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如果一个地方,所有人都会去,按道理也应该去,你也没有不去的理由,也没有说自己不去,但是偏偏,就没人看到你去,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你脑子有问题,一定要较劲和自己过不去。而另外一种,就是你没有公开去,而是秘密去。
可是,只要是悄悄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别有用心,这是早已被证明无数次的真理。
吕弘很显然是去了鸠摩罗什那里,但是因为种种缘故,连阿妙莎也没有发现他罢了,由此可以说明,吕弘一定是去找鸠摩罗什谈了一些他不想让人知道的问题,甚至他紧张到了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去见过鸠摩罗什。
只是,他毕竟还是年轻,对于人性的把握,还不够好啊。在段业这种人精面前,也就多少露出了马脚。
这个观点,让阿妙莎也不得不赞成,因为阿妙莎仔细一想,的确有段时间,自己经常不在鸠摩罗什身边,如果吕弘趁着这个时候去见他,自己发现不了的。
不过段业也很有信心,他和鸠摩罗什之间合作已久,他确信,只要自己明确表态,鸠摩罗什是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的。
而且自己早就做好了很多准备,除非那吕弘来点让所有人完全想不到的办法,不然段业还是心里有数的。
又交待了一下阿妙莎一些具体的事情,并且告诉了她联系的方式,段业才和她告辞,毕竟,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马上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比较保险。
回天然居的路上,一切倒是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拦路,而且街头的治安,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起码没有暴民公然行凶了,但是,街头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段业看了,还是忍不住握住拳头!
这些可恶而自私的人类!
段业自己也喜欢权力,为了争夺,有时候也会去使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但是,段业起码有一条,他不会自己动手或者动员人家,来去做直接伤害普通无辜者的事情,更不会沾上鲜血。这是底线。
当然,如果段业的敌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出于对付敌人的缘故,段业有时候,也不得不选择暂时的沉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坏人的暴露,需要一个时间和过程,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不这样,根本没法让坏人的面目彻底暴露出来。
如果吕纂吕绍他们不跳出来,普通的姑臧百姓和士绅名流哪里晓得他们居然是这么狼子野心,恶毒残忍呢?如果这些暴民们不是当街行凶肆虐无比,这些平素消停惯了的老百姓哪里晓得安定和和平的可贵呢?如果不是这满街的狼藉鲜血,到处的残垣断壁,以及他们自己,亲人,或者朋友们亲身遭遇的悲惨,他们哪里晓得稳定和秩序的重要呢?
人都是贱骨头,不到了逼得不行的时候,是不会长记性的。
虽然心头窝火,并且法师,等事情了解之后,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但是现在,还不是段业动作的时候。他回到了天然居,回去后,除了交待胡凯和崔浩一些细节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胡凯和崔浩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敢多问,而且现在一切事情进展顺利,他们也就没有多想。
唯有刘亿如,心里稍微有些忧虑,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段业希望自己的女人,要聪明,要有眼力见,不该问的就不要问。长期以来,刘亿如对这一点执行的是非常之好。
这一夜,虽然依然有很多人失去生命,很多女人被强暴,但是程度总归比起之前,要和平了一些,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因此段业睡得很香甜,一如很多颇有劫后余生感觉的人一样。
但是,好戏永远是在后头。
第二天一大早,城内多个人们常去的地方,已经贴满了告示,这告示的内容很简单,意思就是说,酒泉太守彭凤,敦煌太守段业,武威太守彭济,以及凉州其他各郡的太守,都认为姑臧城现在已经陷入了混乱,已经是民不聊生的状态,他们不能再置之不理了,请节下吕光大人立即解决,如果解决不了,他们愿意提供帮助!
不消说,这个年代,大部分人,是不认字的,所以老百姓虽然对贴了纸的地方很好奇,但是他们也只能是围观,然后有念过书的人念给他们听。
好在,这些内容并不晦涩,也没有走公文的模式,谁都听得懂,大体来说,就是姑臧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郡守们看不下去了,他们要管!
