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为啥?”
程恪有些不明所以。
他的书好看归好看,没稿就遭了?
“小恪,你还有没有旁的文稿,哪怕是诗词都行。我先拿回去凑合着应付了,总能交差。哦对了,之前你在东关龙舟赛上的诗句就不错,还有别的么,我们程掌柜可嘱咐了我,有也拿来,多多益善。”
“不是,陈哥你这慌慌张张的。你总得给我个缘由啊。”
程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几时变得这般抢手了?
一旁韩硕又嘎嘎笑了起来,大腿一拍朝着程恪笑道:
“程云哥,你可不知道吧。你火了啊!”
程恪气的拿脚就朝着韩硕踹去:
“毛毛躁躁的总没个正行,给我好好说话!要不然,后面的不给你看!”
这下拿捏住了韩硕的短寸,他当即跳起来道:
“哎哎,我说,我说。别动粗,别动粗。”
一边端了豆浆也润了一口嗓子,开口便唱到:
想那李谪仙,烟花下扬州。一遇聊斋志,却把老脸羞。
连夜读鬼狐,只因看不够。还道自家牛,如今追新秀。
这他娘的都唱的啥玩意儿?
程恪听了这唱词,杨花唱曲,土不土,洋不洋的。好似市井小调一般,只是他听得出这里头分明勾连着他。
这谁这么缺德呢,就算拍马屁,有这么拍的吗?李白不如他?
这要是给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听了去也就罢了,要是有那些个文人相轻的穷酸听了去。那不得骂他程恪太过轻狂?
一粉顶十黑,后人诚不欺我啊!
程恪急的都要开口骂人了,韩硕当即吓得躲到了墙角蹲着,一边就拿手指指着陈小春道:
“这可是他告诉我的,你问他。”
程恪当即双眼冒火的盯住了陈小春,那怒气冲天的眼神,犹如烈焰般。好似一言不合,就要把陈小春这胖子串成烤乳猪。
“啊,啊,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陈小春也犹如小受一般,当即抱头就躲。
“站住!给我把话说明白些,要不然,哼哼!”
程恪便操起了脚下一张小板凳。
“别打,我说,我说。小恪你出了大名了。眼下,整个江南都知道,扬州城里有个文采飞扬的程蝶衣。这唱曲,就是苏州城里的南曲先生编的调儿,夸你呢!”
“砰”。
嗷的一声,程恪听得情急,正要上前追问,不想一个不留神,膝盖就撞上了桌边的尖角。
可令他更吃惊的话还在后头!
“就连苏州府里出名的大才子唐伯虎,都因为看聊斋看的入迷。大白天的居然走路走的掉进了山塘街的沟里。惹得一城人哄笑。”
程恪心头在收紧。
这尼玛装逼可装大了,连唐伯虎都成了他的粉丝。
头疼啊!
“不想那唐伯虎不以为意,竟在沟里直呼。生不逢程蝶衣,我要这才子名头何用!因则,他痴迷到要学你书里那燕赤霞,去龙虎山当道士去!”
程恪这下,惊讶的下巴都合不拢了。
没这么夸张吧。
尼玛唐伯虎这骚人好端端的行院不去,居然要跑龙虎山去当道士?他以为他能碰到张天师啊!
程恪不禁问道:
“怎么可能!唐伯虎多大的名头。就算我的书写的好看,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没读过书的,怎能痴迷到这等地步!”
陈小春当即嘿嘿笑了:
“那是因为我们程掌柜有妙招,吊着他呢。”
“什么妙招?”
陈小春又嘿嘿笑着,浑身肥肉如同笑佛一般直抖的波浪起伏。
“咱们程掌柜呀,觉着你这书好,舍不得全往外放。所以叫咱们一章一章的出,十天出一章。就这么吊着他们!”
程恪无语了。
他即追问:
“那二货没真去吧?”
陈小春嘿嘿笑着道:
“倒是被一帮亲朋好友给拦了下来。只是,他后来又放出话来,要来扬州府找你比才气!”
噗通!
程恪这下子,是摔了个结结实实。
被吓的。
尼玛唐伯虎啊!
眼下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江湖人称唐解元的顶尖大才子。
五百年后,随便一幅画就能拍上几千万的主。
尼玛趣闻轶事流传千古,就连周星星意1淫一把的主。
要跑来跟自己拼才气?
尼玛唐大爷这是那根筋搭错了,要来找自己的晦气!
他才是十四岁的骚年好不好?
你爱看书你看啊,看完了你多买几本送人,也是对我的支持和赞助啊!
你他娘的要来扬州城里找我拼才气,几个意思?
一个三十来岁,按照这个年代生育年龄算,都能当他爹的老男人,要跑来跟他这小屁孩比才气?
程恪这会儿只想卷铺盖逃跑,有木有!
欲哭无泪!
这逼装的,真特么令人欲哭无泪!
“你们不会真告诉他,我家的地址了吧?”
