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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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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

“六子兄弟。”

“六子哥。”

小六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追风的怀里,鲜血凝固在脸上,和着碳灰,使得整张脸看不到一处正常的肤色。

面对月生、胡庆、花弧、云端四人不停的呼唤,他微微抬起一下血淋淋的手,想一一去回应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麻木,使不上一丁点气力。

校医室的人很快赶到了这里,在仔细看过小六子的伤势之后,他们非常遗憾地告诉追风和叶向高,小六子不仅头部失血过多,而且心脏处被一根断截的木头刺穿,伤势太重,就算是大罗神仙过来都没办法抢救回来,在医师们看来,他能挺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叶向高深表痛惜,遗憾地挥了挥手,让医师们去医治那些因救火不慎受伤的学子们,这边剩下的时间还是交给追风他们吧。

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一件事,叶向高深有体会,他轻轻拍了一下追风的肩头,想安慰他几句来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这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小六子睁开双眼看着追风,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轻轻蠕动,发出来的声音沙哑不清,追风忙不迭地把头低下来,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听到的却是一个“书”字。

他都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还在惦记着那箱书籍。追风不禁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因为那箱书籍,小六子或许完全有时间跑出来,至少不会摔跤,更不会被木头砸中脑袋。

“你这个傻瓜,书烧了便烧了,你为什么要干这种傻事,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追风泪眼婆娑地说。

小六子咳出一口鲜血,却依旧撑着一张笑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前,公子总是不爱读书,惹得老爷很不高兴,但是奴才知道,公子并非不爱读书,而是,咳咳……而是公子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想法……奴才自知罪孽深重,再也无法挽回那些失去的东西,奴才感谢公子还能原谅奴才,奴才是个庸人,什么都不会,当此危难时刻,奴才唯一能做的便是替公子保住这些书。”

“什么都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追风将小六子交给花弧。

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冲到了正在指挥学子们收拾现场的叶向高跟前。

叶向高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来由,追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请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小六子。

月生想到之前自己对小六有所抵触,甚至是冷眼旁观,如今人家为了抢救主子的书连命都可以不要,就冲这一点,他由衷地感到敬佩和感动,紧跟着追风的脚步跪了下来,云端也相继跪在地上。

胡庆一时傻了眼,心说这些人心里都是咋想的,不就是一个下人?需要如此紧张吗?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叶向高很为难,尼山书院的校医个个都是太医出身,技术相当精湛,倘若连他们都无能为力了,只能说明那个小六子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不过念在大家苦苦相求,他还是出面让校医们再做一次努力,然而,还没等到校医们过来。

花弧痛哭流涕地带来了一个噩耗——小六子走了。

追风顿时伤心欲绝,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他紧紧地抱着小六子的尸体,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幕幕的记忆碎片,仿佛就在昨日。

小六子六岁净身进宫,与他既是主仆又是最要好的玩伴,更似最好的兄弟。

一直以来对待主子忠心耿耿,有一次,追风因为调皮被父亲罚跪,是他冒着被杖毙的危险,悄悄给追风送去了很多好吃的。

记得有一次,追风在御花园里与几个下人捉迷藏,一不小心掉进枯井里面,看似一次很普通的意外事故,实际上却是皇帝的一个宠妃玉贵人故意买通一名太监,设计引诱太子掉进里面。

当时这位玉贵人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为了除掉太子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下人们第一反应便是去救太子,却被玉贵人的贴身伺婢以玉贵人身体抱恙为由将他们支走。

是小六子纵身跳进枯井里将追风从枯井里救出……

总之,追风记忆中的童年是不快乐的,宫里充满了阴暗和恐怖,每走一步都充满了危机,有一次他刚走出东宫的大门就被人刺杀,也是小六子为自己挡下那致命的一刀……

零星散散的画面就像放映机一样在追风脑中一闪而过,总归一句话,没有小六子,便不会有如今的追风太子。

数月前,小六子出卖了太子,致使许多无辜的人命丧黄泉,所有人都对小六子恨之入骨,甚至派人杀他,幸亏纳兰用了些手段保住了他的性命。

老实说,追风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特别地恼火,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叛徒,直到发现小六子的手指脚趾甲被撬得一个都不剩,全身大小几十处烙铁的印子,后背肩胛骨被打折时……

追风当时便落泪了,小六子却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只要殿下您没事,奴才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殿下,您不是说好要教奴才识字的吗?您可别食言了。”

“殿下,这是奴才刚从御膳房拿来的,您

就趁热吃吧,皇上只是让您闭门思过,又没说不让您不吃东西。”

“殿下不吃,奴才哪里吃的下?”

