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一个老道在府外求见。”云子珺刚说完话,便有仆人匆匆来道,“他说是云府的旧识,要不要——”
“让他进来,在书房里等我!”云子珺想了想,又道,“有人知道是谁吗?”
“似乎是——三小姐的老师!”仆人支支吾吾答道,显然不是很确定,“小人见过三小姐的老师一面,看着觉得有点像,不过那老道衣衫破烂,还带着一个帽子,看的不是很清楚,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你先下去吧。”云子珺点头道。
“黑衣,你怎么看?”见仆人离开了,云子珺问黑衣。
黑衣说道:“见一见就知道了,他的目的总不会也是想留住公子的吧?”
云子珺见客的地方是一间狭小的书房,就在含月楼旁边,平时没有什么人进去,因为来的人身份有些特别,所以云子珺也没有让他久等。门是开着的,窗明几净,这里仆人打扫的勤快,虽然云子珺刚搬回来还没来得及进来过,却依旧十分整洁。仆人已经送上了一杯热茶,云子珺进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素布大衣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低头品茶,仿佛没有听见云子珺的脚步声,眯上了眼睛。
“好茶!”老人赞叹道,“好水,好茶叶,虽然比不上天下三大名茶,却也差不了多少,多谢公子款待了!”
“自然是好茶,只不过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品出些别的味道?”云子珺笑着坐下来问道。
老人不知何意:“茶便是茶,还能品出什么味道来?”
云子珺摆了摆手,认真道:“不然,不然。这茶里还加了一些药材熬成的浓汤,不过这些药材我也只是借花献佛罢了,要知道,这些药材也是先生赠予吾妹的。”
老人笑容顿了一顿,有些尴尬地把茶碗放回桌上:“不知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云子珺摇头笑道:“先生不必动怒,在下不过开个玩笑。玩笑而已,要真是如此,饮茶还分辨不出杂味来么?我怎么会干如此焚琴煮鹤之事!”
“我听说——”云子珺让仆人换上热茶,一面淡然问道,“先生云游天下,没有居所,以救治天下人为业,不知如今已救了几人?”
老人笑道:“说来惭愧,行医数十载,所救不过一人耳。”
“一人?”云子珺问,“不知是何人?”
老人道:“正是公子的妹妹,灵君小姐。”
……
灵君的老师,便是那个老头,并未在云府久呆,也没有去见灵君,就匆匆离去了,云子珺没有阻拦。
之所以没有阻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此人对他说了一些灵君和小蛮的事情,使得云子珺原本想说的那些话并未说出口,原本想做的一些事也没有做出来。黑衣总是在他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就像一个影子,只是这张老脸原本像个死人现在却有了笑意,云子珺看了不高兴:“你是幸灾乐祸吧?黑衣啊,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这件事情!”
黑衣走到云子珺的面前,敛去笑容,叹息道:“我自然是知道,灵君虽然中了毒,只怕也还是为了你。”
“她在为我试药!”云子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怒火,却无处发泄,只好大声道,“当初因为我的病,灵君请来她的老师给我看诊,而后开出了一个药方,我固然奇怪这药方一直由灵君负责,具体的内容每年却有少许的变化,而对我的病的助益也越来越大。我不知道,是因为灵君每日亲自试药的缘故,否贼她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中毒?”
黑衣不以为然:“反正你不是放弃用药了,又何必在意这些。”
云子珺苦笑道:“心里越想越不舒服,算了,不想了明天就要离开了,家中大小事务,就要靠你了,我会让灵君也听你的话!”
说话间,一个短衫仆从走到了两人身后:“二公子,按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暗中跟着那个道士到了他的居处,几个兄弟正在那里盯着,一有情况就会有消息回报!”
黑衣点头不语。
云子珺道:“黑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要盯紧他,我总感觉他的目的不会简单。”
黑衣道:“你既然不放心,为什么在江州的时候就不动手?”