当然了,这些告示,除了给姑臧城的百姓们传达信号外,很大程度,也是说给姑臧城里那些识字的人,尤其是达官贵人们听的!
如果这真的代表那些郡守们的意思,那这毫无疑问,就是赤裸裸的逼宫!道理很简单,名义上,吕光作为一州刺史,当然是最高的领导人,但是他不可能直接领导凉州的军民,他只能领导手下的官僚们,而这些官僚们如果效忠他,那他就是最高领导人,如果不支持他,他不过是傀儡罢了。
过去,吕光有军队在手,威望有很高,那对于凉州的统治自然是非常有效。问题是现在,杜进称病在家,似乎是引起了连锁反应,让很多人都认为军队不支持吕光了,而如果这些郡守们有了异心,吕光对凉州的统治,可就岌岌可危了。
形势马上就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段业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平素段业都是起的很早睡的很晚的,由于他精力旺盛,又不耽误事情,倒也没什么,这一次他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倒是让人很奇怪。
刘亿如因为担心他,其实一夜都没睡好,到了早上终于忍不住了,她推开段业的房门,刚想叫他,却看见段业虽然躺着,可是眼睛睁着,正看着自己呢。
没想到,段业一把岁数了,还有这般可爱的地方,倒是让刘亿如莞尔一笑。
段业懒洋洋说道:“叫我起床吗?”
刘亿如轻轻点头,又道:“大人如果困,倒是可以多睡一会。”
“唉!啊~~~~~~~~~~”段业先叹口气,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都被请动了,想必是不能睡了,我这就起来吧。”
刘亿如温柔一笑,过去帮段业更衣。
等到段业出现在书房时,胡凯和崔浩已经在那里等了,当然,还有田木,只是这田木看起来神色有些焦急。
“怎么了?”段业问道。
“大人……出事儿啦!”田木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街头出现各种告示的事情绘声绘色给段业讲了。
段业皱着眉头,道:“我是肯定没有给彭凤写过信啊,事实上,很久以来我和他没有任何来往,连公文来往都很少啊。”
“可是大人,他却把您列在首位,还模仿了您的签名,伪造了我们敦煌的印信,不得不说,他的水平很高,小可方才去看,差点都被糊弄住。”崔浩忧心忡忡的说道。
段业这下子有些奇怪了,没成想他们还能干得出这么一手,这不是拖自己下水嘛。这样一搞,自己就算不想反吕光,恐怕也不得不反了。
虽然说,自己迟早要和吕光翻脸,但是那时机,程度,动作,完全由自己决定,那没问题,可是你不能逼着我反呐?通奸和强奸当然不是一回事,通奸很爽有益身心,强奸很疼伤身伤心。
胡凯又补充道:“大人,这告示贴的全城都是,估计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且,这做事情的人很狡猾,他没有把所有地方官都扯进来,而是专门选了大人您这样,在民间有些声望的人,这就更让人相信了。”
段业点头,看得出来这厮还有点水平,如果把所有人都扯进来,一方面,谁都晓得那不可能,八成是伪造,再者,法不责众,所有人都支持其实很多时候等于都不支持都在观望,政治微妙的地方,就在这里。“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是谁干的!”段业想了想,说道,“其实要想对付这事情,倒是不太麻烦,但是我们得知道是谁,这一手,一石二鸟,既对付吕光,也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可以说是左右开弓,高明的很呐,我们如果搞不清楚是谁干的,对付起来,是事倍功半了。”
“大人,我觉得,就是吕弘!”崔浩直接说道。
“何以见得?”
崔浩犹豫了下,道:“大人,其实小可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证据,这只是直觉。”
“直觉?“胡凯没想到一贯少年老成,稳重的很的崔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傻眼,“小崔,军国大事,要有理有据,怎么能靠直觉呢?”
崔浩吐吐舌头,没有接腔。
段业却徐徐说道:“有些时候,直觉啊,其实是最可靠的,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我想,这一次也是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