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国主风花雪月,不顾百姓死活。
南陈太子空有一腔热血,雄图伟略,治国之心,却也无力。
在晋王征伐时,他深知回天无力。
于是大部分不甘成为亡国之主的将领文臣修行者,皆遁走而去,裹挟了一大批死忠百姓。
百年积累与暗中经营,早就到达了一个恐怖地步。
南陈原本暗中布局,操控、替杀天河沿途守将。
他原本的目的,是以极快速度火速攻下金陵,随后建元称帝。
与大隋划江而治,分庭抗礼,徐徐图之。
但很显然,陈霸天复国之图,被大隋,被杨清终结。
陈朝本就是偏安政权,早就天命已失。
大隋是民心归附,他的想法很美好,但根本不可能做到。
全盛时期的陈朝都是大隋的下饭菜,更何况暗中经营。
即便能够攻占金陵,或许能够收拢些民心。
但绝对也在大隋兵锋之下,撑不了多久。
大势已去,大道已丢,回天无力。
两者也不是一个量级,没有可比性。
南陈叛乱之事,确实影响极大,当初一些守将官员出问题,没有及时发现。
如今县令被加害?
难不成又要出现什么大叛乱?
云星河看了一眼邪尸,缓缓点头,他说的倒是不假。
他确实是丘益川,在出任县令时被杀害。
邪尸可以骗人,表情经过伪装刻意,演技可以骗人。
但在他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此事我已知晓,牵连可能不小,本候无法贸然给你答复。”
“你且等等,带我查明一二。”
“多谢云候。”邪尸激动无比。
他自然也知道,不能光凭他三言两句,他人便信以为真。
“在下,感恩戴德。”
邪尸很是高兴。
即便查明真相,难不成他还能从僵尸变成人?
根本不可能。
他唯一想要就是冒名顶替之人受到应有之处罚,否则他即便是死也不甘心!
“这是我与妻子信物。”
充满尸臭与狰狞可怕的手中,出现一条项链。
项链是以黄金打造,做工很精致,只不过有些发黑了。
“这是当年妻子给我的首饰,这是她陪嫁来,最值钱的首饰,她让我在赶考途中,若是困苦,可典当银两。”
“我当时告诉她,我不会典当,若我得成归来,会为她亲手戴上……”
说到此处,邪尸竟在抽泣,不过发出的声音却仿佛鬼嚎,惊悚人心,寒毛直竖。
“只是奈何多年,恐怕妻儿早已将妖邪认作亲人。能否认出,尚且两说。”
说出这话时,邪尸悲痛欲绝。
“此人看起表情,到不像是假的。”灵月一直在观察它。
“你将此物拿着,若是你需要寻找本候,便立即吹响,你携带此物,本候也能知晓你的位置。”
云星河递给他一朵喇叭花,红光璀璨,芳香飘洒。
这可并非寻常花朵,乃是牵灵花。
一般生长时都是生出一对。
两株有特殊联系,在一定距离内,有定位传讯效果。
邪尸望着牵灵花,一时间有些停顿。
因为它经历过被镇妖卫和修道士搜寻后,变得极为谨慎,生怕出问题,暴露自己。
最终,他咬咬牙,一把接下。
“如此,便拜托云候。”
云星河点头,而邪尸便穿上黑袍,戴上斗笠,蹦蹦跳跳,从阴凉处离开。
三人进车架。
“还真是稀奇事,居然遇到了邪尸喊冤。”
灵月缓缓说道:“我观它所言非虚,或许其中藏着隐情。”
“你不是见过宁洪县令吗?对他有何印象?”
灵月又看向豪放的殷雄,弯眸挑眉:“殷将军,你对宁洪县县令有何印象,他……怎么样的情况?”
殷雄摇头。
“此事为去年东阳郡太守宴请官员,我父带着我去见见世面。”
“我也只是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并无过多交流。”
“不过他在宴会之上,并无任何异常之举。”
听闻此言,灵月也有些犯迷糊了:“那就怪了。”
“无视郡城阵法与破妖镜,瞒过太守与众多官吏,甚至龙川将军都未曾看出,看来……”
云星河眯着眼睛,车马路过一片崎岖山路,一抖一抖。
他与灵月殷雄所考虑,所看到的自然不同。
两人在意的是宁洪县令本身。
而云星河,则是在忧虑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的目的呢?