程恪忍不住下意识问。
“哪能呢,我们口紧着呢。我们铺上又没在扬州怎么销《聊斋》。”
“那都往哪卖了?”
“刷出来的成本,大部分都送了南京、苏州、杭州、南昌、绍兴这些地方去发卖。还有一小部分,程掌柜直接命令送京师去了。放心小恪,我们掌柜下了死命令,都叫我们把着门风呢。他就算来了扬州,也找不到你家!”
程恪呼的一声,一屁股爬起来,这才喘出一口大气。
只是转头一想,程恪不禁悚然。
这,是饥饿营销啊!
程恪后世里是看过网络小说,也写过网络小说的。自然知道连载小说追更的滋味,也知道被人催更的滋味。
那么经典的书放出去,还取个那么风1骚的名字。不令人好奇才怪。
只是越是好奇,越要吊着胃口。如此,一点点往外放新章。才能钓的住读者,急着往下看而欲罢不能!
这不是饥饿营销,这又是什么?
要知道,这可不是程恪后世的二十一世纪,而是眼下欧洲才刚刚文艺复兴的十六世纪开初啊!
居然有人无师自通的,就掌握了饥饿营销的招数!
这翰轩书局的程掌柜,可真是位营销大家。
难怪才一个月功夫,就能给他送来足足九百两银子!
程恪心底暗暗爽快,他这可真是撞上了大运,居然碰到一位营销大师。
这下,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书会被贱卖了。
程恪正高兴着呢,却不想这时候陈小春却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咋了?”
程恪因问。
“就这几天前,不知道是哪个遭瘟缺德的。居然在南京放出话来,说什么狗屁程蝶衣,这书压根就是抄袭的!”
程恪一听,当时就气乐了。
他还真是抄袭的。
只是抄的那位原版作者,却不在眼下。要找,坐时光穿梭机吧,二百年后有请。
“我们原以为这是哪个同行的冤家做怪捣鬼,故而程掌柜使了银子找人查探。却不想…。”
“怎地?”
陈小春却恨声一拳捣在几凳上。
“查到最后,竟然是石渠阁里放出来的话。这,还叫我们程掌柜可怎么查?”
“石渠阁?这是个什么所在?怎地这般嚣张?”
程恪一时间,一头雾水起来。
陈小春因道:
“这石渠阁也是做出版印刷买卖的,算得上是南京城里有数的几家老字号。”
程恪心底咯噔一声。
这根本就是有人眼红了,要仗势截胡啊!
即抢道:
“原来如此,果然是同行成冤家。那也好办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找个中间人调和一下啊。”
陈小春一拍大腿:
“可不是这么说的么,咱们程掌柜在桃叶渡可是摆了老大一席桌面,请了南京城里同行有头有脸的七八个东家做和。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陈小春接着就道:
“那些个东家原本还吃着酒听着曲乐的好好的,可一听咱们程掌柜要求,说是请了给石渠阁说项。那些个东家竟然一个个的都面无人色,当场都尿遁了。”
“有这等事?”
程恪顿时奇怪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这石渠阁,来头不小啊!”
陈小春叹一口气:
“可不是怎地。后来,咱们程掌柜四处一打听,顿时吓了个心惊胆战。”
“这又是为何?哎呀,小春哥你别卖关子,快急死我了,你倒是说个通透啊!”
程恪这一连串发问,如机枪一般连扫而出。倒把正生着闷气的陈小春给逗乐了。
“唉,这石渠阁又何止是来头大。那简直是同乐天了。你当这石渠阁是什么来头?原来,人家联通着魏国公府!”
程恪一听这话,顿时更糊涂了。
“魏国公府,这跟魏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一个做书籍出版生意的,跟堂堂大明朝顶尖的贵族豪门。这二者之间,八竿子都打不着好么?
出版生意在大明朝算得上是一门赚钱的买卖,可是这要看对谁来讲。
若是就魏国公府而言,说堂堂一个百年开国元勋的府上,连出版生意这点蚊子肉都要盯。
你信?
陈小春见程恪眼神不属,显然是一脸不信的模样。当即解释道:
那日,石渠阁里突然往我们南京分铺上来了一个管事。那管事放言,说咱们这里出的《聊斋》是抄袭了他们阁里的旧藏,要我们赔钱。”
程恪因问:
“要价多少?”
陈小春冷哼一声:
“有魏国公府当靠山呢,能要少了,当然是狮子大开口了。你猜怎么着,张口就要五千两银子。还说这是之前赔的,以后么,每个月得送一千两银子往石渠阁店上去。要不然,就封了咱们店!”
程恪听了这话,到不忙愤怒了。只是沉吟片刻,开口却先笑道:
“感情是程老板去了南京开张,没交保护费吧!”
陈小春立时小眼睁的老大。
程恪还以为自己是猜中了,不想陈小春却道:
“你想什么呢,咱们程掌柜可是做老了生意的人。这点规矩不懂?”
程恪因奇怪了。
“那为什么还出这档子事?”
陈小春叹气:
“鬼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