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菲打小喜欢玩水,胆儿是有的,可今日的玩儿水,似乎有了些别的意义。
起初,杨若菲小心翼翼,尽量不弄出声音,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也就不在意整出动静来,否则的话,其实很难说是在洗浴了。
月光皎洁,晚风送来一丝凉意。
哗啦,哗啦,撩水的声响,时而如丝绸般滑溜溜的,随风起舞,时而脆生生的,满满的颗粒感,拨动人的心弦。
水面幽暗,人反而成了影子,象牙一般,梦幻的光泽,美丽而不真实的感觉。
杨若菲朝岸上看去,杨波挺自觉,站得远远的,似乎还背对着她,嘴角不由勾出一丝笑意。
“杨波,你在吗?”
杨若菲故意拍击了一下水面,叫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难不成我吃了你?”
“...”
杨波一窒。
杨波倒是不担心被杨若菲吃掉,但他确实担心杨若菲被吃掉。
不过好奇怪呀,杨小波今日表现很反常啊,什么鬼,半天没动静。
杨波问道:“你好了么?”
“就好了。”
杨波趁杨若菲上岸着衣的当儿,迅速跳下水,麻利地洗了一下,待他穿上衣服,杨若菲那边还没整利索呢。
回到窑洞,杨波升了火,杨若菲饿坏了,扯下一只鸡腿,坐在火堆边上,啃得满嘴流油。
杨波偷来的那套衣服,也是男装,穿在杨若菲身上,大一号,不大合身。
里面是白色的交领中衣,外边是对襟的短褂,但是敞着怀,显得松松垮垮,露出颀长的脖颈,下面是黑色的灯笼裤,整个一地主家的大儿子的打扮。
一张精致的面孔,在跳动的篝火下,弥漫着红色的晕光。
娇靥微醺,粉腮欲醉,青春的容颜,活力四射,难看的吃相,于美感无损,反而平添几分俏皮。
杨若菲天生一对柳烟眼,这种眼型,上面的睫毛很长,下眼睫也清晰可见,跟柳叶下面的细细绒毛相仿,烟霞一般,给人无限美好的感觉。
眼睛很大,眸子很深,睫毛很长,眼底有有两堆火在燃烧,左眼一堆,右眼一堆。
它们实际上是眼前篝火在的影像,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眼睛里的篝火是倒着的。
这并不奇怪,世界在人眼里的影像都是倒着的,有人曾经做过试验,戴上一副特制的透镜,先把影像给倒过来,如此,视网膜上的影像便给正了过来,可是,这时候,人看世界,反而是倒着的。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适应,大脑逐渐适应,世界才慢慢正了过来,然后,那人取下透镜,世界再次翻覆。
这很有趣,是不是?
这个奇特的发现,其实也是一个佐证,意识是电信号的一个佐证。
杨若菲并不知道,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是人体各个感官感知世界生成的电化学信号的集合,杨波却是知道的。
人对世界有了认知,认知之后,还要思考,人就变成了有智慧的生物,大脑产生意识。
意识,从物理意义上说,就是存放在脑回路里的电信号的一个集成。
“你又嫌弃我?”
杨若菲吃着香喷喷的烧鸡,给杨波盯着看,有些发毛了,“哎杨波,昨日你嫌弃我身上有味儿,今日有嫌弃我吃
相难看,就算你有那么点儿本事,可我好歹也是督帅家的千金小姐,配不上你?”
“....”
首先,我可没有真的嫌弃你。
其次,我的本事绝不是那么一点儿。
杨波叫了起来:“我没有嫌弃,没有。”
论吃相,杨波可以吃得更难看,他只是想解开一个迷。
两人吃着烧鸡,一边聊着,杨波试探着了解杨若菲的到底从他的脑子里复制了些什么,一番问询之后,可以肯定,都是些杨波看过的战争片,以及在他在军坛上做键盘侠时谈论的一些内容。
董清扬的情况,杨波已经很清楚,她对后世围棋技术的了解,来自杨波打过的棋谱。
十二娘对音律的了解,来源于杨波K歌时唱过的歌曲。
杨波在做快递小哥时,对自己的境况很不满,动过考研的念头,也正经八百地准备了大半年,因为车祸,一下穿到沈燕青的运粮船上,没考成,但备考的过程,却成了乐水科学知识的来源。
乐水的科学素养是最高的,甚至高过杨波本人,因为考研的内容,他自己都忘了。
这样看来,复制确实有选择性。
比如,杨若菲,她本身对军武之事就有兴趣,脑回路里预留了随时吸纳新鲜内容的空间,那日的雷劈,引发了对杨波意识的复制,而意识本身是电信号,是流体,而流体总是朝阻力最小的方向流动,于是,杨若菲便优先得到与军事有关的内容。
同理,乐水优先得到科学知识,董清扬是个棋痴,自然先得到棋谱,十二娘自幼跟母亲学唱小曲儿,自然得到有关音律方面的。
嗯,应该就是这样了,谜团终于解开了。
杨波分条析理,归纳总结,终于解开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谜团,至少是他自认为的,不由心情大好。
两人你争我抢,吃完了烧鸡,吃螃蟹,一壶酒也给干光了。
饭后,杨波还给杨若菲讲了个聊斋---画皮。
杨波没看过蒲松龄的聊斋,就跟他讲电影《画皮》里的。
貌若天仙的小薇,在夜里,除去衣衫之后,还扒下一身的人皮,青面獠牙,浑身血污....