既然邪尸所言非虚,那么毫无疑问,如今宁洪县县令肯定是假的,极大可能是妖魔邪祟。
“他们竟有如此手段,能够使得从五品官员,以及阵图法宝都识别不出。”
毫无疑问,混入郡守宴会,并堂而皇之称兄道弟,酒杯交错,不惧破邪阵法。
这位‘宁洪县县令本事不小,亦或者说他背后之物,本领非凡。
那么,这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这步棋为何要这么下?这颗棋子有何用处?
还是在进行长远布局?
云星河回到太平,向云靳说了几句,并叮嘱云湘秀茶颜一番,随后启程,返回黄山城。
来到县城,县令诚惶诚恐,说要准备酒宴。
云星河摇头,告诉他不用如此,并让他调来宁洪县县令资料。
查了一下,宁洪县确实有一位这么叫丘益川的县令。
在几年前上任,中途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丘益川为人十分谦逊温和,爱民如子。
在位期间,一整宁洪颓废之感,肃乱靖民。
他所作所为,都是为民出发,做的所有事物,全是爱民利民。
百姓对其感恩戴德。
并且为官清明,将原本是下县的宁洪发展的十分不错,蒸蒸日上。
宁洪县已经得到东阳郡太守提名,估计过两年,便会成为中县。
丘益川十分得太守赏识。
尤其是才华与能力深深折服东阳郡太守。
太守不止一次公开场合说,若非丘益川已经成亲,真想招他为乘龙快婿。
其实也有人暗中与丘益川说过,不如休掉妻子,改向太守提亲。
而丘益川拒绝了,说妻子与他同甘共苦,如今苦尽甘来,怎能休掉,断断不能行此事。
宣帝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如今我未遭悲剧,家睦幸福,则能施非人之事。
而这件事也传到了太守耳中,让太守不仅欣赏丘益川的才华。
更称赞他的人品。
“有趣,有趣。”
云星河连夜将资料,以及丘益川这两年的所作所为。
“看来所谋不小,这是推势,在下大棋啊!”
云星河是多鬼精鬼精的人,这种事情,一看就不对劲。
两年时间,从下县发展至中县,这种速度,有点不正常。
若是情况属实,那这位“丘益川”恐怕是天纵之才,天生的政务好手。
这难度不亚于,两年内,将曹县发展成北上广那种量级。
“恐怕这份政绩不是县令一人功劳吧。”云星河笑着,他的身影在烛灯与明光下拉长。
殷雄早就呼呼大睡,看这么多资料,不如杀了他。
他宁愿去与大妖大魔头战斗,也不看向这东西。
灵月这姑娘,倒是很认真,芊芊手指,一页一页翻动,宛若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十分诱人。
灯光照耀下,她的容貌,更加美艳窒息,青丝披肩,覆盖在书本上。
文雅秀气,充满灵性,镂空灯罩的倒映下,清秀脱凡,好似仙女下凡。
片刻后,缓缓起身,要去做夜宵。
云星河点点头,如今子时,确实有些饿了。
不得不说,将灵月带来,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不仅能够赏心悦目,还会做夜宵。
不仅会做夜宵,还能让她自己动。
咳咳。
咳咳。
呼噜连天,极其有规律,就像是弹奏曲子一般,高低起伏,抑扬顿挫。
云星河望着口水流满了书本的殷雄,不断摇头。
这家伙白瞎了这么一副好长相,打呼噜声这么难听,以后铁定找不到老婆。
很快,灵月便端着夜宵上来了,虾仁瘦肉粥,还有炭烤牛肉。
这味道,真是舒服。
一嗅到香味,殷雄躺尸一般立起来。
抄起牛肉,开始啃食。
“我靠,饿死鬼投胎啊,留点。”
云星河服气了,你好歹也是将军之后呀,要不要这么不堪,这么一副吃相,实在是……一言难尽。
清晨,县令听闻他要去宁洪县。
“云候可是要去找那位丘县令?”黄山县令询问。
“你怎么知道?”殷雄问了一句。
云星河翻白眼,这句话,问出来,显得你很弱智呀,能明白你想水字数的心情。
但他么这个问题,能水几个字?