云子珺解释道:“那是我们被李家盯得死死的,不好有些动作。”
“放心吧。”黑衣行事向来极为滴水不漏,云子珺也十分放心。
天色渐晚,云子珺上了一辆马车,往约定的酒楼而去。
这家酒楼很是偏僻,大约是因为都察院的大牢就在附近,风水不是很好,也少有人从这边过,只是突兀一家小酒楼,立在这里,没有什么生意,却没有迁地方的打算。云子珺进了酒楼,便有一个小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指引他到了一个屋子里,屋子里,有一个人正等着他。
“见过三皇子殿下!”云子珺躬身行了一礼。
公孙安快走两步将他扶起:“跟我客气什么!”
“晚朝的时候,多谢三皇子一旁帮扶了!”云子珺感谢道,“不然,事情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公孙安微笑道:“先进来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这些俗礼?”
公孙安的祖母也姓云,这便是他为何说是一家人的缘故了,云子珺心中暗自腹诽,谁敢和您老一家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既然不愿支持太子殿下,那么也就只有三皇子一个选择了,而中间派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如此,云子珺也不客气,笑了笑走了进来,这时他才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女人。
“这位是——”云子珺不明白公孙安什么意思,从这位小姐的穿着打扮来看也是非富即贵,而且和公孙安颇为亲近。
“这是我的十三妹,大夏唯一的公主,静安公主殿下!”三皇子的语气中颇有些调笑的意思,那位静安公主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云子珺道:“这位便是在江州立下大功的云将军了?”
云子珺一直微微低着头,这时才抬起头恭敬道:“不敢,正是在下,见过静安公主!”
静安公主并非是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只是看起来便知是个灵动的玉坯子,聪慧可人,说话也如春风细雨,教人听着舒服,穿着一件绿色宫式纱裙,不施粉黛,头上的发髻高高挽起,插着一根白色的玉簪子,看起来别有一番意思。云子珺看了两眼又低下头,他还不知道这位公主的秉性,万一惹恼了就不好了,只是,不知道三皇子见他,为什么还要带上静安公主?
“不知三皇子见我所为何事?”云子珺开门见山问道。
公孙安笑道:“不忙不忙,这次十三妹硬要跟着来,可是打定主意要和你这位大才子好好说几句话!”
静安公主听他说的暧昧,不高兴地推了他一下,然后柔声道:“云将军别听我三哥胡说,我来见将军,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要拜托给您?”
“不敢当,云某尽力便是。”云子珺也不敢把话应承得太满。
静安公主笑道:“听说将军要去北疆了?”
“不错,圣旨已经到了。”云子珺答道。
静安公主点了点头,又道:“是这样的,我的母亲进宫前原本也是北疆人,只是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回乡探亲,过世之后嘱托我,希望能带一些她的骨灰回去,以告慰思乡之情。我向三哥提起此事,他说将军的驻所离母亲的家乡并不远,所以……”
静安公主没有说完,比那停下来满怀希冀地看着云子珺,云子珺自然明白了,当下说道:“末将义不容辞!”
“呵呵,那就拜托了。”三皇子笑了笑,“十三妹,此事你不用担心,云将军大才,送一盒骨灰还是能办到的。”
云子珺不好回答,只好道:“请公主放心!”
三皇子忽然问道:“不知道,云将军去了北疆之后,还有什么打算?”
云子珺道:“自然是精忠报国四字!”
“云将军说得好。”三皇的话慢条斯理,仿佛每个字都有些别的意思在,“但不知云将军‘精忠’的是何人?”
若是那些圆滑的老臣在,自然会把说得十分圆满,谁也不得罪,可云子珺来的目的便是要和三皇子拉好关系,因此开口笑道:“不知三皇子对当今的天下局势有何看法?”
三皇子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道:“外有不臣之将,内无担当之臣。”
云子珺又对公孙安行了一礼,笑而不语。
公孙安明白了他的打算,笑道:“原本要请云将军赴宴,但想到将军明日就要启程,还是不打扰了,我让人送云将军回去!”
“多谢了。”云子珺知道这是有意为之,也不推辞,但表面上的遮掩还是必要的。
云子珺回到云府的时候,夜色已深,灯笼高高挂起,发出暗黄的光线。
云子珺一路进去,回到自己得小院子,站了一会儿,然后进了书房。他不知道,在院墙那一边,小蛮刚刚起来再也睡不着,刚好走到小门口时,正好看见云子珺站在那里发呆,瘦削的身体,惨白的衣服,背对着她,小蛮一时竟出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