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信。”谢印雪垂眸, 抚着腕间梨花镯,“可是昨晚三更半夜,他又打电来寻我, 求我帮忙。”
也幸好谢印雪向来浅眠, 以萧绪林电才打过来声就被接起了——
“谢先生……”
电一通, 萧绪林焦急隐带担忧声音就传出了筒,他先给谢印雪了个歉:“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谢印雪知生死攸关之事急切, 更深谙沦陷各类鬼神事件中人们绝望, 以并未生气, 温声:“无事, 萧先生这么晚了也没休息, 是家里事还没解决吗?”
“……是。可电之中……不宜繁述, 我还是想请谢先生您过来瞧瞧,不知您是否还能……您何时有空?”
萧绪林说声音短短续续,杂音之中还掺杂着一个年轻女人呜咽,还有另外一男一女在安慰低语。谢印雪记得萧绪林先前提过, 出事是他大女儿萧如诗,想来现在在萧绪林身旁哭泣女人便是了。
谢印雪:“我明日就有空。”
“那太好了。”萧绪林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可随后又有些犹豫,“那您报酬……还是先前一样吗?”
“没错。”谢印雪声音虽轻,却更清, “一个月, 一日不少。”
萧绪林没吭声,但他电没挂断, 为谢印雪还能听见那边陆陆续续传来哭声。
其实当初他萧绪林没能谈成生意,也有很大一部分原是萧绪林一家人不能接受谢印雪开出条件——萧如诗共享一个月寿命,还需承受谢印雪身体一半病痛。
在萧家人看来, 谢印雪索报酬,民间阴邪歹毒、让旁人代替自己生病背疴之没有任何区别,且谢印雪如果有本事,那他又怎么会是一副病恹恹快咽气样子?
骗钱是小,骗命是大。
别到时候萧如诗代替谢印雪生病了,结果招惹上邪祟却仍无驱逐,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萧绪林一家约莫是找了其他天师却未能驱邪成功,实在没辙,才再一次求到谢印雪这里。
大概过去了半分钟,明白他们已经没有别选择萧绪林终于做好了决定,语气沉重:“……好。”
“那我明日上午十点过去。”
生意上门,谢印雪答应了,眼下才会柳不花踏上去往萧家路。
萧家位于南云北路,住在南云湖边独立别墅里。
为了表示对谢印雪尊重,也担心他介怀之前不信任事,以萧绪林是亲自到门口等候谢印雪,不过当他萧夫人看着谢印雪柳不花从一辆跟他儿子同款兰博基尼上下来时,都有一瞬间怔愣。
回过神来后,萧绪林就萧夫人一起迎了上去,笑着向谢印雪问好:“谢先生,您来了啊。我上回见您,您坐好像不是这辆车,这车我儿子也有一辆。”
“对,这是我干儿子车,他今天也陪我过来了。”谢印雪唇边噙着浅笑,缓声徐徐,“他们都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车,我们一辈就不太喜欢。”
萧绪林望着谢印雪那张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显年轻脸,又瞅瞅谢印雪身边长比他还成熟些“干儿子”,终究没把那句“您今年贵庚”问出口,说:“您气色似乎比先前好了不少。”
这句不是恭维好听,是实,谢印雪如今脸上虽然仍没什么血色,可双唇却已经渐渐红润,也让旁人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属于活人鲜活与生机。
下一秒,柳不花就摆着手露谦逊,说了句让萧绪林萧夫人细思极恐:“那是为我干爹这几日成了几笔生意。”
“……那可是恭喜谢先生了。”萧绪林脸上笑变得有些勉强。
谢印雪也笑了笑正说,眸光略过萧绪林萧夫人飘向他们身后别墅时,忽地瞧见三楼窗户处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仿若鲜血染成红裙,乌顺头发浓密漆黑,长长垂在耳侧,五官姣好,庞却是能比病中谢印雪还苍白,好像浑身血液都被抽干,去染身上红裙了似,于是谢印雪刚出口语便被抿在了唇间。
萧绪林萧夫人见谢印雪像是说,却到底没出声,凝目盯着他们身后看,便也转身回头跟着谢印雪瞧了一眼,小心询问:“怎么了,谢先生?”
谢印雪轻抬下巴,指着三楼:“萧先生,三楼靠左边那间屋子,是你们家女儿卧室吗?”
“对。”萧夫人点了点头,“那是我女儿卧室。”
“你女儿是黑头发吗?”谢印雪才问完,又反应过来自己说这不对,便改口为,“不,站在窗口那红裙女人,是你们女儿萧如诗吗?”