不仅如此,更加显得你有点呆,我有点丢人……
你昨天问人家要了那么多资料,又询问了丘益川的事情。
今日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黄山县令又不傻,稍微一猜就能猜出来。
“宁洪县令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哦,年纪轻轻,三十而已,便有如此能耐与功绩。”
“再过上两年,东阳郡郡守,恐怕会调任他为东阳郡郡丞。”
郡丞虽不是什么大官,但确实郡守的副手,这个位置不言而言。
太守亲自调任,明显是像让丘益川成为接手者。
黄山城距离宁洪并不远,大概一千来里,中途隔了两座县城。
“咱们就这么直冲冲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破天荒,这话正是从殷雄嘴里说出来。
“哟,怎么开窍了?”云星河大为意外,这家伙还懂得思考,开始稳重了。
殷雄摇摇头:“不,我是怕我直接打死了那个丘益川,东阳郡太守会发飙,到时候肯定会动起手来,为了避免吃亏,所以要不要我去龙川调一支军队前来。”
“反正现在往东走七百里,便到了我龙川守隘。”
卧槽!
云星河听闻后,险些要吐血,这家伙脑子想啥玩意儿。
事情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你就想冲上去,把人家打死!
服,大些的服。
要不,我云星河的这个名字让给你!你特么比我还刚!
“咳咳,稳重点,咱们此行目标,针对丘益川只是其次。更为重要,是搞清楚他背后隐藏。”
也是。
他错了,你怎么能指望一个莽子突然开窍了呢。
哎。
想象身边都是张开元,离神鸩,殷雄这等卧龙凤雏,云星河感觉莫名心塞。
得亏劳资有点脑子,要不然真带不动这群坑队友的玩意儿。
殷雄显然有些兴奋过头。
云星河再三嘱咐,咱们此去,不冲动,不杀人,不放火,万事和为贵。
千里之间,对于大隋这等辽阔疆域,其实还算临近。
大致上午出发,晚间便到了。
这一次他们并非乘坐车辇,而是三匹妖异之马,速度极快,奔行间好似风弛震荡,雷霆彻响。
以极快的速度,抵达宁洪县。
云星河并未贸然前去县令府,而是找一间酒楼住下。
晚上略为无聊,寻思着,要不要找个会所去玩玩。
啊呸,自己身边就有个貌若天仙的大美女,还是狐狸精。
跑去那等地方,怕不是小小的脑袋,热昏了头。
哎,男人嘛,左拥右抱,吃着嘴里的,夹着碗里的,看着盘里,惦记锅里。
我小时候的梦想,可是娶所有漂亮的女人。
哎,小时候好天真。
咦,问题来了,为毛我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想做科学家发明家,考上京北。
经过与小二,掌柜,以及往来客人套话。
云星河也算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个宁洪县县令。
夜晚,云星河出去走了走,与小摊贩交流。
也与一些面馆老板,一些杂工交流,亦或者搭话。
这些社会底层的人物,提起县令时都是竖起大拇指,十分肯定。
言语中有维护与感激之意。
越是这些底下阶层小人物,他们的安康,他们的幸福感,才能直接证明执政者,是否清明,是否为人民谋福利。
“不好对付咯。”
云星河感叹了一句,这个县令有些手段,民心归附,深受爱戴。
可不能使用以前那种方法,必须人证物证,有切实证据。
否则容易激起民变。
第二日早上,云星河与两人,一起前往县令府拜会。
县令是一位青年模样,一身绿袄,性格儒雅,面容谦和,周身文气汇聚,举手投足,都极具书院大儒风范。
“不知云候与少将军怎会前来宁洪小县,若有招待不周,还望三位赎罪。”
县令亲自为三人奉茶,面容清秀,眉宇清明,儒雅随和。
他身上有着很浓郁的文道气息,书卷经文轮转,似有妙法流漾。
仿佛是泡在书墨里长大的人一般,得了儒家大道一般。
这很惊人。
恐怕无论是谁见到他,都会认为他非同凡响,如若天人吧。
云星河也点点头,怪不得东阳郡太守如此欣赏。
不是没有原因。
即便是大儒前来,恐怕也会高看,他身上的经卷味道太浓郁了。
如若一尊翩然大儒,性子温润,端坐在面前。
