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杀人夜。这话说的果然是不错的,而且尤其是放在今夜来说。
与武林第一高手对阵,或许不该说是对阵,差距太过悬殊可以称得上是滥杀了。
“没有想到江湖上第一高手的任盟主此人,并非是传闻中那般,”江豫冷声说道,“方才见了两面,便要将我们两人置之死地。”
“朝廷的人话都这般的多,嘴闭严一些。”任盟主说道。
胡离反手抬起长刀,却未挡住身侧一黑衣人,胳膊被划破,皮肉外翻,未有时候去瞧伤口如何,便又是一个旋身躲避开向下盘的攻击。
这头打得火热,回廊另一头,便是一人朗声道了句,“什么人?”
一阵静默,两方对峙,江豫仔细得打量任盟主脸上的表情,任盟主眉头微皱,与黑衣人对视一眼,微微抬了手。
江豫心下不好,任盟主这一次是打定心思把他们两个置之死地,而前来的人,任盟主已经下定心思,连带着这个倒霉鬼一起弄死,这样以免再生是端。
“任盟主也不怕夜里鬼来敲门。”
“血见得多,鬼也绕着我的门走。”任盟主冷哼了一句,不再言语。
倒霉鬼顺着回廊慢慢的挪了过来,他提着一盏灯笼,灯笼的火光太亮,却使得这人的脸尽管离的很近也还是看不真切。
只能瞧出是一成年男人,不出四十岁,一步一步都踏得踏实,想来是内功深厚。
“哟,大半夜诸位在这儿做什么呢?”这声一出,江豫和胡离霎时一愣,瞧见那人放下灯笼便将人的脸瞧了个清楚,那人又继续说道:“听闻武林大会已经在白日开始了,路上党务了,瞧着府上守门的人睡着了便也没扰了他们,自顾自的就进来了。”
是白怀水。
那时他便毫无兴趣来淹城的武林大会才会与江豫和他分道扬镳,如今又自己到了这任府里,胡离心中不免得有些奇怪。
白怀水穿着他骚包的白衫,如今提着灯笼,夜里的风吹着掀起一点衣角来。胡离心想就该把他放到江南去,免了这打打杀杀,赏花画画才是他师叔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过这人出现倒是也把他和江豫救了。胡离瞥了一眼身后,想着脱逃的法子。
废话大一堆,想来是还没说完。这人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放在胡离和江豫的身上,而是搭在任盟主的身上,他继续张嘴说道:“还以为这么晚了瞧不见人,没想到鄙人运气太好,瞧见了任盟主。”
把跳墙进来说得这般好听,这世上也就只有白怀水能干得出来。
任盟主手背在身后,瞥了白怀水一眼,未听说武林中有这样一号人物,想他任府再怎么不济也不会一个生人偷摸进来都不会被人发现。
白怀水看了眼胡离,挑眉说道:“好像鄙人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任盟主好事了。”
胡离两人并未吭声,白怀水又说道:“大半夜的,墙根都能听到任盟主跟两个晚辈大动干戈,明早江湖上就都传遍了。任盟主活这么久了,吃的盐比我们走的路都多,何必讨这个赔本的买卖。”
任盟主这一遭算是听明白了,显然眼前这人和江豫、胡离是一伙了,他不禁冷笑说道:“这位是江湖人士还是朝廷派来的?若是朝廷派来的,闯入淹城也要任凭江湖发落,我们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若是为江湖中人……”
江豫打算任盟主的话说道:“若是为江湖中人,任盟主更是敢肆意妄为,若是今夜杀了我们,明日传出去随便扣一个帽子就拉出去埋了。”
任盟主瞥向江豫,说道:“你倒是想得透彻。”
白怀水扬了扬手,往后退了半步,连忙把自己摘干净,“任盟主,这账甭算在我头上,我不过是区区无名小卒,纯属路过。这债与谁有关便向谁讨,少杀一人少点杀戮,岂不是很好。”
他边说边往后退了两步,任盟主方想抬抬手,白怀水便一个大步已经站在胡离身侧,对任盟主说道:“瞧样子任盟主根本不打算放过鄙人,那么你也别怪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任盟主冷笑一声,大院里却一阵惊呼,“走水了!”
