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形成的最后意见是,赶在年前仅有的几天,立即组织人手上山勘查,确定最终的北山开发方案,尤其重要的是,先确定通山的路线,一拐过年,饺子碗一撂,就要组织人马上山修路,按照杨贤德的说法,就是要拿出当年杏花村人修路那般的豪情,甚至还要比那时多出十倍百倍的干劲儿,利用一年的时间,彻底修通上山的台阶路,为北山的全面开发奠定坚实的基础,他还要求木琴和凤儿,把北山开发当成新一年的头等大事抓,什么事情都可以撂下,唯独北山开发的大事不能放松了,他瞪着眼珠子威胁俩人道,你俩要是还跟今年似的,搞瞒天过海阳奉阴违那一套,就甭怪我杨贤德痛下杀手不客气了。
凤儿愁苦着脸,刚想说些什么?被木琴用眼睛狠狠地瞪住了,其实,她俩人的心思是一样的,当年修路所以能够成功,是有着诸多因素影响所致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再要号召全村老少齐上阵,冒着生命危险搞修路,恐怕难成了,村人的心劲儿泄了不说,有工钱,再想白白地动用劳力,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凤儿自然想诉诉苦,讲讲自家的难处,尽量争取一些外的支持和援助,木琴却早已掂量出了杨贤德此番不顾天寒地冻而冒雪闯山的分量,憋着一肚子气的杨贤德,犹如一条饥狼饿虎,恨不得见谁都要咬上一口,以泄自己的饥渴欲望,此时,还想在他身上拔根狼毛虎须什么的,无异于活得不耐烦了,甘愿去找死。
中午,在厂子伙房里招待的时候,杨贤德单独把木琴拽进了办公室里,俩个人闭门密谈。
杨贤德透露了一个信息,对木琴个人说,是至关重要的,今年上半年,县里要对乡镇领导班子做进一步地调整充实,极有可能从村中,选拔几个出类拔萃又有着办企业经验的人,担当分管企业的副镇长或副,最次也是乡镇企业办的负责人,他提醒木琴,一定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顺势更上一层楼,把自己的聪明才智运用到更大的舞台上,因而,木琴要注意理顺好上上下下的人际关系,千万不要步自己的后尘,把肠子悔青了都地儿诉苦讲理去,同时,木琴也要注意培养杏花村的接班人,千万不敢给杏花村渐已兴旺了的大好事业埋下隐患或造成断层。
他还用征求意见的口吻问道,你看凤儿咋样,虽说这人凡事计较些,但人品还是好的,一心为公的品质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贤德现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既高瞻远瞩大公无私,又瞻前顾后忧心忡忡,好像杏花村的这片基业,是他杨贤德一手开创的,木琴的高升,也由他说了算一般,
说完了木琴的事,话又转到了另一项既叫杨贤德心虚气短又叫木琴左右为难的事情上,就是借款为全镇脱产发工资。
杨贤德苦笑道,现如今,我是一屁股坐上了火山口,上边丢了遮阴树,下边又被众人架火猛烤着,要官官,要钱钱,还得看上顾下地维护着安定团结这个大局面,年初,为了给北山一村擦腚,镇上已经把财里的那点儿钱全填进了老“天然”厂这个黑窟窿里了,全镇端公家饭碗的老爷奴才们,至今给发上赏银,还差着半年的工资着落呐,这两天,老们开始不安分了,脱产们也蠢蠢欲动,更要命的是,学校的老师们正在串联着要到县里要饭吃,看这架势,年前,我要是发不上点儿工资,他们都敢拥到我家里过年,准还会把我摁进锅里煮煮吃哩,你说说,我这日子可咋过呀。
木琴敢多嘴,心里却在紧张地敲着小鼓,她当然明白杨贤德的心思,不过是想借钱发工资罢了。
杨贤德把话顿了顿,见木琴无动于衷,干脆把话挑明了,他直接说道,你木琴也不用在我跟前装傻充愣了,都是明白人,说不得,掏出点儿银子,替当、解解燃眉之急吧!我也知你的难处,不用借多了,就十万块吧!你就是再难,旮旮旯旯里划拉划拉,总能搜出的,你放心,我杨贤德说话从都是算数的,不出半年,一定还给你,一分一厘都不会差的。
