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军事会议开了大半夜,最后大家决定水陆并发进攻湖口和梅家洲。每个人都死死的盯着九江城后湖口,他们打心眼里不希望那里变成下一个九江,曾国藩也不希望那里的守军也和凯旋营一般难打。
...
深夜的凯旋营营地。杨越走在一片虚无之中,他的身子很轻,仿佛没有地心引力一般的轻盈。他四处张望,所见之处尽是一片漆黑。
而在黑暗中,仿佛活动中无数只眼睛,他们饱含敌意地望着他自己。忽然,杨越看见前方有了炮火声,他快步跑去,沿途黑暗转瞬即逝。
他眼前出现童添云那张浑身是血的脸,从肩膀道心脏有一道马明龙刀劈的伤口。他就那么静静站着,望着杨越,在他身后,林立数千湘军士兵,他们躯干尽是残肢断臂,面无表情。
数千人呆立在杨越面前,如同密集的树林般不动。杨越满头大汗,他来回后退,可是却不能移动分毫。童添云动了,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刀劈的伤口随着行动开始流血,身上的弹孔也咕噜咕噜冒血。
他走到杨越面前,他们几乎鼻尖对鼻尖,杨越甚至能够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为何杀我们?”他说。
杨越闭上了双眼,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那林立如林的湘军士兵。
“会是值得的。”杨越只说了这五个字。
眼前的童添云张大了嘴巴,好似不敢相信。随之,他的身体包括后方所有的湘军士兵,都飞快的消散成颗粒,随风飞散。
杨越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石头正在自己床边推着自己,他身后还有自己的亲兵长薛可义。
杨越晃了晃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被汗水湿透。石信天看见他的模样,急忙道:“怎么了,大哥你身体有恙吗?”
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做了个恶梦。”随进看见石信天手中哪的信,便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湘军又有动作了吗?”
石信天闻言嘿嘿一笑,把信给他:“不是,嘿嘿,你看呗,这是从天京送来的信,嫂子的。”
杨越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微微闻之,好似还残留着一抹存香。他取出信,一番看完后,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容。
石信天瞧见他的表情,忽然有些激动,他问:“嫂子都说什么了?是不是有喜了?”
石信天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在意,可是他却很在意杨越,对于杨越无儿女这件事,他是很上心的。倪嬬静的那些偏方,有不少就是他搜集送过去的。
杨越摇头道:“不是,只是些嘘寒问暖的。”
石信天闻言一阵失落,心头忍不住开始想到底是自己大哥的问题,还是嫂子的问题。
杨越却没有想那么多,时间已经一月底了,离他们一行人从天京出发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距离今年的春节也只剩下半个月不到时间,倪嬬静在信里东说说西说说。
一会说给杨越说家里购置的年货,一会说自己和小禾一起养的花草,然后又说个个倪锦程最近的工作情况。最后的最后,她才说自己很想他,希望他能早些回来,最好能够回来过年。她和理事会的洋人新学了西方的糕点,她会做给他吃。
杨越脸上满是柔情,他走出自己的营帐,远处的湘军大营锣鼓喧嚣。杨越眉头紧锁,他能不能过年前回去,还不是个定数。
一月底的天空下起雨来,湘军大部队出击的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九江城的耳目。湘军陆军在杨越的歼灭战之后,能战之师只余万余,如今进攻湖口和梅家洲防御堡垒,便已从营中调出八千人和大部分水师。
中午时分,湖口方向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激战从中午一直持续整个下午,并且不见停歇的迹象。九江城中,杨越和林启容还有两方部将全部在开军事会议,针对杨越所提出的对湘军九江大营反击与否进行讨论。
杨越觉得最好的防御是攻守结合,一味的防御只能处处陷于被动。如今湘军陆军损失过半,水师损失也近半。两方的实力差距正在缩小,正是需要转守为攻的时候。