“……”

耳边回荡着小六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源远流长……

追风知道,以后他将永远听不到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将小六子缓缓地平放在地上,起身走过去打开那个装满书籍的大箱子,抓起里面的书本便往火海里扔,在场人都惊呆了。

“沙子你疯了?”

追风不顾前来劝导的月生和胡庆等人,愤然道:“这些东西害死我兄弟,我留着它们有什么用!”

“公子,这些书都是六子哥用命换来的,你怎么能把它给烧了?”花弧热泪盈眶地跑来劝说。

追风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依旧翻出那些书本往火里扔,赶来救火的老李头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劝道:“追公子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和这些书置气呢?”

叶向高却摆摆手说:“让他烧。”

他当年家人被害,也曾烧掉过很多书,他知道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很难理智下来,接着说道:“如果烧掉这些书,逝去的亲人和朋友就能活过来,我宁愿烧掉书院所有的书,一个人最怕的不是挫败,而是他连面对挫败的勇气都没有,你尽情的烧吧,你的兄弟在天上看着你呢,他此时肯定一定非常后悔,早知道你是如此一个自暴自弃的人,他又何必豁出了性命也要保住那些书?”

追风拿出一叠书正准备抛入火里,山长的话让他微微一顿,他这才缓过神来,看看自己,回头看着那些关心自己的人,还有静静躺在地上的小六子,他重重地将膝盖磕在了地上,冲着黑暗的云霄撕心裂肺地高声怒吼……

……

小六子头七那天,追风和月生一起去扫墓,月生见他这几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了笑脸,一天下来也说不上几句话,便安慰了他几句。

追风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自己没事,以前该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月生虽然心里宽慰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从坟地里回来,花弧突然跑过来告诉追风说已经锁定纵火行凶的嫌疑人。

追风眉头一皱,月生也颇为惊喜。

花弧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调查,发现有一个人非常可疑,云端遛狗时也无意中察觉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两个所说的可疑之人竟是同一人——曾一娘。

追风和月生感到非常震惊,在此之前他们都一度怀疑是王寻城,要说是高录轩也有可能,毕竟都曾有过过节。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是曾一娘。

曾一娘虽然有时候脾气是有点倔,但他为人还算憨厚老实,傻里傻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

这次大火明显就是冲着追风和月生来的,他们怎么也想不通究竟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曾一娘,竟让对方下如此狠手。

于是,追风立即带着花弧、月生去找书院曾一娘,谁知曾一娘并不在书院,问过山长才知道曾一娘因为家母卧病在床,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追风曾听山长说过曾一娘家中还有一个老娘,常年患病在床,家中可谓一贫如洗,为此书院方面在生活上也给予了他们家生活上最大的帮助。

“这么说来,曾一娘的母亲卧床是真,但一直以来也没见他休过假啊,而且他这几日突然休假,时间上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月生将心中的疑问抒发出来,追风遂回想起那天晚上将自己引出去的那个黑影,当时他只顾追人,并没去在意这些细节,现在想来,那人尽管穿着夜行衣,黑布遮头,但他的轮廓身形以及跑步的姿势和曾一娘非常吻合。

……

“娘,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这两天有没觉得好一点?”

病榻前,曾一娘从脸盆里挤干毛巾的水,一边替母亲洗脸,一边和母亲说话,这也是郎中要求的,没事要多陪陪病人说说话,不要让她觉得孤单。

曾母的气色的确好了许多,微笑地说:“孩子,苦了你了,你又要读书又要照顾为娘,为娘这些天好多了,你呀,赶紧回书院读书去吧,可不敢再耽误你的学业了。”

曾一娘憨笑道:“说那些干啥?俺又不打算考状元,只要娘好,俺就高兴。”

“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娘和你说过,尼山书院是皇家学院,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如果不是叶山长格外开恩,咱们这样的家庭又岂能进那里读书?你可不能辜负了山长对你的期望啊。”

母亲的一番教诲令曾一娘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酸楚,想到自己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一旦东窗事发,怕是不但连书院都回不去,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抓起来做牢,他沉吟了片刻,才悠悠地说道:“娘,俺不想读书了。”

“啥?”曾母一惊,挣扎着坐起来,曾一娘赶紧扶着她靠在床头。

母亲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以为你被烧坏了脑子,好端端的怎能说出如此胡话呢,你不读书还能干啥?”

“娘您病得那么重,俺得留在家照顾你,对了,俺这里还有些钱

,娘,要不咱以后换个大一点房子,别住这破茅草棚了,一下雨就漏水。”说罢从随身包袱取出两根金条。

曾母大惊失色道:“你这是从哪弄来这么多钱?孩子,你是不是干坏事了?”