殷雄虽被云星河反复叮嘱,忍住没有动手。
他看到丘益川第一眼,也被周身卷气给惊到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大儒驾临。
虽并不澎湃,但却很纯正,给人一种舒心柔和感。
不过,殷雄随即便很不屑,指不定害了多少人。
更加确定了,他要斩杀眼前之人的绝对。
“我曾听闻县令负有大才,能济世救民,久听大名,路遇宝地,于是前来拜会。”
云星河拱手,笑道。
“不敢,下官只是略有些运气,比我才华能力出众者更甚不计其数,在下羞愧。”
丘益川摆手,不敢认可。
“哪里的话,我一路走来,可都是夸县令呀。百姓可谓安居乐业,福泰民安。”
云星河笑眯眯,他说的也是实话。
丘益川面容俊秀,微微一笑。
笑容很有感染力。
殷雄翻白眼,最烦这种客套客套了,弯弯绕绕,我头疼。
有时候一句话,听不懂到底是骂你,还是夸你。
当你认为人家是夸你时,抱歉,他其实是暗戳戳指你祖宗十八代。
云星河与丘益川聊着,而他盯着灵月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有别样情绪。
灵月也看着他:“不知县令为何盯住女子。”
“呵呵,呵呵,姑娘貌若天仙,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女子,一时惊艳,失神,失神。”
县令笑着,向灵月赔礼,进退有礼,谦谦君子般。
灵月一双秋水神眸扫了他一眼,尽管他表现与人相同,没有一丝不对。
可她总感觉,这人不对劲。
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直觉。
“听闻县令将宁洪县上任两年,便将此处打理的井井有条,当真是不世人才。”
云星河在客套,慢慢拉近感情。
随后见情况差不多了,便道:“日前见夫人前往寺庙求佛,路遇一群乞丐,散发了些馒头。”
“真是人美心善呀。”
“哪里那里。”
云星河又道:“怎么未曾见到夫人,不在府上吗?”
“在,我便去后房,喊出来与众位一见。”
云星河笑着,其实这个要求,一般而言实属无礼。
若是一般人来说,肯定会生气。
比如有个男人一来你家,表示要看你老婆,你是啥感觉。
第一感,怕不是我被绿了吧。
县令脸上微微笑着,却没有任何不悦之处。
说着,走出大堂,朝后房而去。
周围明明有下人,丘益川却不曾喊下去去请,有些古怪。
“夫人怎要你们老爷亲自去请,一直都是如此吗?”
下人知晓云星河来头非凡,恭恭敬敬回答:“夫人与老爷,一直相敬如宾。”
“老爷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亲自请夫人,极其恩爱。”
下人的眼神中,有着浓郁的羡慕。
“相敬如宾?”
若是相敬如宾,那还是正常夫妻?
哪对夫妻会相敬如宾,一般都是打打骂骂,偶尔体贴对方,也是脑袋发热。
磕磕碰碰,一路吵架,才是正常情况。当然还有一种,便是十分恩爱或宠溺对方。
一般而言,到了相敬如宾这种地步,那情况肯定不对。
“云候,你怎么看。要不要我一棒子打死他!”
殷雄身上火焰升腾,灵力沸动,恐怕都不需要云星河多放屁话,只要一个眼神,他绝对会毫不犹豫,一枪扎上去。
“很难说,我观他似妖类,但又不像。”灵月也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有些直觉总是很准确,但她却又不是十拿九稳。
云星河点点头,他在交谈客套中,也看了这位县令。
不过他觉得很意外,因为他看这个县令,信息居然和僵尸身上一模一样!
当时他观看黄山城外那头僵尸时。
也是如今这位县令一模一样的经历。
十分不可思议。
按道理即便你剥了他的皮,但你自身经历便是自身经历。
这个绝对无法作假。
所以,这一点,令他很疑惑。
亦或者,他身后的人物、势力用了大手笔,亦或者弥天大术?
只不过,邪尸能看出成为邪尸后的一些事情。
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而这县令的信息停留在成为县令时,就没了。
并且,最关键的一点,他确实也有大隋国运加成!
