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钱大诚父子看来,这些所谓的补偿却再也换不回儿子和兄长的命,反倒成了他们嚣张和跋扈的理由和借口。
这些年来钱大诚利用手中的权利在宫里宫外到处培植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好好的一个白迹国被他们父子极其党羽弄得乌烟瘴气。
“钱澈的死,朕心中有愧,可是……”
“那是一条鲜活的命,太上皇的一句"有愧"能让我儿活过来吗?我儿他才三十岁啊,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场的满朝文武,各位大人,哪一个不是有儿有女,谁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钱大诚将目光转移到大臣们身上来博取同情,大臣们早就唯他马首是瞻,纷纷表示赞同,更有一些臣子居然明目张胆地数落皇帝陛下的不是。
追月亭实在听不下去了,恼羞成怒道:"钱大诚,你够了,不要再拿这些作为你谋逆的借口。"
“谋逆?哈哈……”钱大诚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他鄙夷地看追月亭,扭头面朝刘宏躬身作揖,然后才道:“太上皇让位于太子,乃顺时天命,众望所归,再说了,这白迹国依旧是你们追氏的天下,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白迹早年的太祖皇帝也曾说过,为君者,能者上,庸者下,太上皇您自己想想看吧,从您登基后,对内不断的削弱和打压武将,生怕他们将来生出不臣之心,直接导致我白迹国防力量不支,只能一味地向对方求和……”
“你住口!”追月亭被彻底激怒了,他觉得自己这个天子即便称不上英明神武,却也称得上是中规中矩,谁曾想在钱大诚那里他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再让对方这般胡言乱语下去,他最后的那点遮羞布也被一并揭去。
“父皇,您消消气,气大伤身啊,要不您还是听国师的,回去休息吧,这里……”刘宏感觉到现场气氛特别尴尬,尤其是空气中隐隐透着的一股杀气更是让他憋得难受,好不容易插上话,对方却没有让他说下去。
“你闭嘴!”
追月亭转过身,愤怒地瞪着这个唯一的独子,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身上已经完全散失了当年的那股锐气,那股傲气和韧劲。
如此贪生怕死,毫无气节之人,会是他追月亭的儿子吗?
不,不对,慕容也曾怀疑过,风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风儿了,如今想来,她说的没错,太子没了骨气,那还是太子吗?
想到此处,他猛然冲上前去,一把揪着刘宏的衣服领口,使劲摇晃:“你这畜生,你到底是谁,你把朕的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刘宏脸色全变了,因为做贼心虚,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支支吾吾地说:“父……父皇……我…………我……”
“来人!”钱大诚立即以太上皇旧疾复发导致意识不清为理由,命令侍卫护送太上皇回宫休息,并趁机将他夫妇二人一并软禁在仁寿宫。
……
追风闲来无事带着阿狸他们几个在流风别院里四处转悠,明面上是在欣赏风景,实则是将一处通往宫外的密道告诉他们。
这个密道隐藏在花园中央的那座假山后面,奇形怪状的石头上有一处不规则的开关,追风稍微拧了一下,一道厚重的石门豁开一个仅一人宽的通道,看着里面黝黑的洞穴,阿狸有些不解地问:“相公,这个通道能通往外面,就不怕有人作科犯贱,从里面逃出去吗?”
“阿狸姑娘,您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啊。”田甲挠挠头,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宋乙道:“哪里别扭了,我就觉得挺好,谁让你当年不读点书?”
田甲不满道:“嘿,姓宋的,关你什么事啊,哪凉快哪里待着去!”
王大立马严肃道:“都少说几句,听听先生怎么说。”
其实追风有时候倒挺喜欢听他们几个拌嘴的,还有这个阿狸,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中原的汉话,尤其是一些成语上面,经常会张冠李戴,让人哭笑不得,不过除此
之外,这丫头能将中原口语说得如此流利确实也挺难得的。
言归正传,追风看着那个洞穴点点头道:“问的不错,不过先祖在设下这个机关通道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我刚才在拧动这个开关的时候是有讲究的,还有我们进去后,里面还有一个门,上面还加了一道密码锁,所以一般人根本就出不去。”
“什么……什么马锁?”阿狸一头雾水,王大等人也是一脸的懵圈:“莫非是拿来锁马的吗?”
追风知道,一下子和他们说这么复杂的名词,他们的确难以接受,于是只能耐心地向他们比划解释。
大伙都明白了,王大更是用一种"我终于懂了"的目光看着追风道:“看来您真的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阿狸神色骄傲地道:"那还有假,我敢保证,那个冒牌货过来都不知道这里会有个通道,至于那个什么马锁,他也不可能会破解。"
田甲随声附和地点点头:"我同意阿狸姑娘的说法,不过我有个疑问,殿下您……"
“还是叫我先生吧。”追风纠正道,他现在还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
“好的,先生,您带我们来这里,是想和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吗?”
宋乙逮住机会就要埋汰他一下,“老田这话问的,一点水准都没有,殿……先生这叫以备不时之需,鬼晓得那个太子,还有那个什么国师会使出什么坏心眼,我们得时刻提防着他们一些。”
“说的不错。”追风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在宫里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找机会离开了,待在这里时间长了会夜长梦多,我打算让阿狸带着你们先走一步。”
众人一愣,田甲问:“那先生您呢?”
