屋子里,谢宝珠扭头回了主屋,去找婆婆商量事情。
听说钱翠兰已经从尼姑庵里接了出来,陈秀还有些意外。
但等她听到谢宝珠说她想要在白事上帮一把手,陈秀脸上的厌恶遮都遮不住。
“她来干什么!是以为年夜饭上的事,大家都忘了么!咒了二儿还不够,她还想作什么妖!还有往日的那些......我不跟她计较,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满脸怒色,陈秀甚至想冲出去抄起院里的扫帚,把四房一干人等都赶出去。
谢宝珠倒是拦了她一下。
“我跟娘想的一样,她这次来恐怕就是心中有打算。”见婆婆是这个态度,谢宝珠也没什么好瞒的,“不过,讣告信我送到了,人来吊唁我们赶人,却是显得咱家做人不厚道。”
最主要的是,钱翠兰的那点破事都是过年时出的,又是宣扬出去张家几房都颜面无光的凹糟事,旁人是一点都不清楚,只以为她真的是去尼姑庵清修,替自家孩子祈福。
也因此,她在春阳村人眼中,最大的恶行也不过是好占便宜。可那时张小禾名声还没洗脱,她旗号打的是光明正当,要细说也就是一个听信传闻的理由就能把自己撇出去,三房想把人赶走,还真不怎么占理。
“那你想怎么做?”怒气犹在,陈秀却是询问其儿媳的意见,“娘知道你主意多,有什么想法,就说给娘听吧!”
谢宝珠却细想了一通,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这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钱翠兰这回又装出这一幅认错帮忙的模样,连周雪璇都信了她愿意让她来,自己还真摸不清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不过,白事对旁人而言,说穿了就是来吊唁祷告,再吃顿饭就可以散伙。只要在操办白事的过程里盯着她、不,打发她干些别的,别插手整件事,那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差错吧?
谢宝珠又琢磨了好半天,才跟陈秀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这还得麻烦娘。她不是铁了心想帮娘做事么?那就给她找些事做!不过,这找的活计总不能太紧要,不能叫她再闹腾出一出错事。”
陈秀仔细想了想,倒是有个主意。
“殡仪我都寻了可靠的人来,也不能用她。”陈秀冷笑一声,“她既然说了与我多年手帕交,那也不晓得还记不记得自己曾吹嘘的话。正巧,二儿这一去,家里来的人多了些,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再多请个厨子。她既然这么想将功赎罪,那就让她去后厨帮一把吧!”
后厨......
谢宝珠思索了一会儿,倒没什么意见。
做饭这种事,一道两道不妨事,做多了却总是累人。而且家里的后厨又不似她那宝瑞阁,有小徒弟给她洗菜切块,已经请了厨子的情况下,凭什么叫人正经厨子给你打下手?反过来还差不多!
谢宝珠也没什么意见,这消息也就由她去说,省的婆婆见了对方心里烦闷。
她到院里的时候,张明兴正对着妻子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她要不要进屋歇会儿避避风,简直跟伺候祖宗一样。
而他亲娘就被扔在一旁,面上孤零零的放了个茶杯,连水都没倒满,只有杯底有一层薄薄的水层。
钱翠兰之前表现的不介意,这会儿嘴倒是快撇到地里头了。不过再怎么不满,她还是压着性子,没有发作。
谢宝珠看的心中暗自发笑,但还是满脸为难的走了过去,并诚恳的看着钱翠兰。
“这,本不好麻烦客人,可家里还真的有事要劳烦五婶出手......”
她这话一出,三个人都精神一震。
钱翠兰是人一愣,没想到她还真的给自己找了活儿干;周雪璇却是担忧的看了一眼谢宝珠,又看了下自己的婆婆,似乎对她不大放心。
而张明兴这个二愣子则大咧咧的应了声:“有啥帮忙的弟妹你就说吧!明瑞跟我啥关系了,能帮的自然要帮!”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娘亲嘴角抽搐,甚至有些咬牙的意思。
谢宝珠也就假装没看见钱翠兰的不情愿,只扬起了笑:“是么,那要多谢堂兄了!”
她满面欣喜的把话补全:“今日倒不麻烦,可明日后,明翰堂兄还有一干亲眷都要来家里,为相公引魂,外面的僧侣道长也还得再念几天经,村里的邻居也该过来吊唁了。这人实在太多,后厨就有些忙不过来,这才不得不请五婶搭把手。”
“这有什么,你办了这么多次白事,我娘都是帮过的。”张明兴不以为意的说,“也就后厨帮个忙而已——”
他正说着,就被周雪璇拉了下衣袖,人也反应过来,咳了两声。
“我并不是故意提及你家伤心事的——”
眼看着越解释越麻烦,周雪璇刚要开口圆场,钱翠兰已寄了挤了个笑,主动开口,把事应了下来。
“就是后厨,这有什么难的!你且放心,五婶肯定帮你把这事做的稳稳当当,手下一点差错都不会出!”
她甚至笑了一笑,十分贴心说:“今个儿天也晚了,我估摸也帮不上什么忙。三嫂家也没地方住,反正我来得多,对村里也熟悉。我就跟兴儿他们去外头借宿一晚,也不麻烦你们了。”
这么贴心?还为了避嫌主动去外头借宿?
谢宝珠面上不显,嘴里还客气着要帮他们找投宿的人家,但她心中却愈发的狐疑。
要搞事不是留在家里更好么?这钱翠兰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一旁的周雪璇却是松了口气。
她挽起自家相公的手,冲谢宝珠露了个淡淡的笑,并行了一礼。
“今日本就是我们来得早,打扰三房。这投宿的事就不劳烦嫂嫂了。”
她跟谢宝珠闲聊几句便要告辞,后者也没有拦他们。
而在这期间,钱翠兰也就真的只在旁边安心的听,既不滴溜着她那算计的眼珠东张西望,也不插嘴询问三房的家事,整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人。
这尼姑庵真的治人如此有效?
谢宝珠心里甚至稍稍有些动摇。
但这些动摇很快又被她甩到脑后。
且不说那尼姑庵就是个精神病院,里头的人都不怎么正常,就钱翠兰而言,她今日道歉的话,可不怎么诚心。
就是说了句不好意思,之后把话转移到自己婆婆有多么辛苦身上,可不像是真心愧疚,想要补偿的样子。
看来,她得多盯着些后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