邪尸反而没有。
这才是真正诡异之处。
“背后真是不简单呀。”云星河的眼神沉了下来。
不仅相貌一模一样,居然连经历也一样,且具有国运守护。
光凭一人,云星河是不信的。
这幕后,到底有什么。
也许是在下一盘大局,这位县令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云星河并不知道孕育着什么。
他仅仅只能凭借自己所得微弱线索,推断其中牵扯。
接下来什么情况,云星河倒要问问那位夫人。
接下人三人以传音入密之法交流。
灵月观察力不错,还能发现什么。
殷雄……
莽子。
不一会儿,丘益川带着一妇人走了出来。
说是妇人,其实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六七。
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在青涩,像是成长完毕的果实,十分有韵味,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她一身红装,许些首饰点缀,并没有过多艳丽。
如此一看,反倒十分清丽,赏心悦目。
“夫人,来,为你介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云候。”丘益川淡淡笑容。
女子向三人见礼。
接下来,丘益川说出了派送馒头之事。
丘夫人有些疑惑,她没见过云星河。
云星河是昨晚与小贩讨论的得知,这丘夫人见过他就怪了。
“夫人,你且待我好好招待云候,我去准备饭菜。”
丘益川笑着,并向云星河告辞。
云星河点点头。
看见丘益川走了,云星河笑容放下,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若没有机会,他晚间也会夜入闺房,找这位夫人聊聊人生大事。
云星河看着她。
只要这位夫人有什么发现,并出来作证,那么事情便问题不大了。
堂堂县令,枕边人的供词,谁还能比她更有说服力。
只要有这一份证据在,妖邪想扇动百姓都没有可能。
即便知道县令是妖邪,但流程还是要走。
周围环境发生变化,仿佛星空倒转,乾坤逆旋。
一瞬间而言,云星河激活了两道宝物,此地结界出现,可隔绝探知,能够维持一刻时间。
以法术隔绝的手段,云星河也有。
但法术会留下的痕迹,而结界不会。
云星河顾虑丘县令背后。
丘夫人一介凡人,她只感觉刹那头晕目眩,随后便恢复正常,周围一切都没有变。
云星河缓缓起身,看着她,也没有啰嗦,直接拿出那根黄金吊坠。
“咦!”
一开始丘夫人还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最后才发现是此物:“云候,这东西怎会在你手里。”
“这是你相公委托我们交给你。”
听到这句话后,丘夫人微微一笑:“刚刚他不是在这里吗?为何不亲自,怎会让你交给我。”
丘夫人也是聪明之人,她前脚刚说完话,脸色便有些微微变化。
云星河盯着她:“你觉得他真是你郎君吗?”
此言一出,丘夫人的神色立马惊变。
她死死盯住云星河:“云候,此言何意。”
“夫人想来也不是愚笨之人,两年人他中举归来,难道你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相公归来后,确实变化很大,从未与我亲热。”
“而且以前相公有些急躁,尽管我们恩爱,有时,却总会拌嘴。”
“以前,我每每生气时,相公总会花言巧语哄我,晚上也会也会……折腾我。”
丘夫人尽管成亲很久,但在其他男人面前谈到这种事时,脸色也有些微红。
说话时,还抬头看了一眼三人,又羞红的低下头。
“但自从回京后却十分温和,初时,我一直以为他是去京城后,离别太久。”
“成长了很多,体贴了不少。”
“但逐渐,我便觉得不对劲,两年多的时间,他从未惹我生气过。”
“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不真实,事事巨细,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表明是自己的错,温柔相待。”
“我感觉我们不是夫妻,更是亲人。”
“这种感觉让人温暖,但却令夫妇害怕。”
“我曾以为他外面有人,便对他说,若是有人,可以纳进来,我不会说什么。”
“但他矢口否认,我也观察过。”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县衙中,即便外出,也是与县衙官吏一同出去,体察民意,亦或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唯有夜晚时,会抬头看看窗外的明月。”
丘夫人一直说着:“我问过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却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他以前根本不会做饭,也根本不会下厨。”
“他总是说君子远庖厨,他一心只读圣贤书……”
越到后面,越说,丘夫人便发现越多不对劲。
其实,准确来说,丘夫人很早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只是不敢承认。
没有去往深处想。
更没有如今天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联系至一起。
“所以,丘夫人也发现了,这人并不是你相公。”云星河轻喝一杯茶。
听闻云星河言,丘夫人眼神一颤,的脸色煞白:“他,他真不是我相公?”