有道是知子莫若母,在曾母看来,老实巴交的儿子身上能拿出几个小钱倒也不奇怪,毕竟这孩子勤奋,又有些气力,他课外给人做苦力也能挣到。

可这是金条啊,穷人家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那么多钱。

因而,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钱来路不正,这孩子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没有,娘,您想哪去了,这都是俺前段时间跟随一同窗在休息的时候去外头干活挣来的。”

“胡说,娘不信你那东家会如此大方,孩子啊,咱们家虽穷,可是古语说的好啊,人穷志不穷,穷人得有穷人的骨气,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咱们可一定不能去做。”

“娘,您真的是想多了,这钱真是俺挣下的。”

“这么大的金条拿在手里是不是很沉?”话落,追风领着月生和花弧走进了这间屋子。

花弧将一篮子水果和一些糕点放到窗台边的桌子上。

曾母倍感诧异:“一娘,这几位是……”

曾一娘猜到他们的来意,他老早就知道,这个追沙子不是一般人,迟早会查出纵火者,却没想到这个“迟早”来得那么快,他顺势回应了一句:“娘,他们都是俺的同学。”

“那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请这些同学上外面坐坐,给他们泡茶。”她一时激动想要下地,月生赶紧过去轻轻按住她道:“不用了,老夫人,我们只是过来看看您,顺便有点事想请一娘帮帮忙。”

“哎呀,你说你们这几个孩子也真是的,来就来吧,还花那么多冤枉钱做什么?”曾母笑着抱怨道。

“老夫人,您好好休息,我们和一娘说点事,马上就回来。”

“嗯,好,去吧,快去吧。”

追风不希望让老人知道这件事,便带着曾一娘来到附近的一家小茶馆。

曾一娘从屋子里出来后一句话也没说,说到底他是心里发虚,愧对追风,愧对死去的那个小六子。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追风端起杯子抿了口热茶,淡淡地问。

曾一娘默不作声,两只手放在桌底下不停地打架,手心紧张地直冒汗。

月生看着他的样子都为他着急:“曾兄,我们都知道你是受人指使,那天晚上你故意引开沙子,说明你还有点良知,你现在说出幕后指使还来得及,倘若你不肯坦白交代,一旦查出了你纵火的证据,你这辈子都灰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想想家中病重的老母亲吧,你难道就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吗?”

“俺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俺,一人做事一人当,火就是俺放的,俺就觉得山长太偏心,事事都向着你们两个,尤其是你追沙子,你一个白迹人凭什么让山长如此重视你,俺气不过,便想一把烧死你们两个。”

追风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这些不是曾一娘的真实原话,怕是早有人教唆他这么说。

于是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曾兄你这么不肯合作,那么,这场官司你肯定是吃定了,实不相瞒,出来前我特别去问过蔡将军,他说,按照柔然律例,凡纵火行凶者最低服刑三年,因纵火致人死亡者处以斩首之刑。”

曾一娘虽然面露一丝恐惧,但很快便将这些不安收了起来,追风见他还是这般无动于衷,也不想勉强,便对月生道:“月贤弟,一会儿你和花弧先回去吧。”

“那你呢?”月生问。

“我去趟京机卫。”

“去那里做什么?”

“蔡将军军中有个士兵的老娘去世了,让我过去给写个挽联。”

“奇怪,士兵的家眷去世为何要让去写挽联?”

“你有所不知,该名士兵因为偷盗百姓财物,最后还摊上了人命,家中老娘自知儿子罪孽深重,死罪难逃,便服了砒—霜,留了遗书说,她要赶在过奈何桥前教育儿子,让他今后务必做个好人,蔡将军感触颇深,所以让我去替这位老夫人写个挽联。”

“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好。”

追风说罢准备起身离开,这才想起身后的曾一娘,忙回头向他抱拳告辞。

三人一同走出茶馆,曾一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追风跟前道:“追兄,俺若说了实话,是不是可以不死?”

追风点点头:“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那好。”

……

尼山书院这次的大火烧掉了几十间宿舍,此事惊动了朝廷,国主命人拔款重建宿舍的同时,责令当地地方官火速调查火灾的原因。

由于重建宿舍还需要一段时间,叶向高便带着学子们在尼山脚下临时搭建起了帐篷,作为临时的学堂,至于原先的学堂,自然是留给追风这些宿舍被毁的这些学子们用来休息了。

王寻城懊恼不已,本以为这次大火能将追风和月生烧成灰烬,没想到让一个奴才做了替死鬼,真不知道到底是追风命大,还是曾一娘那个蠢货办事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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