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老钱已经让人发动车子，马上就要离开。
老江略显尴尬地冲我笑笑，“司马总监，实在不好意思。我也该走了。我们还有一大半路呢！”
我皱着眉头，心里如火似焚，恨不得上前去一把拉着他。
我也很清楚，这么着一离开，明天我们铁定停产。
然后又是产量不足，市场缺货，客户猜忌纷纷，新希望名声坠地……一系列的负面反应接踵而至。
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一点信心再次一头掉落，而且黑森森的，深不见底。
我的脊背唰地冒出一股冷汗，脸上刀子似的冷风吹打着都毫无感觉。
老江说完转身迈步离开，曹立忽然叫了一声，“老江你等等。”
老江慢慢转过身，“曹经理，你们做不到和大厂一样的。这个我们一开始就知道。
虽然大厂里手续繁琐，不确定今后会不会有变数，可利润在那儿摆着，我们拒绝不了啊！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合作。”
“如果我想办法，把你们的次品也按高价给卖出去，是不是就能把货供给我们？”曹立快步走到老江跟前。
“当然可以啊。可是，你卖给谁？除了他们那边，没人能要啊！”
“江老板你放心，我给你承诺，保证把你的次品卖出去。怎么操作你不用管。”
老江盯着曹立看了好一会儿，仍是不相信地笑笑道：
“曹经理你是赌气吧？这件事要真能办，我没啥说的，现在就把货拉给新希望。如果不成，那损失可就大了，你们要赔偿的。”
“呵呵，这种事哪能赌气？没把握的事，我能瞎说吗？不成的话，就按你说的。我赔偿损失！”
老江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握着曹立的手，“这可是你说的。我相信你。但是不能空口说白话，你敢给个书面承诺不？”
“没问题！”曹立爽快答应，老江立刻转身去找老钱。
“老江你等着。”曹立喊。
“怎么了？”“我只答应收你的。老钱的我不承诺。”
“这……”
老钱这时也走过来，听老江说了情况。立刻拿出一盒烟冲曹立打哈哈，“曹经理啊，要收还不一块儿收？我和老江都一样是你的客户，干嘛不收我的？”
曹立笑呵呵地拒绝了老钱的烟，“老钱你还是给大厂送过去吧。他们不是都给你承诺了嘛！”
老钱不满地转头看着我，“司马总监，曹经理这么做不行啊！不就是刚才我和他顶了几句嘴吗？转身就打击报复。平时我就觉得不一样。
凭什么和有的户走的近，和我就关系远？这么做对你们厂里有好处吗？”
这货真是个人物，直接就翻脸投诉了。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其实还是愿意跟我们合作。
老江瞪了他一眼，“司马总监你别听他瞎说。曹经理不是那种人，对谁都一样。”
其实我也搞不清曹立啥想法。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是一个头两个大。眼前这情况就是城下之盟，不付出点血本会当场栽跟头。
让老江的货留下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但收购次品的事不在计划。
曹立兴许就是硬撑，先糊弄下老江，很可能最后被逼无奈做恶人。
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得一丝犹豫。大不了最后吃明亏。
我一本正经地道：“新希望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钱老板觉得有问题可以改天细说。但今天只收一家。已经和江老板谈过了。
如果钱老板真愿意跟我们合作，明天可以提前联系。”
“好吧曹经理。那我今天就先送孟城大厂去。但咱们的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说断就断啊！”
老钱满脸堆笑地说着，又拿出烟来给我和曹立撒烟，好像刚才的翻脸就是玩笑一样。
也亏得他还能说出合作不是一天两天的话。脸皮子厚的可以。
等老钱离开，老江在后边骂了一句，“他这人就是这种德性。占便宜的事跑得最快，从来不吃一点亏。曹经理接下来怎么办？我直接把货拉厂里？”
“行！你全部先到厂里去。但次品先别卸车。到厂里后我会联系你。”
“那得等多久？”老江犹豫着问了一句。
“快的话明天一早，最迟明晚，肯定消化掉！老江你放心好了”……
送走老江，我和曹立继续开车赶往宛城，明天要和另外两个客户见面，免不了又是一番讨价还价的嘴皮子官司。
然而我更担心的是老江的次品卖给哪儿？我问曹立，“有把握没？”
“没把握。但是不这么干不行。我想到一个路子，只能努力试试。”
说完曹立又继续打电话，联系的是洛城的几个奶源户。
听了他和客户的通话之后，我慢慢理出了思路。
曹立真的在给客户推销奶源。大家也都知道了大厂涨价的消息，但洛城的养殖规模挺大，设施齐全，次品比例要小得多。
曹立一个个和人家商量，以委托代售的方式，和他们的正品搭配高价销售给大厂，然后补一部分利润给代售的商户。
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用多费事，捎带着就额外多赚了一笔钱，当然挺乐意。
对我们来说，虽然额外贴补了部分费用，可相对于高价的成本要微乎其微，完全可以承受。
只是辛苦了曹立，操作起来非常费功夫，需要挨个联系确认，找出正品次品有差额的户，然后再苦口婆心攀交情套近乎。
曹立连着打了四个电话，总算找到了一家。而且对方正在赶往去孟城大厂的路上。
曹立立刻通知老江，拉着他们的次品货赶到孟城与人家汇合……
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只收老江一家的货。就这一车货，让曹立费了半夜功夫，直到进了宛城才落实完毕。
曹立擦一把额头，长出一口气说：
“真他妈的悬！幸亏这件事成了。如果不成，我简直没法跟老江交待。那一会儿就是事急抱佛脚，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硬着头皮往下走。”
我由衷地给曹立点了个赞。
这种操作想想都头疼！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等于采购部又额外多了一项工作，帮客户销售次品。
这种事说起来估计都没人信。可是曹立实际就这么干了！
最头疼的是可能还不仅是这一次。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巨头那边价格不调整，曹立就必须一直这么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