木琴看着可怜巴巴的杨贤德,实在不忍心回绝他,她犹豫了半晌儿,才回道,我的家底儿不用明讲,你也是知道的,人场上腰粗架大,口袋里真的挺瘪的,既是镇长亲自发话了,俺们就算再难,总也得帮这个忙,就挤出五万吧!多了,真的是有了,不过,这事,我还得开个班子会通通气儿,定下了再讲。
杨贤德长出了一口气,他说道,啥儿通不通气的,这就算定下哩,就八万,明儿就叫财所的李太监过办手续,我先代表镇当、,代表胡和全体产,向你木琴和厚道的杏花村人道谢了。
说罢,杨贤德不容木琴回答,就嚷着开饭,说我都三天吃上口热饭了,今儿算是要饭要到了一户好心的人家,先谢了啊!
木琴眼睁睁地看着一身轻松的杨贤德步出了屋子,想讨价还价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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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忙碌又舒心的年关口,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的新年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摊煎饼,做豆腐,蒸馒头,缝新衣;又是杀猪宰羊,清洁扫除,个个儿忙得不亦乐乎,大多的人家都要催促娃崽子们上山搜寻干柴,预备炒菜煮饺子的最好燃料,于是,就有成群结队的半大崽子们拥到了周围的山坡上,一边戏耍,一边拾捡着易燃的干柴,令人惊惧的是,有到北山拾柴的崽子声称,见到过久已灭迹的火狐狸,所描述的外貌特征,与人们传说中的样子相差不多。
初时,村人大都不太相信崽子们的胡言乱语,齐声咒骂他们狗眼花乱,狗嘴里吐不出吉利话,怀疑他们不过是为了偷懒耍滑而恶意编造出的借口罢了,然而,仅仅几天的工夫,就有大人主动出为崽子们作明证了,是李振书和宋茂林俩人。
李振书为了尽快落实杨贤德的最新指示,硬拉上凤儿和钟儿上了山,在北山上认真勘查地形时,他硬生生地撞上了。
当时,被累得张口气喘的凤儿和钟儿,挤坐在山顶上那块巨大的交椅背样儿的岩石下避风休息,路线已经勘定好了,要在岩石嶙峋树木遮天的山体上,硬生生地劈出一条人工阶梯路,贯通山上与山下简便易行的通途,才能达到北山整体开发的目的,至于需要投入多少劳力,耗用多大资金,花费多长时间,凤儿简直就不敢去想。
按照钟儿关于“山下人文景观与山上自然风光交相辉映的北山景观开发带”的设计构想,除了搞好山下仙人庙的扩建工程外,还必须将曾被人为破坏了的山顶景观一一恢复原貌,也就是说,当年被杨贤德命人毁坏了的那根神树桩子必须复原,被填堵了的那口神泉也要重新挖掘清理。
凤儿还傻傻地问钟儿道,泉子好办,咱挖挖弄弄地也就有水了,只是那根树桩子难办了,到哪儿去寻棵一摸一样的树桩子呀。
钟儿笑道,咱只管把想法提出,交上去,叫杨镇长办理去,弄好弄孬的,全在乎他了。
钟儿的话果然不错,几年后,已开发完成的北山顶上,果然就竖立着一棵跟早已毁去的神树桩子一般无二的树桩子,只是这棵树桩子不再具备任何的生命体征,是后悔莫及的杨贤德急中生智,命人照搬原样,用水泥加钢筋筑起的,为了防止遭雷电击,还在上面伸出一截钢筋,做了个简易的避雷针,弄得这棵假树桩子似是而非,全了早年间的神奇与诡秘,那口山泉倒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还以泉眼为中心,修建了一个挺大的水池子,又用水泥浇注了一朵特大的荷叶莲花,谁知,费了好大的工夫,竟然有见到一滴泉水,那泉眼竟然出人意料地不再往外泉水了,成了口名副其实的死泉眼,有办法,只能靠老天下雨下雪时存点儿水,堪堪充当了神泉水,平日里,那水却是浑浊腥臭,人敢再去喝上一星半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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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凤儿正为如何劈山修路而发愁,钟儿为自己的大胆设计而沾沾自喜,振书则低声哼唱着小曲,远远地躲到一片丛林后大便,正在舒服得意处,就有两团一大一小的红影子起舞于不远处的积雪里,振书定神一瞧,顿时两腿酸软,眼毛金星,一腚跌坐在尚还冒着热气的粪便上。
