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宝珠的话,陈奶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还问了一句:“丫头,我问一句。你知不知道,小元现在在哪?笑小荣被人抓到牢狱里头,那是他的报应。可我就担心小元......”
谢宝珠顿了顿。
“陈元志在我那呢。”谢宝珠抬头,神情有些无奈,“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衣服都冻的结冰了,就守在我门前,也不敲门。”
陈奶奶叹了口气:“总不能给你添麻烦......唉,说起来,也是我们连累了你。”
“反正抓都抓了,抱怨也没用。”
谢宝珠想的很开,她现在更关注的,是林家的事。
但,林家不是和陈哥关系很好么?林武那天**自己的时候,就在说陈荣是他大哥。怎么半年不到,林家不去捞他,反倒要陈哥顶替罪名?
“陈奶奶,那丫鬟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谢宝珠忍不住打听了一下,“怎么还要砍了您的手指头,去威逼陈哥顶罪呢!他家那个林武,不是还把陈哥当大哥的么!”
陈家奶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飘忽。
“这人啊,有用的时候,是贴上来喊得特别亲昵。可等他没用了,一脚踹开都是好事了。丫头,小荣在外面做什么,我从来都不过问。可我也清楚,那孩子虽然成了恶霸,但性子却不是那种欺凌老百姓的人。”
“他们把我关在这酒窖里头,我也想了。这过了年,县里风波就没停过,光林小二,上元节上就害死了个姑娘。可要说让小荣顶罪,那县老爷也不是瞎的。他林家还能把上元节逛灯会的人都收买了,硬说是小荣害死的不成?”
“小荣老早就跟我说过,那群道士不是什么好人。道士出问题的时候,我还在庆幸,觉得老天开了眼。”说起道士,陈家奶奶忍不住抓住谢宝珠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又或者是在安慰自己,“可直到林家抓了我,我才明白,这道士是怎么被人捅出来了!”
谢宝珠听懂了。
“那就是说,是林家想把道观推出去,来保全自家。”
但,就算是在东市住了许多年的张家,他们也是在周雪璇的事发生之后,才明白道观里都是些什么龌龊人龌龊事。
而林家,能动手把道观推出去遮掩风波,那他对道观生出的事端必然有所了解。甚至,还在里面填过水加过油。
而官府贴出的通缉告示也证明了这一点。抓捕陈哥的罪名,是同道观合谋私通!
谢宝珠睁大了眼睛。
她反握住陈奶奶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出一阵光亮。
地窖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却不是送饭的丫鬟,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
握紧陈家奶奶的手,谢宝珠眯起眼,背着光试图看清这人的样貌。
是林家的狗头军师?还是林家的掌事人来了?
就在这公子背后,有一道声音低声的说着:“哥,咱要不,就减点头发指甲什么的送过去算了,再砍手指头......那老太婆死了怎么办?”
这是林武的声音!
那他身前的人,岂不是就是福聚楼的东家,林家大少爷,林文了?!
摩挲了两下腰间的玉佩,林文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陈秀芳没了,还有一个姑娘呢。”
“哥,你抓了谁?!”林武惊讶的问道。
林文宠溺的笑了笑:“还能有谁?你躺床上的时候,就对这小娘子念念不忘,哥哥自然是要帮你完成心愿的。只不过,在她收心做妾之前,我还要拿她做些事。”
“小娘子,谁啊?”林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眼看着哥哥要往地窖里走,林武便赶忙去拉他:“哥,你别、别再弄出人命了......我这几天,心里怪的很,老觉得有人在我耳边叨叨......”
“那,回头我请黄大夫给你瞧瞧。”林文走动的步子没有停下,“再请明光寺的大师给那小娘子诵经超度,免得你心中不宁。”
“哎——”
林武还想再说什么,林文已经进了地窖,听不清了。
他自己是没脸去见陈家奶奶的,只能蹲在地窖门口,守着,等他哥出来。
“陈家奶奶,许久未见。”
端着烛台在地窖中站定,林文面露微笑,看着警惕的两人。
“还有谢姑娘,既然醒了,那便一同问好罢。”
“你想做什么?”陈家奶奶率先开口,“我已经说过了,你就算是砍我的手,砍我的脚,哪都没用!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算算年纪早该死了。小荣要听了话认了罪,那他才是没脸跟我在黄泉路上见面!”
“我知道。”
烛火在地窖中燃烧着,偶尔闪出一道噼啪的声音,将这黑暗的屋子显得愈发沉闷。而火焰的光芒映照着林文嘴角的笑容,竟然显出了几分可怖。
“所以,我并不是来找你的。”林文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衣袖,“我只是,有些话想跟这位姑娘说。”
见他提到自己,谢宝珠警惕心愈发的强。
“你想说什么?你是想抓我去逼陈哥顶罪?那也太可笑了,我可不是他的什么亲眷。”
“你误会了。”林文垂下眼,嘴角的笑却愈发的浓。
他最后擦了擦衣摆的玉佩,然后就这么扔给了谢宝珠。
“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陈荣。”
什么意思?
谢宝珠心中愈发的不安。她总觉得,这林文跟个神经病一样,说话做事都不太像正常人。
“第一件事。”林文举起右手食指,按在嘴边,“谢姑娘的夫君一直在阻挠淫道一案的审理,这确实称不上是好事。请谢姑娘来,也不过是想让他停止这番阻挠。若有心,我们二人说不定还能坐下,一同商议些事情。”
自己的夫君?
谢宝珠懵了。
他说张明瑞?可他被官兵征走运粮,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又或者......他指的是张明睿?
谢宝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认错人了吧?那人虽然与我夫君同名同姓,甚至长得相像,但却并不是春阳村人。你就算要拿人威胁,也抓的准一点吧!”
林文低笑一声。
“是啊,同名同姓,样貌相仿,却是从西北而来,连性情都不一样。这任谁瞧了,也会说一声巧合!便罢了。可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人、那么巧的事么?”
“从西北而来,却留在了永华县;同名同姓、样貌相仿,却与张家和谢姑娘多加亲近,甚至一月之间租了一处、又换一屋,只为同谢姑娘离得近些......真是太‘巧’了!”
谢宝珠被他说的差点自己都动摇了。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既然你把事情都打听的那么清楚,那想必也知道去年张家被人欺负上门的事。”谢宝珠昂昂下巴,跟他对视,“如果张明睿真的是我相公,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就这么眼看着家里人被人欺扰,眼看着家庭四散奔离?”
她这么说着,林文却是晒然一笑。
“我不与你争。”他说这话时,陈奶奶甚至嗤笑了一声,但林文也只是当做没听见,“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第二件事。”
说着,林文脸上闪现出一抹狂热。他的眼睛反射着烛火的光芒,好似有火焰在其中燃烧,将要把眼中谢宝珠的倒影吞噬殆尽。
甚至,他的笑声都变了几分,带着欣喜和癫狂。
“我想请教谢姑娘。张家所存的阳极宝珠,现在正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