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兄请。”
姜鸿脸带着笑容将左然迎进了间待客用的静室, 说来入住的这些天,这间静室第次迎来客人。
之前知府万林明都没有这个待遇,只在随厅和姜鸿见面。
因为提前知道主要招待客人, 姜府的下人们早就打扫好这处静室,鲜花香盒,热水茶团也都准备齐全了。
左然欣然笑,扶着王静的手臂跨门槛, 苍老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这静室的布置,不免点点头夸赞道:“姜贤弟你这布置的实在颇有意趣啊!”
等左然颤巍巍地坐下之后, 花白的眉毛动, 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跟在姜鸿身后的谢舒, 目露赞赏道:“我前几日听我这徒弟说你新收了位高徒,今日见, 果然与众不同。”
姜鸿眼中含笑,只谦虚了几句, 便也没有说别的了。
既然主人客人已经落座,接下来的谈话势必少不了茶水。
时下之人本就以烹茶为风尚, 因此静室备着的不只普通的“散茶”,有“团茶”“末茶”,无论团茶末茶, 都需要经洗涤、蒸芽、压片等等工艺才能完成, 也只有团茶和末茶才能做点茶之用,又因保存制作不易, 中很少常备。
但这静室不仅应俱全, 旁边有方小炉煨着热水,方便点茶的时候随时取用。
这也为么左然刚才看便觉得风雅,像这样的静室, 实在难得。
因此左然提议道:“如此静室丽景,清雅之地,正好可以欣赏烹茶之道,必姜贤弟的高徒在此道十分精通。我这弟子平日也对烹茶有些兴趣,只向来愚钝,到现在只粗通尔尔,不茗茶占个‘雅’字便好了,不如今日就让们二人随意番,全此雅兴罢了。”
左然话音落,王静也慢慢抬起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和面对面坐着的谢舒,在得知谢舒成为姜鸿的弟子之前,王静从来没有料,对方有天会和自己这般平起平坐。
而到现在,王静都不明白。
谢舒这几年来并未扬名,相反可以说名声不堪,因此王静对谢舒的印象也极淡。
但就在几个月前,谢舒忽然在诗会做出了那首鸣惊人的桃花诗,王静才对谢舒投来丝注目,可那个时候,谢舒和的差距如鸿沟般遥远。
之后谢舒又和之前样沉寂下,王静便不注意这如同昙花现的“才子”,只偶尔听人说起于谢舒和虞的八卦,王静笑而。
直到两天前,王静才惊觉,此人竟然不声不响地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拜了刚到金陵的姜鸿为师!
这其中,王静不信没有么缘由,到底谢舒真的这般出众,能让前个徒弟当朝紫薇令的姜鸿眼看中,有其的不知道的原因呢......
王静十分好奇,同时也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脸沉静的谢舒,心中忽然升起从未有的复杂心绪,说不清战意别的......
总之,王静很与此人较高下。
听到左然的话语,姜鸿倒无不可,不姜鸿并未出言为谢舒先应承下来,而看谢舒否有此意。
谢舒的脸不由得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这点茶之道,到现代根本就早已失传。
这些天,谢舒几乎没有出聚众访友,自然无从习得。
而中和郎君倒时常喝茶,可郎君平日事务繁忙,哪会亲自动手做这样的繁琐小事,因此都别人动手,谢舒没办通晓了。
可这时候,直言不会,自己倒好,可谢舒担心,会不会丢了老师的面子?
就在谢舒思考着该怎么答的时候,姜鸿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
虽然姜鸿有些奇怪谢舒竟然不会人雅士中最流的风尚烹茶,但转念到,之前听说虞乃巨富,因此谢舒也许很难自己动手吧?
只姜鸿向来不介意这小事,收下这个弟子,又不让为自己烹茶的。况且谢舒的长处已经足够优秀,有些短处也应该的。
因此姜鸿便直言道:“我这弟子出身膏粱纨绔,半点雅字也沾不边,实在让左兄见笑了,就让左兄的高徒展身手罢了。”
左然闻言眼中闪丝惋惜,刚才见谢舒姿仪翩翩,气度潇洒,虽然之前便知道商户赘婿,但却以为有些不同,没到......
即便这谢舒才学出众又如何,若连人风雅骨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怎么姜鸿会看中这样的个弟子?
