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种羌罔顾朝廷宽仁,心怀饶幸,公然反叛,乃至烧杀州郡。我今日邀请诸位羌中长老、大人,是想询问一下,我们安定郡是否有此类狂妄之徒!”宴无好宴,邀请来的众羌豪还未坐稳,刘杲便开始难。
众羌豪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才有一名羌豪脸上堆起笑容:“我等虽出自羌胡,但如今已经归化朝廷,吃大汉食,穿大汉衣。怎会和金城野胡一般悖逆,不知君臣之礼!”
刘杲不置可否,又继续问道:“那这么说,你们都支持本校尉,前来讨伐叛羌?”
“当然!当然!”其他羌豪也反应过来,齐声应和刘杲。虽然他们内心对刘杲各有想法,但表面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
“既然支持我平叛,想来诸位大人,也当支持我这屯田之策?”刘杲又道。
“这个……当然支持!”几个羌豪虽有些茫然,但亦随口应道。其实,因为刘杲进行屯田之政,暂时所用劳力,全部出自军中二线部队,又不曾对外声张,这些在做的羌豪,只有少数消息灵通之人,知道刘杲如今正风风火火的在搞屯田。
“好。诸位果然都深明大义。”刘杲满脸微笑,稍稍夸夸诸位豪强之后,又道:“屯田,工程浩大,日费万钱。这几日来,随着屯田进行,军中日用逐渐短缺。既然诸位大人,都赞同我的屯田之策,不知能否援助一二?”
“来了!这汉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数十位羌豪露出“我懂了”的表情。这些羌豪,以己度人,便把刘杲归类到那些通过这样那样的藉口来敛财的将领。
“我捐三万钱,来助大人屯田!”一个羌豪先对刘杲表示好意。
“我也捐三万钱。”
“我捐一万钱。”
……
不一时,邀请来的二三十位羌豪,便捐出五十四万钱。刘杲看到自己依借一个校尉之职,便轻易收到五十多万钱,心下感慨:“怨不得刘宏卖官时,曾注明,若是被举荐人穷困,可到任之后,加倍上缴。只有官位在身,再穷的人,转眼间就能聚起数十万钱。权利、权利,权在利前!”
不过,刘杲邀请这二三十位羌豪,可不是为了收取贿赂。当然,这贿赂,不收白不收,收了也是白收!
刘杲依然笑眯眯的说道:“诸位对我大汉真是忠心啊!既然诸位如此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适才所言想请诸位大人援助一二,却非指钱财。”
刘杲这话一出口,众羌豪脸色大都变的很差!他们这是以为,刘杲贪心不足,还要谋取更多利益。
“屯田、屯田,这最需要的乃是人力,而非财帛。当然,诸位大人好意,我也不会推辞的!”刘杲装作没有看到众人脸色变化,兀自说道。
其中一个羌豪,试探性问道:“大人需要人力,当去寻郡太守,调劳役才是。
“当调劳役之时,我自会前去寻找太守。我今日所求,却是想从诸位府中调来一些熟知山脉地形的羌奴。我这次屯田,不同以往,而是准备开山为田,所以若是能得到诸位几名属下,帮我查看山脉走向、土壤深度,当能事半功倍。”
“不知校尉所需几人?”
“诸位每家能抽调出五人最好,若使不能,四人也可!”刘杲答道。
“唔!”在场的诸位羌豪,都长舒一口气。初始他们担心刘杲乃是贪得无厌之辈,此刻见刘杲只不过要求每家提供四五名羌奴,心中大感宽慰。这些羌豪,他们家中最少也养着二三十名羌奴,大户些甚至养着百多名羌奴。是以,刘杲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为了讨好刘杲这个新来校尉,这些羌豪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刘杲提出的条件。思维局限在时代的羌豪们,怎会知刘杲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却是隐含层层杀机。毕竟,他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输出革命”!
望着眼前这些羌豪,刘杲心中冷笑:“等你们手下那些羌奴,被我调教后。他们就是系在你们这些羌豪脖子上的吊绳!”