尽管早有预料。
可真正得知,却始终很难相信。
“丘夫人曾经在学堂也时名列前茅,游历过诸郡,开过视野,见识非凡。也应该知道本候身份。”
云星河昨晚查丘益川时,顺带也查了他这位夫人。
“当然知晓,云候乃镇妖司……”
猛然,她抬头望向云星河,惊恐的掩嘴,声音颤栗,近乎发抖:“我夫君是……妖。”
云星河点点头,这女人确实很不简单。
也不需要他多说,根据自己的观察判断,已经知道结果。
为什么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有时,不需要你说出来,仅仅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举动,他自己便能够猜到。
“本候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云星河看着她:“日前,我自黄山城回太平村,路遇一僵尸拦路……”
“什么,我夫君,竟被妖邪剥皮,弃尸荒野!”
丘夫人从云星河口中得知消息后,头眼发晕。
她的身体瘫软,眼睛发蒙,天地旋转。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要栽倒在地。
灵月将她托起,拂过一道法术,慢慢清醒过来。
她紧紧握住那根发黑的黄金项链,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这项链是你相公所托信物,说是当年你最值钱的嫁妆。”
“需要我做什么。”
丘夫人双眸木然,一身精气神仿佛都被抽干净了。
她很聪明,也不需要云星河解释。
直接明白他们的意图。
“现在无需你做什么,我们还需要防止他背后。只需要我们证据确凿时,你出面证明,以防民心被其引诱。”
“好。”
随即她又看向云星河,眼中有期待:“我能……去见见我夫君吗?”
云星河摇头:“不能,甚至我会让灵月全程跟随你,我怕你经过此事后,露出马脚。”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丘夫人肯定望着云星河。
云星河笑了笑,却并不相信。
他还是不放心,叮嘱灵月看好丘夫人,同时也是保护她。
丘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云星河不太信她还能从容面对妖孽。
即便她心智过人。
除非是心思极其可怕的人物,否则绝对有蛛丝马迹。
灵月打了几道镇定法术,甚至喂下了一枚清神丹,才好转不少。
与平时一般无二。
其实云星河来之前,想过是否告诉她。
最终还是选择告知,早晚都要面对,与其逃避,不如早早接受。
结界结束不久,丘益川归来。
“夫人,与云候聊得可好。”丘益川如沐春风,笑容真挚。
丘夫人没有说话,眼眸冷漠,她的目中尽管隐藏,却满是恨意。
丘益川看着她这个样子,关切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灵月施施然笑道:“刚刚丘夫人说之前有一双鞋子很漂亮,没有买,结果被别人买走了。”
“哦,原来是这事呀,夫人,没什么生气,再去逛逛,喜欢的都买下了,银两不够我这里有。”
说完,县令取出一枚二十两的银锭塞给丘夫人。
又翻了翻箱子,凑出三十两,微笑看着她,十分柔情:“这些都给你,不够我再去借。”
“我先去厨房了,今日买了你爱吃的河蟹。”
丘益川转身时,云星河看了他一眼。
“有古怪!”