因此左然神色淡了几分,只略颔首。
而王静的目光顿这才收了,接着,脸又露出恭谨的微笑来:“那晚辈不才,献丑了。”
之后,姜鸿便和左然言语闲聊,两人多时未见,这些年来,只通几封书信,便彼此的近况也不清楚的,因此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其中左然也不免问起姜鸿辞官事,姜鸿的说辞和当日在玄真面前的样,只道自己年纪已大,力不从心。
虽然这话,听的人信的又有几分?不左然也没有继续问下,转而说起国子监事。
原来这次左然来,也有事相询。
这国子监乃天下最高学府,招收的学子共有两类,第类监生,也最多的类,监生指的就皇帝恩赐出身,多世子弟,受到父母庇荫才能。
有类便贡生,贡生地方各地每年都会选择两名优秀学生送入国子监学习。
因为明年王静就要入京考会试,般举子都会提早入京,以免到时候来不及。
可毕竟在千之外的京城,这入京赶考这路哪有这么容易?加入了京城,择选处清静住处也至重要。
原本左然没到这处,毕竟无心名利,并没有踏科举之路,若不王静提醒,差点就耽误了学生的大事。
年王静在乡试拔得魁首,得到了解元的名头,这会试定然也不在话下,但若有旁的事情打扰可就说不准了。
可如果让王静被选作贡生,进入国子监学习,这切便安然无虞了。
首先成了贡生,京城有官军护送,其次国子监这样的地方必也个清净之地。
当然以王静的身份,选作贡生乃轻而易举的事情,只左然毕竟远在金陵,不知京中情况,少不得问询几番。
听到左然的话,姜鸿细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作为曾经的国子监祭酒,姜鸿对于国子监的情况清楚不。
即便这些年,已经将国子监的风气肃清了不少,可国子监的学生只要仍然以世子弟为主,那么这就并不适合寒门子弟,并且国子监也绝对谈不么清净之地。
而主动辞官,将国子监祭酒的职位虽然交给的曾经的副手任杰,不任杰魄力不足,因此国子监的氛围只怕不如以前。
但这话姜鸿怎么好说出来,也不能就这样拒绝,毕竟和左然的交情不像和玄真,没有好到这地步。
而此事得看王静怎么......
姜鸿这才将目光转向王静,只见王静神态不变,跪坐在炉火侧正在做点茶的准备工作。
刚才已经将茶饼研磨成粉末,又用茶鎚捣成小块,磨成细粉。
这些细粉甚至不需要用罗合来筛,可见其中独到之处,而用净水调制的茶膏渐渐成形,动作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姜鸿笑着点头道:“左兄,你这弟子在茶艺道造诣极深啊!必学问之也如此,有左兄这样的名师,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姜鸿话落,左然倒没太多,只以为姜鸿随口的夸赞,唯有王静的双眸微微暗。
此次国子监,王静早有打算,知道这国子监的情况,既然早晚要入朝堂,这国子监不第步罢了。
因此王静恭恭敬敬地开口道:“不瞒姜先生,晚辈听闻国子监养天下之士,曾又有姜先生这样的大在此,心向往之,如今晚辈会试在即,可恩师年纪已长,晚辈也不愿恩师为晚辈如此操劳,望姜先生成全。”
王静此话也言之在理,姜鸿目光凝成束,慢慢道:“国子监不比别处,你可真好了?”
王静这次亦给出肯定的答复。
见此姜鸿方才不劝说,只姜鸿忽然起事,不由得提醒道:“你入了国子监之后,只用门读书,不要随意走动,切莫卷入任何纷争之中!”
姜鸿这般说,也起了之前三皇子在国子监插手事,便随口警醒二。
这话指代不明,旁人不到其中的。
因此姜鸿并未注意到,王静听完后,手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此时,谢舒却看到了这幕,虽然对点茶事不太明白,但见王静刚才动作流畅,可这时用茶笕击拂的时候,抖得有些厉害。
很快,随着热水注入茶中,泛起细细的茶沫,点茶的最后步也正式完成。
然而无论左然姜鸿都没有提及这茶水如何,其实这茶水也不能说不好,只离真正的色如白沫有段距离,当然在左然和姜鸿看来,王静刚才受了影响也很正常的事情。
谢舒从王静手中接茶水的时候,目光凝视着对方,王静忽然朝露出点淡淡的笑意,轮廓清癯,但眼神却不寡淡,反而含着某锋利的光芒。
等送走左然先生后,谢舒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姜鸿也看出了这点,放了谢舒天假。
谢舒今日早早到中,便立刻朝着听雨苑走。
等见到了郎君,谢舒方才停下了脚步。
而虞楚息走到面前,长睫微眨,眼含担忧,细看着的神色,似乎在观察着么。
见郎君小心翼翼地不靠近自己,谢舒垂下眸光,忽然伸手将郎君牵住。
而郎君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似乎轻轻用力,郎君就可以跌入的怀中,谢舒忍不住露出个微笑道:“郎君,我已让洗墨告诉了你缘由,你怎么这般神色?”
虞楚息被猝不及防地拉到跟前,心中跳,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这时听到谢舒的话,不由得蹙起眉头道:“洗墨?刚才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