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段业如今也自信,在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够奈何他了,只要自己出手,捏死这几个人,和捏死蚂蚁没啥区别。
问题就在于,自己来姑臧是需要恨低调的,绝对不能暴露身份,自己如果一出手,很可能就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样的话,想要隐藏自己就很难了。
可是堂堂的段大人,居然被几个小流氓当街拦住威胁,这传出去,是多么丢人呐?
段业正在犹豫怎么办呢,那络腮胡大概的确是头脑简单,直接把段业的沉吟不语,理解为不鸟他,大怒之下,络腮胡拔出腰间的匕首,喝道:“小子!你想不想尝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
就在这个时候,段业只闻到一股香气传来,接着只听见三声惨叫,那三个拦路的家伙,脖子上就都多了一道很薄的血痕。
段业视力好,已经看出来,是有人极快的挥动宝剑,瞬间秒杀了三人。
而同时,那人还急声道:“跟我来!”
段业笑了。
要说弄死这三个人,段业也是毫无压力,但是段业的本事,是军中杀人的本事,大开大合,动作大招人注意,却是做不到这般小快灵的迅速解决。看起来,有些本事,自己学不会,却还是有人学会啊。
很快的追着那人闪入路边的一家民居,段业倒也是完全不怕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因为那人是谁,段业已经认出来了。
进了屋,那人已经站好面对段业了,段业微笑了下,然后说道:“我是该把你当做绛玉的侄女儿来看,还是该将您当做圣僧大人的夫人来看呢?”
这人,正是绛玉的侄女,龟兹国过去真正的公主,如今圣僧鸠摩罗什的妻子阿妙莎!
阿妙莎没带面纱,那不亚于绛玉的姿容,倒是让段业压力不小。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你……我们说好了,各算各的!”
“好,好。”段业耸耸肩,只是近距离观察美人,段业却发现,阿妙莎目聚眉凝,双腿紧闭,又身上带着特有的幽香,却还是处子无疑。看起来,她和那鸠摩罗什真的只是名义的夫妻啊。
只是女人的感觉,都是很敏锐的,阿妙莎看段业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虽然表情依然严肃正经,可是眼中闪过的一丝猥琐和窃笑,还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阿妙莎毕竟未经人事,有些羞恼的瞪了段业一眼,道:“你不许乱想!”
“我想什么了?”段业一脸无辜。
“你……”阿妙莎却是一时语塞,她根本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过去是养在深宫妇人之手没见过世面,现在为了安全起见也常年居住在鸠摩罗什的佛塔里,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和男人接触。她哪儿是段业的对手?
“我帮你料理了那几个混蛋,你就不该感谢我吗?”阿妙莎知道自己说不过段业,索性转移了话题。
段业也收敛了笑容,道:“这个倒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好脱身。”
“哼!”阿妙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得意的抬起了下巴,“不过,段老爷您不在敦煌好好享福,跑到姑臧来,是干嘛啊?”
段业正色道:“姑臧这几天如此混乱,暴民四起,我能不来吗?”
“哟,您不是敦煌太守吗?姑臧也归你管?这不是捞过界了吗?”阿妙莎一挑眉毛,只是她一看段业神色严峻,没有接茬,就晓得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阿妙莎毕竟是生在宫廷里,对于男女之事的微妙,她或许不懂,可是对于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她的天赋,可不是一般女人比得上的。
她马上就抓住的事情的要害,道:“莫非这事情……和你有关?”
段业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这地方,究竟是哪?”
“喔,这是我的外宅。”阿妙莎道,她的小脸有点羞赧,“你也知道,我和大师……呃,只是名义上的,佛塔那儿也有不便,大师人很好,知道我平素比较野,又嘴馋,所以……就准我在这儿找了个宅子自己住。”
段业哑然失笑,看起来,这小妮子倒也不是善茬,这青灯古佛的苦闷日子,想她也受不了。
“不准笑!”阿妙莎到底是少女,一见段业一脸促狭就知道他在笑自己,“反正……这儿很安全就是了,平素也没有外人来的。”
“嗯。”段业点头,“那就好,你既然是绛玉的侄女儿,我信得过你,不错,我这次来姑臧,的确是有要事在身!阿妙莎,你忘记了你的国仇家恨吗?“
这话一说出来,阿妙莎马上就神色凝重起来,“我阿妙莎,不敢有一刻忘却!吕光毁我国家,杀我百姓,夺我财帛,害我父叔,此等大仇,不共戴天!”
