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暄怒道：“你几个意思？”
羞辱顾无忧就是羞辱本穿越者，他这土著虽然混得惨，可目前是被我罩着的好吗。
中年人：“有资格和上官家合作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你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阿猫阿狗，都能和我们谈合作？因此你唯一的选择，是把秘方卖给上官家。”
吕暄：“还真是巧取豪夺呀。”
中年人：“错。直接抢才叫巧取豪夺，我们上官家还不屑为之。出个价吧，我们买下秘方。”
得，这和先前邱国富的意思差不多。
吕暄看向顾无忧。
实事求是，吕暄对发财真没多大兴趣，无非是希望改善生活，摆脱睡地上的厄运。可她一通鸡汤灌下去，说动了顾无忧，后者是真想发财免得回家被嘲笑的。
一次性卖掉秘方，恐怕发不了大财。
顾无忧沉吟。
中年人决定加码：“如果你感兴趣，身为上官家总管，我徐清可以做主给你开一个肥皂作坊，你当作坊主事，专门负责生产肥皂，工钱比照邱掌柜。”
吕暄撇撇嘴没搭理他。
顾无忧：“合着连我们的人都不放过啊。”
“又错了。”中年人——上官家总管徐清不慌不忙澄清道，“我邀请的是她，没你什么事儿。”
顾无忧：“为什么？”
徐清：“请问，肥皂秘方是你的吗？”
顾无忧：“我们是结拜兄妹。”
徐清：“你二人什么关系我没兴趣，我看重的是肥皂秘方，而这秘方乃人家的祖传，与你无关。她做了主事后还愿意养活你，那是她的自由。”
顾无忧看了看吕暄，说道：“容我们商议一下。”
“可以，我离开前给我答案就行。”徐清转向邱国富，“邱掌柜，账目准备好了吗？”
徐清是来查账的。
之前伙计在后院忙活着，掌柜反而看店铺，正因为今天是对账的日子，货物必须整理好，方便总管大人查对。
至于孙小姐跟着来了，邱国富事先也没料到。
家主上官云——亦即太浩道院接引，倒是一直有意培养孙女上官怡，接手家族事务。可这位孙小姐二十多的人了，做事风风火火，太过于沉不住气，家族其他人都不赞同。
当然，家主的决定，没人敢置喙。
顾无忧站起身，领着吕暄走到一个角落。
顾无忧：“要不你做这个主事得了。据我观察上官家应该没那么混账，不至于始乱终弃……不对，我的意思是就算他们掌握了肥皂的制作方法，也不会一脚踹开你。于其跟着我受罪，主事大小是个干部对不对？”
吕暄：“那你的发财大计怎么办？”
顾无忧苦笑：“鸡汤喝完，人还是得面对现实，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能发财……”
吕暄：“本冒险家帮你，你就一定能。”
顾无忧：“你我非亲非故，你又何必非跟着我吃苦？”
吕暄：“我乐意不行么？”
顾无忧：“贫道从小吃惯了苦，你一宿宿睡不好，真以为我没发现？你自己也说过，之所以跟我走是需要一个向导。现在能在玉京城立足，既不必吃苦，还能逐渐熟悉我们这个世界，两全其美啊。”
吕暄迟疑了一瞬：“我讨厌那个上官怡，算不算理由？”
顾无忧：“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吕暄：“可人家就是小孩子嘛。”
顾无忧：“说好的二十多，比我还大呢？”
吕暄：“身体变小，心理当然会受影响喽。再说了，给上官怡打工，我是多贱啊？”
顾无忧：“她又不是上官家的家主。”
吕暄挥手：“不用劝了，总之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就是发明点肥皂啊玻璃啊，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吕暄可不是找借口。
即便她不讨厌上官怡——后者其实很无辜，有料又不是她的错——吕暄也不可能做什么作坊主事。
又是冒险家，又是穿越者的，打工多丢份呐。
要真能静下心来老老实实过日子，吕暄当初又怎么会偷偷刷爆亲爹的信用卡，买一艘飞船毅然上天？
这其实和顾无忧师徒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道和顾无忧明知神虚派已经彻底完蛋了，世人连道士都不认识，却死抱着道士身份，不肯踏踏实实过日子，美其名曰修行人就该如此。
同样，身为冒险家的吕暄，对工作也深恶痛绝。
再潦倒不堪，也要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另一边，对徐总管做出的决策，上官怡也挺有意见。
“徐总管，你干嘛让那柴火棍做主事？”
徐清：“孙小姐看她不顺眼，平时不接触她就是。况且做主事又不是合作，她等于成为上官家的附庸。一个您讨厌的人，今后要听你管辖，难道不爽么？”
上官怡呆了呆：“你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啊！”
嘴角微微翘起，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起来。
……
“我们商量好了。”顾无忧看着徐清，“她不想为上官家做事，秘方也不卖。”