是的,千真万确,那个精灵,那团燃烧着无妄之灾的火苗,那只令村人谈之色变的火狐狸,竟然真真地悄然现身了,而且不是传说中的一只,而是两只,一大一小,一老一幼,一淡一艳,就在洁白的雪地上嬉戏玩耍着,像两团浓淡相间的焰火在燃烧,在爆烈,在舞蹈,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掠过,激得振书一连打了几个寒战,再定眼瞅去,两团焰火转瞬即逝,不见了任何踪影,要不是雪地里尚还留有细碎的爪印,振书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遇见了这么个倒霉的宝贝,而且,还遇到过了两次,亲眼见到了两只,他顾不得收拾干净,带着满身的熏臭气味儿,提上就朝凤儿和钟儿的避风处奔逃。
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振书脸色铁青,语言错乱,凤儿和钟儿也就提心吊胆地跟着他,到了火狐狸驻留处察看,的确有新鲜又陌生的爪印作证,俩人也就相信了振书的话,仨人再也不愿在山上停留一分一秒钟,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下了山,把山上的见闻带回了村子。
时隔不到两天,也就是大年三十的上午,茂林再一次以自己始料不及的遭遇,彻底地为那些蒙冤受屈的崽子们平反昭雪了。
三十那天一大早,茂林就骑上摩托车,匆匆地从“天然”厂朝家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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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刚刚组建起的新厂,诸多的关系需要从头理顺,诸多的环节需要重新沟通,茂林自打进了厂子,便极少能抽出身回家看看,特别是在这个忙人又累人的年根底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理顺与磨合,新厂暂时算是稍稍稳定下,一些设备也开始逐步运转起,但是,处理起新厂里的一些棘手问,并非一帆风顺,新厂的旧主子毕竟是坐地虎北山一村人,他们对于“天然”的易主,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因而,对指手画脚拥权施威的厂领导们,对新厂按照杏仔意图实施的“量才择岗、按劳取酬”的管理措施,就有着无法自控地抵触与反感情绪,虽说沈玉花拼尽全力,一心一意地帮助杏仔落实这些新措施,毕竟有老“天然”厂一次又一次地波折影响,致使她的威望在村民心目中大不如从前,每项新措施的出台实施,总是要伴随着部分人反对或诋毁的声音,故此,茂林便不敢有丝毫地松懈,时时刻刻地注意着厂内人心的变化,适时地把握着厂内细微地动向。
使她新措施威望在村民心的项目中大不如从前,每的出
他早就以厂为家了,连夜里睡觉也要睁着点儿眼皮缝,生怕一个不留神,弄出不该有的乱子,他原本想叫随己进厂的棒娃早几天回家,帮雪娥置办年货的,但是,这个令他头疼得不行的小祖宗非但不听老子的安排,反而趁机跟他大吵了一顿,嫌他不顾及亲情,那么多的好岗位不留给自家人,却叫亲崽子当看家护院的走狗,这样的吵闹已经不是一次了,茂林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