“那就好。”
“不过……”阿妙莎有些诧异,“不是你一直要我忍耐,等待时机吗?”
“现在就是时机!”段业说道,“告诉你吧,这一次,我来姑臧,就是因为……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我们能不能够推翻吕光的统治,一切在此一举!”
“啊?”阿妙莎惊讶的捂住了小嘴,“城里那些暴民,流氓,是你的人?”
“不,那当然不是。”段业道,“只不过顺便利用一下他们,想要推翻吕光,靠着他们,当然不够。”
段业见阿妙莎还是有些不解,便接着说道:“你在姑臧,你也知道,吕纂和吕绍一直闹得不可开交,这一次,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俩小子,已经直接参与其中了,他们我看早就想拱翻老子,自己当头儿了,呵呵呵,他们吕家人闹得越欢,这局势就越乱,吕光这刺史宝座,就越不稳当,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阿妙莎闻言,轻轻握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些日子,阿妙莎虽然看起来无忧无虑,就像快乐的百灵鸟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虽然她知道,逝者已矣,来者可最,好好生活,才是正道,但是,只要自己的国仇家恨,一日没有报,她就一日不能解脱,就一天无法真正的过幸福的生活。
唯有推翻吕光的统治,让他也家破人亡,最好是亲手杀了吕光,才能报龟兹之仇,才能让她真正解脱。
因此,她说道:“好了,这些大事,我一个小女人,也不懂这些,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为了报仇,我可以做什么?”
这话顿时提点了段业,段业还一直觉得有些事情需要一个人来做呢,没想到就像瞌睡时候送来枕头一样,阿妙莎恰好出现啊!
哪儿有比她更合适的呢?段业眼前一亮,一个比较完全的计划,顿时在段业脑海里形成了。
说做就做,段业道:“你这里可有纸笔?”
“我这就去给你拿。”
不一会,段业就迅速提笔,写完了一封信,只是阿妙莎站在旁边,却一直捂着嘴笑。笑的原因,倒是不是因为信得内容,因为这封信,其实完全是以法川寺悲苦大师的名义给鸠摩罗什大师的一封信,写的完全是佛法义理之类的东西,阿妙莎根本看不懂。
阿妙莎笑,只是因为段业的毛笔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段业也有些不好意思,如今段业在敦煌已经开始推广硬笔了,包括往来公文,都不再用毛笔,本来字写的就不好,长期不练,更是不行。但是阿妙莎这里只有毛笔,也只好献丑了。
“咳。”段业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这封信,你务必在今天送到鸠摩罗什大师的手上,记得,是亲手交给他,看着他看完,然后立即烧掉。”
“是。”阿妙莎点头,“不过,难道就这点事情吗?”
“还有呢。”段业解释道,“我问你,鸠摩罗什的佛塔,最近有哪些官员将军去过?”
“都去过啊?老彭太守,小彭太守,张长史,吕纂,吕绍,这些人,都去过。”阿妙莎罗列了一番,几乎要把整个凉州境内重要的人都列完了。
“奇怪。”段业觉得有些不对,他心底似乎一直有一个想法,可以解开很多问题,但是他却一直不能精确地抓住。
突然,就像一道亮光照亮了黑暗的屋子一样,段业问道:“那吕弘是不是从来没去过?”
“对啊。”阿妙莎有些不解,“他干嘛要去?他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也没有差事在身,去拜访大师干什么?”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段业有些激动,“你想想,这姑臧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哪怕是狐假虎威,沐猴而冠的人,几乎都去见过大师,就算是清高的人,也有不去的理由,吕光家的儿子们,几乎都去过,可是为什么吕弘不去?”
“这……他不去很正常吧。”阿妙莎还是不解。
“不,不对。”段业自信的说道,“去是正常的,既然谁都去了,如果你不去,你一定不正常,况且,兄弟们都去,吕弘刻意不去,那不是授人以柄?”
“所以呢?”
“所以吕弘不是不去,而是欲盖弥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