任盟主抬头一看,便见那火光已经冲天,再仔细瞧那着火的方向,白怀水勾勾嘴角,提醒道:“任盟主瞧着方向似乎是任府上守卫森严的小阁楼。”
所谓的小阁楼,说白了便是任家的藏书阁,平日里戒备森严,用膝盖想也清楚里面藏了点什么。而且时至今日,瞧着任盟主的为人,想来里面有什么宝贝的东西。
任盟主怒气冲冲的一掠而过,胡离侧过头看向那几个黑衣人。
“你们主子走了,你们还待着做什么?”白怀水一扭头看着人还站着,颇不耐烦。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也配当我们主子?”
白怀水一皱眉,也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他赶走的不过是任盟主,而且方才的局势,似乎只有这群黑衣人对付胡离和江豫。
如果黑衣人并非是任盟主的手下,也就是说,任盟主走与不走,他们所遭遇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白怀水现在表示十分后悔贸然跑了过来,不过是放了一把火,心里就有底儿了,真是实打实的失策,这般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了。
“口气不小啊。”白怀水盯着这几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侧身对江豫说道,“打不过就跑,别让人抓住了。”
话音刚落,白怀水便搭上胡离的肩膀往上一拉。
黑衣人没想到三人这么不要脸,并不迎战,反而直接就跑,没防备。白怀水轻功出神入化,远比几年前还要快上一些,胡离跟着他颇有些吃力。
江豫伸手挡住侧身而来的剑,飞身一跃,虽是赶不上白怀水,倒也能与黑衣人拉开一点距离。白怀水脚尖点在青瓦上,带着胡离纵身一跃,落在了长巷里。墙内尚有声音不过一会儿便见江豫与一黑衣人纠缠着从墙上跳下。
胡离提刀撞上黑衣人的剑,两人各是一震,皆向后退了两步。
江豫捂着肩膀,他从肩头到后背被划开一道血痕,露出皮肉来,他眸底的颜色越发的深起来,似是一只低空盘旋了许久的鹰,牢牢地盯着已经将他们三个圈在中间的黑衣人们。
午夜,任家后院的长巷,被包剿了。
“江大人你拖后腿了。”胡离侧身对江豫说了一句。
江豫连看都没看他,冷声说:“你废话太多了。”
说罢便已经瞧出左边人的一个破绽,迎了上去,胡离不敢走神,刀尖微微一挑,化去了两人的攻击。
长巷里杀机四起,野猫拉长了音嚎了一声,石板路上,有脚步声似有若无的传了过来。白怀水扯了扯嘴角,气定神闲侧身躲过对方刺过来的剑。
眨眼之间,长巷两侧转而出现一队弓箭手,已经将黑衣人包抄住,而外围便又是一层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于求冲着江豫微微低头,“大人,我们来迟了。”
于求话音刚落,弓箭手的箭脱手而出。胡离瞧着敌我的势力已经颠倒,便借着时机,一刀砍向了黑衣人的后腰,这一手干净利落。
只是转瞬间,黑衣人便已经成颓势。尽管武功再为上乘,也害怕人海战术。
黑衣人神色一动,不再恋战飞身而起,于求等人还想去追,却被江豫拦下了。
胡离半蹲着身子,打量着还余几口气,尚在残喘的黑衣人,他伸手把那黑巾拉了下来,黑衣人恶狠狠的瞪了胡离一眼,胡离说道:“看你喘气费劲,再遮块布,还嫌死得不够快。”
黑衣人气若游丝的又瞪了一眼,胡离懒得和他废话,问道:“乘月楼的?”
黑衣人不吭声,胡离说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胡离伸手便开始扯黑衣人的衣服,把他折腾个半死,最后在他腰间发现了杀牌,黑衣人咬牙切齿道:“杀了你……”
胡离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继而又问道:“你们这牌子是纯金的吗?”
那黑衣人闭了闭眼睛,死鸭子嘴硬,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还记得抖威风,说道:“只要你一日不死,乘月楼还会找到你。”
胡离瞥了黑衣人一眼,不以为然道:“有病就早日吃药。”
“鸿蒙的秘密已经藏不住了。”黑衣人说罢,鼻息散尽。
胡离扯了一把他的前襟,确定气息全无,便撒了手,说道:“死得倒是快。”
他站起来才发现,江豫与于求说这话,眉拧着,而他师叔白怀水靠着墙根。胡离心想,这敢情只有他把方才的事情当成大事了。这两位大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就在他腹诽之时,白怀水走了过来,问道:“现在去哪儿,你们两个惹了什么麻烦,拔了武林盟主的鸡毛?”
嘴里吐不出来半句好话,胡离瞥了白怀水一眼,说道:“师叔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放火烧了人家院子的不是我和江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