徐清很从容：“有些遗憾，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不行！”上官怡急了，柴火棍不做主事，还怎么受她管辖，隔三差五没事训斥一顿的乐子也没了，“上官家的决定，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吕暄张嘴要驳斥上官怡。
顾无忧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贫道好奇问一句，你们上官家是皇族么？”
上官怡：“你什么意思？”
顾无忧：“皇帝陛下都不能强人所难，上官家莫非比皇帝都牛？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我们不想把秘方卖给你，请问到底犯了哪门子律法？”
上官怡回答不能。
理是这个理，但上官怡的记忆中，还真没什么人敢拒绝上官家——至少平民百姓不敢。
当然，前提是上官家的提议相对合理。
比如今天这事，徐清可不是巧取豪夺，不仅愿意花钱买下秘方，还为吕暄提供了一个作坊主事的职位。对百姓来说，秘方赚一大笔银子，又能长期受益，其实很划算。
嗯，肯定不如合作划算。
可就像徐清说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和豪门合作。
豪门最看重的是脸面，相对来讲其实不太重视财富，因为金银珠宝之上，还有更珍贵的东西，比如法宝、丹药。
某种意义上财富为面子服务，和不知所谓的平头百姓合作，被其他豪门知道了是要被嘲笑的。
徐清：“强扭的瓜不甜，我上官家也绝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不愿出卖秘方，那二位可以走了。”
上官怡气鼓鼓的样子，但也没再说话。
“打扰了。”
顾无忧拱了拱手，招呼吕暄离开。
邱国富很失望，但徐清是上官家的总管，他的直接领导，做出任何决定他都得接受。事实上他这样的掌柜、主事什么的，原本就没资格见家主。
目送顾无忧两人消失，徐清缓缓开口：“邱掌柜，那两人制作肥皂的过程，你可旁观过？”
“呃……属下没旁观。”邱国富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不过他们当时写的原料单子，材料只有那么几样，无非肥肉和酒，对了还有草木灰。”
“也就是说，你能推导出制作方法？”
“总管大人的意思是……”
徐清：“猪油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大家都没发现它能清洁污垢，显然草木灰才是关键。大致脉络已经看清，他们不卖秘方，咱们自己研究便是。”
邱国富迟疑：“这不好吧？”
中土虽然没什么专利法，可剽窃人家的秘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邱国富也从未想过要剽窃，否则当时被吕暄那么一说，就不至于发怒了。可现在听徐总管的意思，竟然要让他推导、试验制作肥皂，邱国富感觉很不好。
上官怡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表明她也不赞成。
徐清：“上官家从不强迫别人，但家族自有尊严，岂可随便被人拒绝？肥皂不重要，那丫头不识抬举，就该给她一个教训。”徐清不紧不慢的说道。
“对，给她个教训！”上官怡态度立马变了。
邱国富暗叹，不愧是总管大人，随口一句就挠到了孙小姐的痒痒肉。
世上之事，如果完全不动心，便没必要纠结。
邱国富感觉不好，正因为他动了心。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他是个有上进心的附庸，如果能试验出肥皂的制作方法，为上官家增加一门生意，邱国富的职业前途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属下愿意一试。”邱国富做出选择。
徐清：“不要有顾虑，也别怕失败。回头拨你一千两白银先用着，用完再拿。”
杂货铺不赚钱，也没多少流动资金。
邱国富点了点头，迟疑道：“总管大人，若是他们跟别人达成合作……”
徐清哑然失笑：“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丢不起那人。”
邱国富：“也不一定是家族……”
肥皂的原材料无非油和酒，在顾无忧看来成本高，那是他从小跟着老道受穷惯了。普通百姓或许不行，稍微有点钱又算不上豪门的富户，提供启动资金毫无问题。
徐清：“我让你研究肥皂可不是为了赚钱……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家族的根本是什么？”
邱国富摇头表示不懂。
“是不可替代！”
“偌大的玉京城，有钱人多得是，能称得上家族的又有几个？家主大人任职道院接引，才有了上官家族。其他家族，要么和修士关系紧密，要么家主在朝为官。不可替代、独一份，才是家族存在的基础。”
说到这儿，徐清嘴角微微一撇。
“金银是身外之物，靠它永远成不了大事，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家族，太把金银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