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宇的记忆里,如果自己没来,彭义斌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南宋嘉定八年,在山东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一群狼狈不堪的骑兵,正在拼命策马狂奔。而这群人,正是彭义斌与杨妙珍等人。只见杨妙珍此时才十四五岁,一脸的尘土,掩饰了她那白净的面容。而身后则不时传来呼喝 “:宋狗,速速下马投降,否则一旦追上,乱刀砍为肉泥…”
彭义斌循声看去,面色愈加深沉,只见他对着身旁的杨妙珍说道“:杨丫头,金狗人众马快,俺留下来给你拖个一时半刻,你切记,一路向东而逃,躲入山林之中,金狗定然不会深追。”说完,唤了身旁几名死士,调转马头,冲进了身后乌泱泱一大片的金军之中……
彭义斌再次和杨妙珍相见,是在嘉定十五年。此时杨妙珍已经是二十余岁的俊美女将军。而且还和山东红袄军最大的一支势力李全,结为了兄妹。而这李全,之所以能成为山东首屈一指的势力,不得不说其背后乃是因为史弥远给钱给粮的鼎力支持。正因为如此,在彭义斌最初加入李全时,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能跟着这群人,活出个滋味。
但理想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这李全后来做的几件事,彻底惹怒了彭义斌,使得两人关系迅速化,甚至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首先,这李全虽然起于贫困之家,但对贫苦百姓,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对其下辖得百姓,更是横征暴敛,丝毫不亚于金人。彭义斌数次找他谈及此事,李全都是扯东扯西的搪塞过去。从此,彭义斌开始渐渐瞧不起李全,有意无意躲着李全了。后来这李全招降了张林,可谓颇受史弥远赞赏。但之后不久,李全得弟弟李福,就和张林起了冲突。原因竟然是因为李福看上了张林经营的盐田。为了达到霸占张林盐田的目的,这李全兄弟两个,竟然不顾同是大宋附庸的名义,公然率领兵马,攻打张林。最后张林不敌,欲南渡归宋,史弥远怕得罪李全,公然拒绝。张林无奈,率军北上投了蒙古,成了蒙古汉人之中,最为坚定的汉奸。这件事后,彭义斌除了瞧不起,更对李全多了几分愤恨。但这并不是结束。嘉定十四年,这李全竟然趁着宋廷官员调动之际,花重金,贿赂淮东制置使帐前忠义军得官兵,将整个大宋的淮东帐前忠义军,像做买卖一般,买到了自己麾下,而这件事,非但没有被史弥远责罚,史弥远反倒将李全升官了。从此红袄军摇身一变,成了忠义军….
彭义斌看到此时,已经对这个荒唐的世道,彻底无语了。愤恨与无奈之余,彭义斌公然扯起了大旗,与李全唱起了反调。杀了李全派来监视自己的喽啰,只凭孤城恩州,静等李全来攻。而李全此时正在春风得意,整个山东几乎全成了他的地盘,见彭义斌竟敢和自己唱反调,立马调集十万重兵,将恩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彭义斌手中只有不到两万人马,但他并未被李全得十万大军吓破了胆。动员了城内所有兵壮,和李全来了场惨烈的攻守战。最终李全不可战争的神话被打破,十万兵马,非但没能夺下恩州城,还折损近半,狼狈撤回了老巢青州。李全怒了,对彭义斌来了个坚壁清野。断了彭义斌粮草兵员。而彭义斌为了打破困局,在山东打破了几个城池,得了些粮草之后,悍然率军北上。加入了金国与蒙古的混战。
此时河北有两股势力在混战不休,一股是金国九公之一,恒山公武仙。武仙驻守真定,聚众十数万。另一股是蒙古探马赤军首领,不里海拔都儿,手下两万探马赤骑军。两方人马在河北已经混战数年。各有胜负,谁也没奈何的了谁。正因为蒙金一直在河北混战。所以这李全才能在山东称王称霸,快活无比。但现在这二强相争,李全装逼的态势,被彭义斌得北上,彻底打破了。
渡河之后,彭义斌采取了步步为营的策略。首先招降了一批亲汉人的城池百姓。又占领了数个蒙金两方压根顾不上管的周边城池。势力稍有提升。做好了这些之后,彭义斌瞅准武仙率军北上,后方空虚的时机,猛然发动突袭,夺了武仙巢穴,真定府。武仙得报,大惊失色。率领十数万兵力南归,妄图夺回真定。但赶到时,彭义斌已经坚城死守,武仙数次攻城,都是大败。
彭义斌至此当口,并未想要将武仙赶尽杀绝,而是主动提出了让武仙归降的建议,同时许诺,得了武仙兵马,在未打退蒙古之前,绝对不会对金国开战。武仙眼见粮草枯竭,后方蒙古时有夹击自己的危险,最终放下了面皮,率领十数万众,降了彭义斌。这一战,彭义斌以不足三万之众,逼降沙场骁将武仙十万大军。一时九州震动。
之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后方,彭义斌留下武仙防守真定,自己亲率十万大军,回师山东,攻击投了蒙古的严实,与其所把守的东平。严实见彭义斌来势汹汹,慌忙遣使,分别向李全与蒙古不里海拔都儿求救。李全见彭义斌十数万人马,为了保全自己,选择了沉默。而前往不里海拔都儿处的信使,又被彭义斌截获。严实困守苦撑,就是等不到救援。眼见城池要破,严实万般无奈之下,出城投了彭义斌。
