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拜了师,就得学艺。
陈烨的确是个好老师,虽然面冷,当然是因为面具的缘故,但是,很细心。
他给青青系列医书:《素问》、《针经》、《毒经》、《难经》、《方略》、《药经》和《内经》。
他要求青青先从《毒经》开始学,学医先学毒,這是神医门的规矩。
這《毒经》包罗万象,凡天下有毒之物,书中都以记载,每种毒的毒性如何,谁与之配伍,谁可解之,书中均有描述,真真是毒物大全。
书上重点之处,又有很详细的批示注解,是神医门历代掌门人在阅读、行医过程中遇到此毒时,怎样解,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作的详细记录。
《药经》则记录了天下可入药之物,天上地下,有药效者均有罗列;
《针经》是针灸学入门与经典,人体学位脉络,无不详细;
《内经》是内科宝典,人体五腑六脏、阴阳调节均随时间、地点、季节变化而有所不同;
《难经》则记录了千年来所有疑难杂症的病症、救治;
《方略》则各种病方的大全;
最后才是《素问》,记录的是最普通的人体哲理,养生学问,陈烨要求青青看完了前六本医典,才看《素问》。
从古至今,学都是从易至难,但是陈烨却是反着来,要青青从难而易学,青青看完了《毒经》再去看《药经》,发现看《毒经》时非常吃力,很多名称与毒效难以对上号,到了看《药经》时,花的时间竟然只是《毒经》的一半,如此事半功倍,当然与陈烨时刻指点也不无关系。
船到徐州时,青青已经学到《药经》的第三部分了。
這条船是陈烨包的,船上只有他们两位以及阿木和青青,每日柴米油盐消耗不大,所以,船行了十天,才需要靠岸补给。
从扬州到徐州,一路都按照陈烨的要求,慢慢走着,却并不靠岸,直道徐州才得靠岸。
船一靠近码头,可高兴坏了一直在船上憋着的红樱,她早就拉着阿木去采办日用去了。
独剩下亦师亦友的陈烨和青青二人。
青青换了男装,拉着陈烨也上岸去看看徐州风光。
一路风景一路歌。
五月的徐州,正是花红柳绿、风光迷人的好时候。
二人来到一家临河的酒楼,上到二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过来招呼道:“二位公子,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
青青道:“拿菜牌过来看看。”
店小二将菜牌递给青青,忙着给二人倒茶。
青青接过菜牌一看,不禁笑了起来。
陈烨道:“一个菜牌,怎么笑成這样?”
青青笑道:“没想到這个小店,菜牌竟然如此有创意,你看看,个个菜全都是成语,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店小二插言到:“公子有所不知,本店虽小,却是扬州陈府下属产业,這菜名原是陈公子的主意,這运河中慕名而来的客人,很多呢。”
青青道:“你説的扬州陈府陈公子,可是陈钺戎?”
店小二点头道:“正是。公子认识我们家陈公子?”
青青摇头道:“不认识,听説而已。花朝月夕、及宾有鱼、脉脉含情、莺俦侣燕、迎风带月,這几个菜吧。再来一壶清酒。”
看来這个陈钺戎并不仅仅是满身铜臭,还颇有点文采。
店小二忙道:“两位公子请稍候,菜马上就到。”説完,赶紧朝厨房走去。
陈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青青,他的女弟子,他破了神医门的规矩收的女弟子,這个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对什么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什么都要问个透彻,学医的时候,记忆力惊人,理解能力更是非常难得,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可见她的小脑瓜是非常之聪慧的。
青青转头望向河中来往的船只,突然眼睛亮了起来,這丫头,肯定又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吧!
“快看!花船!”青青喊道。
陈烨往河中望去,只见河中一迎亲的船队经过,中间最大的那条船上,扎满了鲜花,满船红色。
又听青青喊道:“原来听説十里红场,以为只是在陆地上可见到,原来运河中的迎娶嫁送也是這般热闹啊!”
