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三万大军,被王二一把大火毁去近半,元气大伤,不得不退。
说起来,倒也怪不得别人,吐蕃军若不是贪功心切连夜来攻,便是王二再有能耐,光天化日之下,那乌黑油光的石脂水泼下去,谁还看不到?估计除了能烤熟几只倒霉山鼠野兔之类的东西,怕是连个鬼都烧不到。
连番激战,加之天气甚是炎热,漫山遍野的尸体,很快便开始腐烂变味,整个盘龙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引得大群大群的秃鹫在空中盘旋不己,久久不肯离去。
此战意在坚守,众将士心中俱是明白,对于阵亡将士忠骸,只能是在每一场战斗结束之后及时进行清点入册,并临时掘坑掩埋。单个落葬自是不可能,但也不敢胡乱堆积以土掩之了事,至少尸身须得整齐平放,一层层码叠而成,每一层多用细枝树叶铺陈,亦不至令忠魂铮骨太过委屈。
为防瘟疫产生,军医官又引领军士们绕着营寨洒上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粉,并且每日进行补充。
那些变质腐烂的尸体,自然是敌方所遗。
若是按以往常例,败军之尸,不过是由胜方拿来筑“京观”炫耀威武的物件。(京观:战胜的一方将战败一方阵亡者的尸体堆积在大路两侧,覆土夯实,形成一个个大金字塔形的土堆,号为“京观”或“武军”,用以夸耀武功炫耀实力。)然则现在一来战事未止,输赢之说还未可知,二则王二对京观那玩意儿也确实是没什么兴趣,万一吓着了两位夫人可怎么办,给塞米拉看在眼中,亦是形象大为打折扣。
但这么多尸体不加处理,确实又是个问题,虽然**可不出营户自供饮食,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因其而生军中瘟疫,但漫山遍野横七竖八就这么乱挂着,有碍观瞻不说,山风一起,恶臭扑鼻而来,令人心闷干呕难受得紧。何况人都已经死了,所有的家国恩仇尽付灰飞烟灭之中,就这样让他们陈尸山野腐化烂尽,总是有些不大忍心。
突厥方面自然不敢使人来唐营前收拾尸骸,**亦是没有可能抽出那么多人手去干这活,能将数目清点出来以报战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二本也无甚心思去考虑这一层,毕竟当下活人都快顾不上了,谁还有空去管死尸!
然则塞米拉终日眼望阵前,神色一片落寞,终是同属突厥一脉,给她看在眼中,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加之营中亦确实有少许将士因空气中弥漫着的尸臭而精神萎靡,甚至出现昏迷晕倒现象。
看来这问题还是得设法解决。
王二思滤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赵更年几人召集起来,直接将自己的想法道将出来,再问诸将意下如何。
冯天长一听王二又说让阿史那·贺鲁派人来收尸,不加思索本能地大摇其头,两军对阵怎可一再对敌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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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更年亦是反对,这漫山遍野的残骸,虽是观之不雅,但对敌军却是个不小的心理打击,宁可让他腐烂化水,亦不能如此轻易给对方这么大一个便宜。
诸将亦是议论纷纷,大多都持相佐意见。
王二就知道这伙家伙会是这么一个态度,不得不详细阐述自己的理由,当然不会说是为了哄塞米拉开心,而是大义凛然道:“我大唐自开朝以来,素以仁义颁四海……”突突突一通大话空话讲过。
诸将虽是不好反驳,但一个个眉关微蹙,明显仍是想不通。
看来大道理没甚用处,那就换个说法罢。
王二突然问道:“就眼下而言,对于咱们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纯粹是个白痴问题,谁都知道对于己部来讲,最重要的莫过于时间了,只要能拖延到足够的时间,罗通部及各处援军赶到,形势将是一片大好。
王二扫了诸将一眼,用手朝阵前划拉一圈,“咱们不妨卖个便宜给阿史那·贺鲁,让他使人前来,嘿嘿~这么多~少说也够他忙乎大半天了。”
诸将纷纷恍然大悟,暗思果然妙计,怎的咱就想不到呢,看来还是大总管英明,谋决千里。
赵更年沉吟道:“就怕阿史那·贺鲁看破,不肯上当。”
王二得意道:“若是咱们给他机会收拾同伴尸身他都不敢前来,此事在突厥军内传开,你猜突厥军士心里会有何想法?”