追风道:“我还有有些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阿狸忙摇头表态:“相公不走,我也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王大也说了:“先生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了,我王大烂命一条,与其在外面被官府通缉,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不如跟着先生您放手一搏。”
宋乙看看田甲,田甲毫不客气地看着他,两人眉来眼去,最后田甲妥协了,狠狠白了对方一眼道:“你有病吧,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媳妇儿。”
宋乙嘿嘿一笑:“别误会,我是想多看你两眼,以后也许就看不到了。”
田甲不解:“什么个意思?”
宋乙摇摇头:“没什么,总之你出去之后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将来取个娘们儿好好过日子,每年的清明节记得到我和老王的坟上多烧些纸钱。”
“啥意思?”田甲仍是不明白,只能用眼神求助于王大和阿狸,二人笑而不语。
田甲好半天才算反应过来,他一拳砸在宋乙的胳膊上,“合着你们不怕死,我老田怕死呗,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我老田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还是老王说得对,与其出去被那些狗追着满大街地跑,倒不如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做个饱死鬼。”
“呵呵。”
“你呵呵什么?不信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黄泉路上我们三兄弟一道,不孤单了。”
“这才像句人话嘛。”
三人的一番话挺让追风感动的,如果选择留下来,那么接下来的路将会非常难走,随时都有可能被推上断头台,这几个人虽之前各有劣迹,但却个个忠肝义胆,实属难得。
田甲忽然看着阿狸说道:“阿狸姑娘,老田说句不客气的话,危险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吧,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冒这个险了,要不你到外面负责接应我们?”
“我听相公的,信相公的,当然了,就算要死,我也要和相公死在一起。”阿狸含情脉脉地看着追风,追风也深情地看着她,两人四目以对,却被一阵强大的磁场给粘在了一起。
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偷偷地笑了。
一行人刚回到住处门口的时候,突然从屋顶上落下一个黑
影,是杨昭。
田甲松开握紧的拳头,哭笑不得道:“我说杨大人哪,您是欺负我们轻功没您好吗?还是您觉得这样见面很刺激呀?这大白天的,你在屋顶上抓老鼠啊?”
杨昭没有搭理他,二话没说,直接上前将追风拉进了屋子里,大伙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跟了进去。
杨昭将宫里的变故大致地讲了一遍,众人无不感到震惊,追风怎么也想不到,钱大诚会这么快就对皇帝下手,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如今皇帝皇后被软禁,那个冒牌货被扶上了皇帝的宝座,钱大诚的下步计划应该是调集周边的部队分散到金陵周围,并在四个城门口全面戒严,以防止勤王之师乔装打扮混入金陵。
新帝继位,最怕的就是动—乱,断然不敢做些出格的事儿,所以追风他们这几个犬绒特使暂时是安全的,不仅这样,如果追风没有猜错的话,很快那个钱大诚会亲自会见自己等人,然后以各种引诱,让犬绒国全力配合白迹国的这场政变。
见追风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杨昭顿时心急如焚:“先生,娘娘让您帮忙出出主意,太子非法继位是属于忤逆不孝,是要遭天下人诟病的,他这个皇位来路不正,今后何以让天下人臣服?”
田甲不满道:“这个狗日的,他当了皇帝,死就死了,还把黑锅踢给了别人。”
杨昭诧异:“田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生怕田甲暴露了追风,便打圆场道:“他的意思是,太子以这种方式继位,会有很多人跟着遭殃。”
杨昭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按说太子也真是的奇了怪了,他和国师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怎么如今变得这么百依百顺?我听王公公说,期间太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帮助陛下说过一句话,看他的样子,好像对皇位觊觎许久,巴不得陛下早日退位让贤呢,杨某不解,这还是杨谋的那个胸怀天下,光明磊落的表哥吗?”
田甲哼道:“真金不怕火炼,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宋乙:“什么意思?”
“不解释,还是让先生说说吧。”田甲道。
追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两圈后回到凳子上坐好,右手手指关节轻轻敲打在上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大伙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田甲等的有些不耐烦,王大朝他摆摆手,让他不要打断追风的思路。
沉思片刻,追风忽然抬头看着杨昭:“宫中还有多少能听你指挥的士兵?”
杨昭面色一红,说道:“只有二十几个。”
田甲大惊:“啥玩意儿,你们御林军有一千多人吧,你手下只有二十几个人,这……这也太夸张了。”
杨昭脸更红了,“这些人还是杨某从父亲的队伍里带过来的。”
田甲一听,更觉得滑稽,堂堂的御林军副统领,竟然指挥不动底下的部队,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追风这次可没让他在那里抱怨,立即追问道:“这些人可靠吗?战斗力如何?”
“非常可靠,全是当年父亲飞虎营中的精锐。”
“他们现在何处?”
“我怕钱大诚他们会伤害皇上和皇后娘娘,故而让他们守卫在仁寿宫外。”
追风摇摇头说:“没有用,现在宫里上至每个侍卫,下至太监宫女,大多是钱大诚的人,他们要想伤害皇帝皇后,根本防不胜防,你这样,迅速挑几个机灵点的手下过来,我让他们替我办点事。”
“好。”
很快,杨昭带来了七八个士兵,每个人年纪都在四十多岁以上,众人一阵无语,心说这杨昭在搞什么哦,这就是飞虎营的精锐?也许,可能,当年是吧,可现在已经是历史了……
不过当着追风的面,没有人好意思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追风看着那几个人,虽然年纪普遍偏大,但个个精神焕发,看着也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战兵,于是追风将任务划分给他们每个人,尔后这些人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经由密道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