【似乎这具皮囊下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之事,有特殊气息流动,像是暂时屏蔽了某种气机,隔绝了大道探知……】
果然不对。
云星河多扫了几眼,神灵眼终于发现了这县令的不对劲。
期间,云星河在与两人暗中交流。
刚刚有很多事情询问了丘夫人。
“他的生辰八字不对,应该被人改了。”云星河说道。
云星河找到这妖孽,为何能够受到国运庇护的原因所在。
眼前这个妖孽将自身命格替换了,换成了丘益川的八字命格。
将军郡守看不出来,也是正常,这简直是如假包换。
但云星河还是很不解:“按理说,生辰八字被改,大隋也会查明。”
不是没有八字被改,冒名顶替的情况。
但每年都会有吏治核查,检测官吏,由监察史与礼部、吏部等官员负责。
有专门破道法符箓伪装的监测宝物。
为的便是怕出现这种情况。
即便你偷换八字邪法,一查就能查出来,无所遁形。
按理说,他不可能瞒得住。
灵月忽然道:“万妖国倒是有一类妖法,可以特殊术法屏蔽天机,暂时瞒过监查宝物。”
“噢。”
云星河微微一惊。
“此法名唤小衍化术,能够有转瞬时间斩断检测宝物的神妙法术。”
“一年一度的官吏监测,以此可以短暂蒙蔽。”
“而宁洪县县令官职不大,接触高官机会不多,此处更不是四大都八辅都,亦不可能四处配置那种检测宝物。”
“郡府不具备这种宝物,只要不是出入州府,以及一些特殊场合,便问题不大,稍微注意,便不会有马脚。”
灵月又道:“只不过……只不过施展这门术法代价极大。”
“怎么说。”
“施展此法足以瞒天过海,以假乱真。但要求极为严苛。”
“首先需要千年金蟾血,宿命紫龙竹,云鬼珠,蛟龙心血。”
首先便是金蟾血。
金蟾本就是稀有之物。
所谓千年金蟾,可不是有千年法力的金蟾。
而是需要能活千年之金蟾,这简直世所罕见,数百年,数千年都不见得能够一现。
珍稀度与瑞兽也相差无几。
况且能活千年,实力绝对逆天。
宿命紫龙竹,乃得天地造化,绝世之灵物。由山川龙气经年累月孕育,有大道亲睐。
据说此物制作佩,携带身边,能够改变自身运气,扭转前路,影响一生。
此物也是同阴阳紫阙一般,存于传说中。
冥鬼珠,是传说地府中强大鬼卒凝聚的毕生精华,力量源泉所在。
能诞生出鬼珠的鬼族,其强大不比多言。
而且鬼卒难寻,即便能遇上,鬼卒也能随时遁走。
就如云星河在武东郡所遇到,来无影去无踪。
云鬼珠,可不是寻常鬼物能够诞生。
像黑白无常那种鬼差,应该能够孕育,可一般修行者,能够战胜?
即便是高位天阶修行者,遇到他们,拘魂咒一出,多半也要饮恨。
想要杀他们取鬼珠,无异于虎口拔牙,自寻死路。
蛟龙心血不比多言。
天阶蛟龙,心中之血。
这比前三者到好找。
前面提到,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而蛟龙心血,虽说影响境界实力以及寿元。
但并不是得不到。
灵月继续说:“不仅如此,需要天阶修行者施法。”
“而且会遭到反噬,极有可能掉落境界。”
听到这般多的苛刻要求后,云星河皱眉,双臂环抱,十分疑惑。
“他们能找到这些东西?”
光是千年金蟾就断绝了他们一切念想。
存世千载的神蟾,即便有这东西,你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你想要人家就给你?
“这些东西,我听得头大。”
殷雄两耳发懵,也就蛟龙心血他知道些,能够炼丹,也能够用来施法,或炼制符箓,绘画神纹。
但其他几样,听都都怎么听过。
“不好说,应该找不到。”灵月也摇头,其他的不敢说,但千年金蟾近乎不可能。
还有宿命龙竹,这简直想都不敢想。
灵月又缓缓而道:“但他们即便寻不到,也能以其他相似物替代。”
“哦。”
云星河的眼神有精芒闪过,等待灵月下一句所言。
“代替之物虽有也能奏效,只不过效用会大打折扣,并且对于施法者的反噬会更为严重。”
“必定会掉落境� ��。”
灵月说这话时,极为笃定,因为她族中也有类似之法,极为逆天。
可代价无比之大。
损失修为算是轻者,严重者,施法修士甚至会遭受天谴,转瞬毙亡。
衍化之术奥妙无穷,乃沟通天道咒术,能够降下惊人伟力。
斩断监测联系,只是效果之一。
不过,能够瞬间隔绝大隋国运笼罩,这也极为恐怖。
云星河有些咋舌,轻轻沉吟:“这些人还真是舍得。”
“不惜拼了天阶修士掉落境界。”
同时,云星河也在思考,他们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仅是为了要塑造一位县令?
呵,恐怕是要下大棋。
怎么说云星河以前也是学历史的,参透了历史变化,站在宏伟角度,便能够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固然,他没有达到洞悉一切,能够提前掌握时代变迁,事物轮回轨迹。
更没有明悟万物更迭。
但权谋之术,各种弯弯绕绕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