林启容不是一个呆子,他对杨越看法是赞同的,一味的防御自然是不行的,要想彻底击退敌人,还是需要进攻才是。
可是湘军大本营全是水陆结合,湘军水师大船靠在岸边形成火力,陆地营地防御力量虽说之剩下两千余人留守,可是还水师船只为辅。坚营固守,要攻,就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伤亡才能够攻下来。
最后,讨论迫于湘军在大本营的防御工事,他们还是放弃了这次反击机会,因为就算攻下其大营也会伤亡很多自己的有生力量。
杨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林启容见了,以为是他对自己的否决提议不满,于是连忙好言相劝,说自己也是谨慎行事。
不料杨越却忽然一笑,摇头说自己根本没有怪他,转而让他帮自己一个忙。
林启容一愣,赶紧拍胸脯道:“大哥你有事吩咐大可一说。”
杨越道:“你让手下士兵在城内收集些瓦罐,要那种小的,陶瓷也可以,不过都是要小的,要那种士兵一个手就能握住的。”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林启容满头疑问。
杨越催促他:“快去吧,我自然有用。”
“好吧,包在我身上了。”林启容虽有疑问,但也不再多问,打开门就要出去张罗,却被杨越拉住。
“对了,再从你军中挑两百臂力过人的士兵给我,等打跑敌人我就还你。”
“啊?”林启容一愣,不知为什么非要臂力好的。
杨越不和他多说,送走他。他就赶紧回到自己的营帐,拿出一张纸,大概的做了个尺寸。仔细核对了一番,发现暂时可以一用。
杨越望着半空,他记得*从上个世纪就已经大规模出现了,在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的拿破仑所在时期,欧洲各**队就都有掷弹兵部队。
但却都是只有零零碎碎几队,甚至于,拿破仑的掷弹兵一般都是投掷一波就近战冲锋,是以肉搏战作为掷弹兵主要手段的。
这和那时候的*有关系,掷弹兵往往需要走到敌军阵列兵五六十米以内才可以精准掷弹。
可是,在这五六十米之前,意味着,他们将会面临面前敌人几波密集的弹雨。而就算成功将*掷到敌人的脚下,可这个时代的*引线长,引爆不稳定,线列兵完全可以从容后退,避开*的爆炸。
杨越记得,*直到一战时期,堑壕战开始时,木柄*的出现,因为其的便宜实用才将*真正大规模装备并且应用。
刚才在想到湘军大营的水陆结合时,他就想到了*,如果有两百名士兵将*掷出的话,连绵的精准爆炸足以让湘军大营和水师船只火红一片。
但杨越知道高楼大厦不是一天建起来的,现在欧洲都没有的*,也不会是自己说有就有的。但是有一个东西却是可以凭着他的知识说有就有的,那就是*。
*最开始是叫*,这个名字也是*的别称。
*是游击队等非正规部队、街头暴动群众的常用武器。其实最早使用*作为反坦克武器的,是苏联人在西班牙内战中的应用,不过后来却被芬兰人广泛应用。
这种*虽然不能像*那样爆炸,可是其燃烧的性质对付敌军大营,和木质的湘军大船确实极好的。遗憾的是,现在的玻璃也只有望远镜的镜片在用,平民家可能只有豪绅富豪有一点,可却远远不够,杨越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林启容能收集多少小陶瓷和瓦罐了。
杨越将石信天叫过来,让他去鲍予官那里领上银子,去九江收集酒和油脂,当然还有易燃的碎布条。
杨越在九江忙着的时候,湖口方向的炮火声已经渐渐停息了。湘军的水师满载着其步兵从湖口方向浩浩荡荡的顺江而下。九江士兵如临大敌,注视这对方的一举一动,却见湘军纷纷回到他们的大营不再出来。
不多时,湖口的战报从九江城北传了过来。今天湖口和梅家洲的战事实际惨烈,罗大纲的梅家洲还好一些,因为湘军水陆大部队主攻的是石达开的湖口堡垒。
战斗持续了整天,湘军水师彭玉麟及其麾下部将萧捷三执行的是曾国藩制定的战略路线,即先攻破水卡,杀进鄱阳湖,歼灭太平军内湖水师,从这里打开缺口,打通湘军粮道,威胁九江后路。
而另一名水师将领杨载福就被留守在湘军大营,防御九江反攻。
在湘军水师的强力攻击下,湖口战事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湘军强大的炮火攻击下,石达开设立的湖口拦江工事终于被摧毁。
这一战打得非常惨烈,石达开损失非常惨重,湖口的木排水城和护卫船只,都被湘军水师焚烧殆尽,数百名守卡的太平军将士,一部与木排水城同沉江底,一部随木排水城深入江底后又凫水而出,继续抵抗湘军水师的进攻。
几百天国将士最后还是没能守住卡口,泊在卡后的几百艘战船,也被湘军烧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