**将士顶多是以乡邻为伍,而突厥骑兵完全由各部自成,军士之间大多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甚至多有亲属关系,若过阿史那·贺鲁真能狠下心来不作理会,各部众表面上可能不敢言语,心里却是难免会有怨言,一旦人心离背,军心士气必然受到莫大的打击。
不能不说王二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坦白讲,召集诸将之初,王大总管并没想得如此细致,完全是话说话说到这当儿。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赵更年由衷地赞叹道。
诸将亦是纷纷称然。
正自商议间,探哨言报,突厥大军将至。
“阿史那·贺鲁当真是勤快,一刻都不让老子消停!”王二挥手退下探哨,引着诸将近营前观望,“正好要找他,既然来了,倒是省得再使人去跑一趟,哈哈~”
王二唤来军士快马而出,扬言**总管欲与沙钵罗汗对话。
赵更年本是要代王二出阵喊话,却被王二一阵善意地奚落,“人家好歹亦是一方首领,赵三哥你的级别可是差了些。”
诸将闻言晒笑不已。
向来军阵之中,双方为首者上前相互喊话亦是常事,又不是跑到对方跟前去,只不过各自上前少许,料来不会有甚危险,赵更年亦只得自嘲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轻骑去而复返,王二得了答复,自引三、五护卫策马出营,见对面阵中亦奔出几骑,待到近些,果然是沙钵罗汗阿史那·贺鲁。
二人缓住马势,各自越过护卫亲兵又向前靠拢少许,方自勒马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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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自是心中有数,阿史那·贺鲁却是一脸的疑惑,老觉着对面这家伙有些眼熟,却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待到王二拱手示礼,阿史那·贺鲁不禁一声怒喝,“原来是你!”显是从王二的动作使他终于省起了前番“粮商”一事。
王二不愠不火道:“正是,一别数月,大汗一向可好?”
英雄好汉,打碎了牙齿也只有和血吞下!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提来徒然自丢颜面,阿史那·贺鲁勉强压住心头恼怒,冷冷道:“王总管邀本汗前来,不会是为了与本汗叙旧罢!”
王二嬉皮笑脸道:“大汗若是有心,我倒是没意见,要不~我使人在这儿摆上一套茶具,咱爷俩边喝边聊?”
阿史那·贺鲁脸上不见喜怒,毫无表情道:“王总管若是来下降书,本汗无任欢迎,倘若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哼~”
美得你!下降书?
王二嘿嘿一笑,“还以外大汗刻板的紧,却不想竟也是这般的有趣~”讥讽过后,话锋一转,“念在昔日与大汗同席对饮一场,今日送桩便宜给你,不知大汗有没兴趣?”
阿史那·贺鲁脸色铁青,冷冷地盯着王二。
王二扬起手臂朝四下挥指,“这些可都是大汗部下忠勇之士,大汗难道就忍心让他们暴尸于山野之间么?”
“待擒了尔等,自当拿尔项上人头来祭我突厥勇士!”阿史那·贺鲁一脸的凶悍之色。
王二摸了摸颈脖,笑道:“大汗可真是想得远,就怕你突厥勇士等不来那一天~不如今日咱两家暂且休兵,你使军士前来收拾同伴尸骸,我以大唐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向你保证,绝对不会……”
阿史那·贺鲁稍稍一愣,瞬即哈哈大笑起来,“如此拖延之法,也亏你想的出来!”
王二亦随之呵呵作笑,“大汗果然厉害,这点小心思都被人看出来了,佩服!佩服!”言之时,眼神之中却满是挑衅,“大汗若是怕了,此事便不提也罢~”
“贵部已成末弩之势,本汗随时都可提大军将尔等踏成碎屑……”阿史那·贺鲁狞笑着。
看来是话不投机了,王二懒洋洋拱手道:“既是如此,再聊下去也没甚意思了,免得一会儿你说我趁着说话的工夫又在拖延到了些许时间,回见~回见~我还得赶回去等着做‘碎屑’呐!”言罢作势拨马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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