彭义斌见后方稳固。自己手握十数万雄兵。知道和蒙古人决战的时刻到了。南宋宝庆元年,也就是宋理宗登基的第一个年头。彭义斌帅十数万大军,再次渡过黄河。寻找蒙古主力,意图进行决战。
而彭义斌走了的这几个月,河北形式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来的金国冠氏县令赵天锡,在武仙投降,自己四面皆敌的情况下,非但没有良心感化,回归汉人怀抱。反倒是纠集残余金军,北上投了蒙古。投了蒙古之后,立马向蒙古进言,彭义斌实力雄厚,若不早除,必为其乱。这句话,引来了蒙古军师国王木华黎的儿子,悖鲁亲率三千祛薛,援助不里海拔都儿。不里海拔都儿见己方精锐来援,欣喜万分,立马出兵围了武仙把手的真定。
武仙见蒙古大军来攻,而自己手下只有数千人马。无奈之下,只身南逃,回到了金国避难,彻底退出了河北争霸战场。武仙一走,整个河北,就只剩下了彭义斌和悖鲁,两路人马。
彭义斌这边是挟持严实,散步十余万,悖鲁那边是助战不里海拔都儿,祛薛三千,探马赤军两万。两军最终相遇五马山。蒙古人的骑兵,以探马赤军居多,而这探马赤军中,重骑只占了不到两成。除了这两成重骑,其他的,都是轻装弓骑兵。说是轻装都是看得起他们。其实他们就是一群不放牛羊,而是拿起刀枪抢劫杀人的牧民。相较于这群拿起刀枪杀人的牧民,祛薛就正规的多。从祛薛里,随便挑出来一个兵丁,问他父母是谁,那绝对都是蒙古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因为如此,这祛薛在蒙古军队里,是上流社会的少爷兵。但这群少爷兵并不矫情。因为他们是跟随父辈们,踩着鲜血走来的。所以现在三千祛薛来援,不里海拔都儿就能烧包到敢和十万宋人步军决战的地步。
战争一开始,彭义斌便被迫采取了守势,没办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只见彭义斌将步军稳固到一处,扎住阵脚,防止蒙古人骑兵来回突击。这招战法,是彭义斌多年和金人交战,所积累的经验。但他显然用错了地方。这蒙古人的骑兵,并未像金人骑兵那样,使用那招重骑寻找薄弱点,肆无忌惮的突刺,以求对方阵脚大乱的战法。反倒是轻骑尽出,绕着彭义斌的阵脚,转起了圈。边转圈,这些轻骑边不要钱似的射起了剑雨。
彭义斌见了这么奇怪的战法,一时竟然没了办法。想要派兵出去近战吧,人家都是轻骑兵,明显的追不上,想要继续坚守吧,己方都是拿起了刀枪得百姓居多,居然没有多少弓弩手。无法对蒙古人进行还击。就这样蒙古人使用车轮战术,两万骑兵一波波的,不间断的对彭义斌阵脚射箭。而彭义斌只能缩头缩尾,直直挨了蒙古人数个时辰的不要脸战法。终于等到了蒙古人箭矢用尽。
再看现场形势,彭义斌方竟在方才得剑雨中,死伤两万余人马。而蒙古竟然匹马未伤。现在箭矢用尽,悖鲁开始改变战法,集中了所有重骑兵,从正面,对彭义斌军发起了冲锋。而其余轻骑兵,则分成了十数个小股群体,分散到彭义斌军得四面八方,开始了袭扰穿插战术。
直到现在,彭义斌因为是步军,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可见,在战场上,骑兵掌握着十足的主动权。现在蒙古人开始进攻,彭义斌立马命令擂鼓进兵,企图合围并歼灭了正面冲过来的那队重骑兵,在反过头打掉周围那些轻骑兵的袭扰。但彭义斌万万没想到,这队不足八千的蒙古祛薛与探马赤军重骑,竟然是块难啃的骨头。自己数万大军,围着这队重骑打了半个多时辰,愣是没将他们拿下。
俗话说得好,迟则生变,就在这一刻,原本归降了彭义斌的严实,再次叛变了。只见他振臂一呼,领着自己手下数千喽啰,从内部,杀起了自己人。彭义斌此时将精力,全都放在了被自己死死困住的那队重骑兵上。这时军中乱起,再加上外围蒙古轻骑穿插袭扰。任凭彭义斌如何了得,也没能阻止全军溃散的收场……
数个时辰后,彭义斌双手被缚,一脸的憔悴。在被压到蒙古大将悖鲁跟前之时,他始终出身的盯着西方那将落得日头,出神的看着那片火红的晚霞,那片一切即将结束,却魅力四射的天空……“:务那汉人,本帅很是佩服你的胆识,你若肯跪在本帅面前磕几个响头,本帅愿将你以蒙古勇士视之…”蒙古主帅,悖鲁沉声劝彭义斌道。
彭义斌听了这个声音,并未回头,反倒是自言自语道“:唉…这狗娘养的浑噩世道,.贼不像贼,民不像民,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以致这些个边夷蛮贼,一个个都骑到了俺们汉人脑袋上拉屎…难道俺们炎黄子孙,真的只能活的如此窝囊了?”
“:务那汉人,本帅说了,只要你肯跪本帅,本帅愿意将你视作蒙古人的兄弟,绝对不会羞辱于你。”悖鲁再次劝道。
彭义斌听了,狂笑起来“:呵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蛮贼,想招降俺,简直是做梦,俺彭义斌,生是汉人,死,也要做汉鬼…..蛮贼,莫要在放屁,请速杀俺,蛮贼,俺操你祖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