河中,迎亲队伍的船队经过码头的时候,足足用了一刻中,约莫二十艘船,足见新婚的两人家底都是非常殷实的人家。
此时,店小二送来清酒,见青青好奇,便笑道:“這位公子,今天是徐州刺史的公子娶亲,听説新娘子的父亲是员外郎,你看這排场,真是难得一见,這举国上下,能风光过他们的恐怕只有正月十六在长安的五王娶妃的场景了。”
青青愣到:“五王娶妃?你怎么知道?”
店小二笑道:“啊呀,我的公子,這五王娶妃传为天下美谈,怎么不知道?听説正月十六那天,迎亲队伍红透了整个长安城,热闹空前。”
青青随口道:“是吗?正月十六!”
五个月,嫁给李愔都快五个月了,可是大婚第三天,自己就被尉迟燕踢伤了,然后李愔带着她赶往益州,却又在梁州遇刺,李愔也因时时护着她而受伤,离开他时,嫁给他不过十天而已,這十天里,生离死别,好不伤心,离开他,以为自己会死去,没有想到被陈烨给救活了,但是,自己只剩的這七个月生命,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挽回?陈烨当然会帮她,但是,她又是否真的能够逃过這一劫,都是未知数,所以,不能去见他。
可是,李愔,你现在可好?是否也在想着我?或者,真的以为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忘却吧,不如忘却!
一滴泪自青青的眼角流出,顺着光洁的脸庞滑落。
這滴泪没有逃过陈烨的眼睛,他知道,此刻的她又想起了那个他,只有想起他时,她的眼神才会如此忧伤,她的面容才会如此脆弱,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让她思念至深?
陈烨伸出手,接住那滴泪。
這泪不是为他而流,为何仍像利剑,会刺痛他的心,像焰火,灼伤他的肌肤?
青青伸手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笑道:“這河边风怎么這么大啊,吹得眼睛都痛了。”
陈烨赶紧将手握拢,生怕被青青发现了他刚才的动作。
青青拿起酒壶,给陈烨和自己都满上,笑道:“师傅,徒儿敬你一杯!谢谢這些日子来,师傅的关心。”
陈烨被她這样一叫,顿时慌了手脚,她自从拜了他为师,這还是第一次称呼他为师傅,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陈烨道:“还是叫我陈大哥吧,虽然是你师傅,但是,听你叫我师傅,不是很舒服。”
青青笑道:“青青怎么可以目无尊长?”
陈烨道:“还是算了吧,你几时当我是你师傅过?”
青青见陈烨有些急了,他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还真是好玩,于是,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的叫了起来,陈烨对她却是无可奈何。
這时,楼下上来两位女子,均是身着白色衣裙,佩戴长剑,芳华无双,来到陈烨身前,跪下道:“小岳、小沅求见公子!”
陈烨没有停止手中的筷子,声音恢复到冰冷严峻道:“何事?”
自称小岳的女子道:“启禀公子,小的们探听到《秦淮夜月》已经不在太子手中,而是转赠给了蜀王李愔,小的们几次去益州蜀王府,却无所获,這图应该在蜀王身边,只是最近蜀王不在府中,不知去了何处。”
青青听小岳提道李愔,立即问到:“你説李愔不知去向?他最近不在府中么?他去了哪里?”
陈烨注意到青青着急的言语和表情变化,看来她很在意這个李愔,不知道李愔与她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小岳见青青问起,回答道:“姑娘,小的正准备去查找李愔的下落。”
陈烨道:“知道了,你们去寻找李愔的下落,找到之后速速来报。下去吧。”
小岳、小沅向陈烨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青青這才注意到,整个酒楼,就她和陈烨两个客人,想到一路过来,船上也只有几个人,现在又出现了两个神秘白衣女子,她越发觉得這个陈烨真是深藏不露。
难道只是神医门的掌门?
如果説他无钱,她、阿木、红樱三人几个月的花销,這一路包船包车的消费,都是他来支付,他随意指派的阿木是顶级的武林高手,红樱并不像孤儿,反而像大户人家小姐般敏锐与机灵,从刚才白衣女子对他的崇敬的态度与表情,他应该有着极高的地位;
如果説他有钱,他对于衣食住行无一讲究,衣是布衣,食是素食,住则随地可以为床,出行总是一个人。
他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愔又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在府中?他没有和林锦儿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