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和胡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段业举起马鞭,笑道:“呵呵呵,这一次,恐怕又是有无数人头要落地了,我们要不要先去做个法事?”
崔浩马上凑趣道:“大人说的有理。去得,去得。”
胡凯却说道:“大人,您说起这事儿,卑职倒是想到,大人似乎很久没有和那些宗教头子和神棍们联系了呢。”
“喔,这倒是。”段业想了起来,起码摩尼教,拜火教的人,自己的确很久没有拜访了呢。
“既然这样,你安排一下吧。”段业下了决心。
“在姑臧?”
“不,在进城前,在姑臧的话,消息可能暴露,虽然吕光肯定知道,我们和宗教势力有来往,但是各地郡守,哪个没有?所以过去他多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如果说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些什么事情,后果可就难说了,所以我们必须谨慎。”
“是!”
“还有。”段业顿了顿,“密令段平星夜赶回敦煌,金城防务,由焦林接受。”
“焦林?”胡凯有些疑问,“这……合适么。”
段业知道他的意思,焦林毕竟刚刚归附,很可能还心存别的想法,把金城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不放心是正常的。
段业却坚定地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他!”
顿了顿,段业接着说道:“退一万步,就算他有异心,我也及时做了布置,不要紧的。”
“是。”
“还有,让段平对军队进行动员,随时待命,同时为了保险起见,让许发明率领一个团,分批次潜入姑臧,按照1号预案集结。”
“是!”
“好吧!”布置完毕,段业神色轻松了起来,“事已至此,我们快马加鞭,早日赶到敦煌!”
于是,大漠之上,这队人马,继续向西奔驰,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姑臧城看起来真的是不会平静了,越来越多的人,似乎都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昨晚传出消息,跟随刺史大人多年的管家吕善被雷劈死了!虽然刺史府竭力的封锁消息,但是当时,大白天的,无数人看见那道闪电劈了下来。
大白天的出雷电,本来就是件惹人议论的事情,偏偏那时候,有些商人正在刺史府门口送货,而管家吕善需要亲自出来处理签押,所以站在大门口,便是在这个时候,那道雷电把他劈死了。
这一幕,看到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法封锁消息。
偏偏这个时候,其他执事还是选择封锁,这就造成了欲盖弥彰的效果,因为大家都看见了,你还不让说,不让议论,那只能让人们认为其中还有隐情。
既然正常的不许大家说,于是谣言也就应运而生。
比如吕善是平素欺压百姓太多遭报应了的。
比如吕善是不肖子孙,自己荣华富贵却还认父亲活活饿死的。
更集中的谣言,则是说吕善参与了推翻刺史大人的阴谋,结果震怒的刺史大人召唤来了雷电把他劈死的。
这种说法虽然很玄乎,但是信的人还真不少,很快这个消息就成了主流的意见。
再有的就是一些诲淫诲盗的传言了,真正关心事情的人不会去当真,但是这却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因为但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和那事儿搞到一起,人们就很爱说,很喜欢说。
可是很快,这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原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节下吕光,突然发出一封敕令,说吕善是因为年老多病,自然老死的,绝对不是什么被雷劈死的,所有人,不许胡乱议论。
结果这封敕令,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吕善被雷劈死,那是无数人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你节下大人,罔顾事实,硬说是病死的,你到底想掩盖什么?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这样一来,本来还对此没啥兴趣的人,也都开始关心了,这也难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你撩拨起来了人家的好奇心,那当然人都要搞个水落石出。
于是各种传言,愈演愈烈,而令人感到难以理解的是,事情搞大了之后,对此刺史府方面,再也没有任何说法,任由事态蔓延。
已经赶到距离凉州只有几百里的段业等人,在一座小镇上得到了消息,他当即就笑道:“这事情太明显了,这就是吕光的一个局。”
崔浩也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小可也认为,这一定是吕光闹出来的事情,他是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就这样沉不住气要跳出来了。”
段业点头,道:“不错,我的便宜义父,既然如此用心良苦,我也不能让他白干吖,是不是?”