因为刘杲所求不多,这些羌豪也都露出笑脸,赞扬刘杲为官清廉,爱护他们这些归化羌豪等等。为配合羌豪,刘杲也举起一杯浓茶,小饮一口。“呸!”刘杲茶水刚喝进嘴中,就吐出来,喝惯后世工艺炒茶的刘杲,只觉得这茶泥煮出来的茶水,味道怪怪的,难以下咽。
“什么时候,得把后世炒茶工艺琢磨出来。这东西即使不说能在此时大卖钱,也能当作饮料喝不是?”刘杲思绪开始散。
便在这时,刘石噔噔跑过来,说是安定太守来访。
说话间,安定太守已经大步跨进院内。看到院内众羌豪,正在用充满羌语调调的汉话,叽里咕噜的把茶言欢,安定太守稍稍有些放心。刚接到刘杲宴请羌豪消息,安定太守就匆匆赶来,唯恐刘杲这是摆下鸿门宴,准备把这些羌豪一网打尽,尽数诛杀。这样,虽然也能解决安定郡临泾、阴槃、鹑觚三城之内数十户羌豪隐患,但是如此激烈行为,却容易诱其他地带的归化羌胡反叛。
只是安定太守不知,刘杲虽然看似年轻,但却绝不莽撞。
安定太守强压下对刘杲的愤怒,直至羌豪尽数告辞离去,他才起身告辞。这是他还在担心,刘杲在院内埋伏有刀斧手,想诛杀这些羌豪。
第二日,刘杲又令人在临泾、阴槃、鹑觚三县城,布一则公示:凡安定郡郡民,不论归化羌胡,还是戍边之家、平民百姓,若愿前去屯田,自带口粮者,一年之后其开垦土地半数,成为其私人土地;空空一身去应募者,三年之后,其开垦土地半数,成为其私人田地。
刘杲这一举措,正是抓住人心柔弱点。大凡中国百姓,都对土地有种偏执的爱恋。历朝历代,凡开国建朝之帝王,都在土地这一点上,大动手脚。便是后世太祖建国,也是凭借一手“土改”,令天下暂时归心。混乱年代,只要解决了土地问题,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这条定律,经过三千多年考验,依然烁烁如真金,刘杲焉能不采取。
果然,刘杲这一公示,在安定郡引起巨大反响。不少安定居民,仿佛这才知道,安定来了刘杲这么一个年轻校尉。
不过,热议刚起两天,便扑来无数冷水,想剿灭那些渴望土地之人的念想。
“城西北大都是丘陵,怎能开荒播种?这校尉闻听不过刚刚二十,怕是权贵之家子嗣,根本不晓农事。便是一年、两年后,那些土地归我所有,可荒山野岭的,我要它有甚用?”这是质疑刘杲屯田效果的。
“刘杲这个破羌校尉,只是个杂牌校尉,能有甚权力?太守不话,这事能定?这校尉不过是带兵之人,他一旦移兵驻防,我们找谁去?”这是质疑刘杲权力的。
如此等等议论,在安定郡吵闹的热火朝天。也是因此,许多人对政治冷漠居民,也开始关注城西北数百顷丘陵的屯田之政。
初始,那些诋毁刘杲屯田的风声,有不少是安定太守一系,因怨恨刘杲,私下放出来的。刘杲没有去找安定太守低头协商,而是趁此机会,把水搅的越来越浑。水越混,刘杲其他暗地里的布置,才能趁着屯田,洒出大网。
由于刘杲毕竟只是个杂牌校尉,安定郡民都对刘杲将信将疑,前来应募屯田的人数也不甚多。鉴于此,刘杲又补一条公示:凡凉州以及其他地带,来安定避西羌叛乱之人,也可应募屯田。
接着刘杲又命部下,组织一些对屯田有兴趣之人,前去参观刘杲制定的梯形屯田雏形。见到这些梯田,这些人心中疑惑,在事实面前有所降低。当然,他们对刘杲开展的大规模梯田,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经过刘杲这两手布置后,屯田形势顿时大为好转。因为贪图一年之后,便能把土地据为私有,这些应募屯田之人,都是自备粮食,有些人甚至自备清水。直至刘杲重新强调:屯田时,军队提供的水、副食,不影响“一年产权”政策,这种状况才停止。
不管怎么说,刘杲这屯田之政,算是顺利开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