谢印雪这音刚落,萧绪林萧夫人脸色便刷白了,他俩对视一眼,又再次扭头盯着三楼窗户那看了许久,后惊惶茫然转回来,萧夫人悚然颤声:“谢、谢先生,那里没人啊,且那间屋子虽然是我女儿卧室,但结婚以后就搬出去了,现在回来也已经不睡在那里了,每晚都睡客厅,我弟弟守在旁边才敢闭眼。”
“哦,原来如此。”谢印雪声音平静,轻描淡写一句便吓得萧夫人差点瘫倒在地,“那扇窗户里,有个黑色长发红裙女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看,我还以为是你们女儿呢。”
萧绪林扶着萧夫人,自己也万分害怕,不敢再回头,惶然问谢印雪:“现在也还在吗?”
谢印雪则盯着三楼窗边,温声:“还在。”
不仅还在,那女人望着谢印雪眨了眨眼睛,眼眶中便猛地溢出血泪,很快就将脸庞打湿,染出一片骇然血红——红衣血泪,又在白日里便可现身,明显是厉鬼无疑。
谢印雪垂眸,目光扫过萧家门前路,低喃了一句:“奇怪。”
厉鬼不会无故进入活人家院,它会跟在活人身后避开门神进屋,但如此一来,门口必定会留下鬼血脚印,可萧家门前干干净净,别说是鬼血脚印,谢印雪连人脚印都看不到。
于是谢印雪又问:“萧先生,您女儿回来时,是半夜吗?”
“对。”萧绪林回答他,“是半个月之前公凌晨一点送回来。”
“凌晨一点,子时啊。”谢印雪轻轻挑眉,“回来时是什么样子?”
萧绪林皱眉仔细回忆着,几秒后舒展眉头,告诉谢印雪:“哦,如诗回家那晚,我在窗户那看到好像也是穿着红裙子,被公背进屋。”
“对对,且我还记得他们回来时我萧已经睡下了,等我们被吵醒后穿好衣服下楼,就见到如诗在客厅公吵架。”萧夫人对谢印雪说,“公告诉我们,如诗一路上都想跳车,不是他把车门锁死了,如诗恐怕就死了。”
谢印雪问:“那如诗说什么了吗?”
“如诗说……”萧夫人咽了咽口水,觉着自己说这时浑身鸡皮疙瘩都在蹿起。
——“说,车里有鬼。”
萧夫人现在回忆起那一晚,仍是心有余悸。
萧绪林开灯下楼后,就看到女儿女婿苏谦都坐在沙发上,不过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间还隔着一个人位置,他们刚结婚时浓情蜜意样子迥然不同。
萧如诗看到那一刹就直接扑了上来,不断抱着哭喊,嘴里嚷着“有鬼”,把弟弟都给一块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客厅里后,苏谦说萧如诗最近情绪不太对劲,想陪回家住几天,结果萧如诗却不让,硬是苏谦回去,不准他留在这里。
苏谦被闹得没办,又有萧夫人萧绪林劝说,终究还是走了。
当晚,萧夫人为了安慰女儿,就一起睡在了萧如诗出嫁前那间卧室。
结果萧夫人半夜却被冷醒了,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隐约看到女儿就躺在身边,但萧如诗孔却像是融化在黑暗之中,怎么都看不清,萧如诗露在被子外半截衣服,则似乎还是回家时穿那条红裙,萧夫人用手摸了一下,触感是丝绸特有滑凉,像是被水浸透了般,隐约还有些湿润。
“如诗,你不是换了睡衣吗?怎么还是穿这一身?”
萧夫人很奇怪,坐起身打开床边台灯,可灯亮后转过身,却发现自己身边竟是空无一人。
那一刻,萧夫人心脏重重停了一拍,定下心神,这才发现萧如诗穿着回家后换上粉色珊瑚绒睡衣,正躺在床另一侧地板上。
然们关灯睡觉之前,萧如诗是一起躺在床上。
萧夫人抚着心口,下床轻轻拍着萧如诗肩膀,想把叫醒:“如诗,你怎么睡在地……”
“啊——!”
谁知萧如诗刚睁开眼睛,便发出一声尖锐凄厉惨叫,比萧夫人还惊恐:“我怎么还是睡在地上!我怎么还是睡在地上?!”
重复念着这句,再次将萧绪林弟弟吵醒。
那晚有人都没再度合眼,天明之后,萧绪林从一位朋友那得知了谢印雪名字,并萧夫人一起见了谢印雪一,是他们不能接受谢印雪开出条件,双方便就此告别,直到今日——萧绪林再次联系上了谢印雪,并请他来萧家看看萧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