胡凯和崔浩暗自咂舌,这位大人虽然英明睿智,可是这手段,未免也毒辣了些吧。
果然,第三天,姑臧城就出事儿了。
这次的事情很无厘头,有两个人,在刺史衙门门口吵了起来,越吵声音越大,还骂骂咧咧的,最后打了起来。
本来刺史府门口的衙役们,是得维护治安的,但是最近,城内是人心惶惶,他们哪儿有心思执行公务?
反正这些刁民,在他们看来,都是吃饱了撑的家伙,你们爱打架就打吧,最好各自全部打死,我们一看见你们,就心烦!
可是打着打着,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原本在旁边围观的人,居然都纷纷拔着拳头加入战团,这斗殴变成了罗圈儿群架。而且他们不但越打越激烈,还开始说一些明显有造反嫌疑的怪话。
这下子,那些衙役们不能不管了,在这么下去,围观的人,势必越来越多,会影响治安,那样的话,他们自己也没好果子吃,要知道,现在可是戒严时期!
捕头任大脑袋这时候踱步走了出来,冲着打得正欢的一群人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
但是大概是他们打架打的太投入,根本没听见,任大脑袋虽然喊了一嗓子,却是没有人理会他。
这下子,任大脑袋脸上挂不住了,因为这个时候他的手下们都在注视着他,虽然没有人敢笑话他,可是,任大脑袋,还是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岂有此理!”任大脑袋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揍他们!”
“好!”众人轰然应诺。
偏偏等任大脑袋等人想去把那些闹事的家伙胖揍一顿的时候,那群人不知道怎的,双方都是一哄而散!
而且,他们跑的都比兔子还快,任大脑袋等人,愣是一个没追上。
这下子等于是被人耍了,任大脑袋气得暴跳如雷,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衙役突然说道:“头儿,你看。”
任大脑袋循声看去,地上居然还有一个牛皮袋。
“头儿,那是他们掉的。”
“喔?”任大脑袋有些好奇的走过去,用靴子轻轻踩了踩,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暗器或者机关,然后小心的打开,里面却是放着一个丝卷。
打开丝卷,里面却是密密麻麻的字,任大脑袋大字认识的也不过一箩筐,正着反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摸了摸他那独特醒目的大脑袋,任大脑袋对着身边一个又瘦又小,还有些怯生生的衙役道:“小六子,老子记得你念过两年书来着?”
“是……”小六子现在在任大脑袋面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那还等什么!”任大脑袋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给老子念念。”
“是!”小六子接过丝帛,就像回味当年读书时候一样,摇头晃脑开始念起来,小六子想起来了,那年他还是个少爷,可以上私塾呢。
“……与大公子及时联系,等到事情妥了,你们再回来。”
等到小六子念完,任大脑袋已经彻底傻眼了。
“啥……啥玩意儿?”任大脑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识字,但是这些话他还是听得懂的,“小六子,你没搞错吧!”
“没念错啊。”小六子有些奇怪。
“妈呀!”任大脑袋一把抓过丝帛,就要朝刺史府跑,可是刚跑了一步,他又回头,道:“你们听着,方才小六子念的,你们都没听见,嗯!?”
“是!”
很快,这封信就来到了吕光的桌子上。
吕光虽然不露面,但并不等于不管事,他只是不再经常的会客,也不去见地方官员,但是,该见的人,他一个没少,该批示的公文,也从来没有放弃。
事实上,他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凉州的控制。
默默看完了那份丝帛,吕光把丝帛交给吕由,道:“你怎么看?”
吕由在室内依然是一身甲胄,不过吕光早就习惯了。这个年轻人,现在也是面目俊朗,只可惜,那个眼罩时刻提醒着人们,他是独眼龙。而因为那个眼罩,让这张本来好看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
吕由简单的看完,道:“这信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吕光手指轻轻扣动着桌子,“我想,这是嫁祸。”
“是嫁祸。”吕由点头。
“问题在于,这里面有两种可能。”吕光神色严肃起来,“一种,是栽赃,一种,则是苦肉计自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