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轻轻地抬起门闩,打开房门,悬挂在旅馆高处的晶石灯已被调低了亮度,虽已不明亮,却足够人看清路,不至于让住客摸黑下楼。
游云带着武器与长箱盒,微微低着脑袋走下楼,搬起一张长凳,开门走进旅馆的天井,相比昏暗的旅馆内部,天井在月辉的照耀下明亮清冷,仿佛覆盖上了一层霜。
夜已经深了,悬于空中的水汽凝成雾水落下,没一会就沾湿了游云的头发和肩膀。
此刻总算称得上“夜深人静”了,游云这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活动一下在白天几乎瘫痪的大脑,在此之前,他一直感觉很尴尬,在房间里和一个姑娘独处就已经足够让他的内心如小鹿乱撞了,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就跟那些后宫小说的男主差不多,都是写作纯情读作阳痿的家伙,最后肯定不会整出没法通过文化部审批的剧情。
只是他隐约能听见女性的轻呻低吟,以及某些只在大叔珍藏的小影片里才会出现的对话,这旅馆边上也没挨着别的旅馆,而旅馆里就那么些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和谁在房间内共度巫山云雨。
其实声音并不算大,旅馆砖木墙的隔音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可惜游云跟普通人不一样,五感敏锐得很,老鼠沿着墙根跑过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如同穿着木屐还拖着脚走的跛子在楼上踱步。
这就让游云很难受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在窗台上企图掩饰自己的生理反应,以避免小二进一步的调戏和诱惑,顺带着还能撇开目光,赏赏月或观察老鼠的体态,借此保持理性、克制欲望。
结束了谈话后,小二没在窗边久留,游云看她已经低下了头没再看月亮,正转身走向床铺,他本以为小二要去休息了,却没想到小二靠了过来。
小二很关切地表示床铺就一张,索性就挤一挤睡一起,睡地上容易着凉,还会弄脏新换的衣物。
游云表示没关系,他常年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过山洞趴过马背,坐在窗边睡觉就跟在树上过夜没区别,再不济还能趴在桌子上休息。
紧接着小二便开始调戏游云,先是猜对了游云的童子军身份,又温柔地表示自己可以亲身给游云上一堂有声有色又丰富多彩的人生课,绝对能够让他深入浅出地了解教学内容,从童子军升职为正规军,同时还表示可以不用鱼鳔作为教学辅助教材,最后认真地承诺包教包会。
他游云什么人?他可是在保守的东土人家庭里出生成长,虽然才准备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换大叔带了,但大叔也是三观略正的铁血真汉子,身为佣兵不接私活,不吸毒不赌博不嫖娼,也就是打架的时候下手特别重而已,算得上是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流氓,从小就教导他什么人要往死里打,什么人别下手太重,总是在打架中上头的大叔对游云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面对小二又是露肩膀又是露胸脯的诱惑,秉持婚前无性原则的游云当然是郑重地拒绝了,他入佣兵这行当怎么也有五年了,这期间不知有多少各有特色的姑娘来敲门,更不知有多少赤裸的姑娘躺在床上一展风情,却仍然当了二十年处男,这全都是凭实力凭毅力得来的宝贵成果。
似乎是恼羞成怒的小二威胁游云,要是不跟她一起光着屁股达到高潮,帮她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就把游云卖给恒火教。
游云沉默了很久,表示自己还不是那种已经踱步在崩溃边缘的、极端的滥好人。
这话意外的奏效了,小二没再继续纠缠游云,老老实实地去休息了,她睡在内侧,留出的外侧足够容纳第二个人躺下。
游云在水井旁放下长凳坐下,武器倚着长凳摆在身旁,双脚踩在水井边上,膝盖支撑着手臂,手里拿着的信封——应该是棕皮肤男人掉下的信封——上边写着别扭的煌文:里洛?陈。
看来写信的人并不了解东土人的信件格式,只在信件上写了收信人,“收”或“亲启”都没写上,而且应该是会说煌语却不认识煌文。这种人挺多的,即便是在塔尔洛斯平原南部,许多家庭并不能负担起学堂高额的费用,很多人成年后也只是能认识常用的字。
游云也是这类人,不过挺奇怪的是,他仅仅上过半学期的学前班,连小学一年级都没上过,并没有接受过系统且专业的教育,而且在他的记忆里,大叔也从没有教过他读书认字,可他不仅能认字,还勉强能写出算得上工整的字,遣词造句虽比不上那些个文豪骚客,至少不会狗屁不通,很明显这是经过学习与练习的结果。
在游云的记忆里,儿时的自己跟着大叔东奔西走,常常会抱着残缺的书籍或一两张杂志的残页自言自语,或是独自蹲在地上用任何能够在地上留下痕迹的东西画来画去,自己发出询问,然后自顾自地点头,好似无师自通一般看懂了内容,认识了字也学会了书写。
游云又觉得头疼了,又是那种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来的感觉。
他打开信封,取出三张纸与一根暗红色的羽毛,像是鸽子的羽毛,但是质地十分坚韧。
其中一张是宣纸,上头写满了翼文,不过这对游云来说并不成问题,他的母亲是一位任职于聚云城重点高中的翼文教师,他自小就在学习,翼文的基础自然不必多说。
纸上所写的内容无外乎是一大段寒暄,以及极少的任务交代,不过游云看得一头雾水,上头的暗语太多,而且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的符号,他实在无法理解透彻其中的含义,仅仅是看懂了要求劫掠运送原石、晶石的商队的内容,毕竟有过丝桂桥上那一战,答案已经有了,找出有相应描述的暗语即可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