呃....
可把杨若菲给吓坏了,小脸煞白,浑身发抖,娇小的身体直往杨波怀里钻。
杨波这人,实在太坏了。
这一夜,杨小波很安分,没有整出什么动静,白天太累了,杨波和杨若菲相拥而眠,睡得很安稳。
早上起来,两人分头行动,杨若菲找到昨日给她馒头的那个挑夫,给了他一些银子,请他将死去的四个亲卫妥善安葬,杨波则回到横岛的船上,安排好当日诸事,之后,两人在口子镇重聚,租来一辆马车,赶往宿州。
“这马车可比石庙马车差多了。”
杨若菲上了车,便抱怨开了。
杨波心下却是暗喜,一路有美女相伴,挤一挤,不要太惬意啊。
两人挤在一起,身体挨着,都肌肤相亲了。
马车又不像石庙马车那般,悬挂式的底盘上面装有减震的簧片,颠簸得很厉害,可以想见,火星撞地球的情况定是经常出现。
果然,杨波嗅到一股味道,那是处子的体香,顿时周身涌出一股热流,杨小波这回也秉不牢了,已然在探
头张望。
杨若菲的衣衫不合身,偏偏外面短褂还敞着怀,从杨波的角度看过去,正是风光无限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杨波赶紧地,把上车之前买来的馒头,包子拿出来,早上事太多,早餐只能在马车上将就吃一下。
这让杨波想起,他拎着煎饼果子坐公交的情景,公交车上也是人挤人,煎饼果子味道还挺重,自然是经常招人白眼。
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为了生活,杨波别无选择,只能奋斗!
“杨波,我跟你换。”
杨若菲把啃了一半的肉包子伸过来,要换杨波手上的馒头。
“...”
杨波瞅着被咬开的包子皮,上面铁定有杨若菲的口水,杨波没动窝。
“杨波,你又嫌弃我?”
杨若菲柳烟眼一瞪,见杨波接了包子,又道:“昨日,你睡觉的时候,蒲佩瑶她们怎会在你船舱里?”
这事儿,杨若菲憋在心里,早想问了,一直没机会,现在不问,更待何时?
“.....”
杨波闻言一愣,稍顿,说道:“你都说了,我在睡觉,怎会知道?”
“杨波,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蒲佩瑶...”
“打住,打住。”
杨波摆手阻止,急道:“佩瑶是世子夫人,若菲切莫胡言。”
“哼..”
蒲佩瑶板过杨波的脸,认真道:“以后你离她远点,我看人可准了,一眼都能看穿她。”
“....”
杨波差点没把吃下去的包子馅给喷出来。
这丫头也太能吹了。
你自己的事儿都没整明白,好不好?
“怎地,你小瞧我?”
杨波挠挠头,说道:“若菲,你可是督帅府里的千金小姐,自信点儿。”
杨波纳闷儿了。
这丫头不知着了什么魔,一会儿说嫌弃她,一会儿又说小瞧她。
每个人都有两个‘我’,自家心目中的我,还有别人心目中的‘我’,杨波是个帅逼,这一点他颇为自信,可杨若菲心目中的他,杨波就不知道了。
假如,杨波没有开挂,没有神功加持,就算杨波是个帅逼,顶多也就让杨若菲多看一眼,第二眼,杨若菲就已经开始嫌弃了。
杨波一时无言,扭头看着车窗外,路边的景致,房屋看起来确不如海州一带。
这里是淮北,离淮安已经相当远了,却仍然属于杨一鹏的治下。
杨波不由感慨道:“若菲,你爹管的地方可够大的啊。”
“那还用你说?”
杨若菲傲然道:“你以为督帅府家的大小姐那么好当的么?”
“....”
两人这么说着聊着,杨若菲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说话方式,时常让杨波无言以对,好在有美女相伴,杨波也不觉无聊,说话间,马车便到了埇桥镇。
埇桥镇是宿州州治所在地,杨波对宿州的了解,限于符离集的烧鸡,还有在电影《大决战》里,被人提了一下,不过那时的宿州被改了名儿,叫宿县。
杨波不知道的是,这个埇桥镇地处苏鲁豫三省交界点,军事上属于四战之地,乃是要冲,宿州虽只辖一县,却在埇桥设了州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