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鲲讲了他与贝半栈的故事，也讲了他和流飞云的相识。他说的很简洁。他本就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也只有和流飞云与唐小剑在一起才有这么多话。但流飞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故此他与唐小剑在一起，才是话最多的时候。
基本上是他与唐小剑在说，流飞云在一旁做个听众。
唐小剑基本上已经理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鲲是贝半栈的铁粉，流飞云是李鲲的铁粉。而在这种铁粉的含义之中，还带着强烈的传承与使命的意味。
也就是说，贝半栈的理想没有完成，李鲲会接着去做。李鲲没有完成，流飞云又会接着去做。
而现在让唐小剑极为尴尬的是，他既不是贝半栈的铁粉，也不是李鲲的铁粉，但他们没完成的事似乎成为了唐小剑肩上的担子。
李鲲起了酒兴，甚至拍着唐小剑和流飞云的肩膀说：“若我真的死了，就靠你们去完成了。”
但具体要完成什么，李鲲没说，唐小剑也不知道。
总之就是喝酒，说着零碎的过往。
唐小剑甚至想把自己穿越前的事与他们说一说，或者告诉他们穿越这件事本身，看一看他们的反应。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把话题落在了流飞云的身上，道：“飞云，都到这个时候了，就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吧，莫非你真是女扮男装的桥段？”
流飞云起身：“我去逛逛。”
唐小剑连忙把他按下来，转移话题道：“李先生，以你的名声和天赋，居然还没有成圣，这让我很意外啊！”
“成圣有什么了不起的？”李鲲一副不屑的样子，傲然道：“我若是对三十六真仙服了软，接受了他们的力量，恐怕十年前就成圣了。在十州大地上，想要不借助信仰之力自己修行，难度自然要大很多。”
唐小剑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自己修行，做个散修呢？”
李鲲道：“因为依靠三十六真仙的传承修行，境界是纸扎的，而自己修行的境界是铁打的。你看看我，虽然没入圣，但冥巡兵能奈我何？再看看你自己，不是把陈龙和柳凌打的没脾气？”
唐小剑问道：“这是为何？”
李鲲疑问道：“你师父没与你说过？”
唐小剑想了想贝半栈留在《贱诀》里的那些话，说道：“师父只是说等我修炼到一定境界了，我自会明白。”
“他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好让自己显得高深一些。”
李鲲似乎很有兴趣做这个导师，道：“你知道当年的百圣飞升吗？”
“书里看过一些，但不知道具体的。”
李鲲啃了一口鹿肉，娓娓道来：“十州大地形成之初，诞生了天幽和天苍两股力量，互为对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天苍天幽同归于尽，天幽尸体坠落在地，形成天石，天石散发能量笼罩山体，被称为天山。天山能量浓郁而强烈，并有十八条河流顺流而下，蕴含天石能量，被称为神河。而这神河，便是修行者灵力的起源。”
唐小剑点了点头，顿时被李鲲的言语所吸引。这些故事，和他在书上看的虽然有些相似，但没有这样具体。
尤其是天山一说，他在渊龙宗的时候就经常听见这个词。
“若干年后，十州大地的修行者已有很多，人族和妖族魔族也经历了无数次的大战。最终人族诞生了最强的一百位强者，被世间成为百圣。正是因为百圣的存在，让人道昌盛，彻底压制住了妖族与魔族。”
“只是人族独大后，便开始内部争斗，每一位圣人都想获得更大的力量，并渴望永生。他们对修行的研究很是精深，找到了十八条神河的源头，也就是天山。然而在这时，天山居然断成了两截，山顶自化成了一座山，并自主的飞升。百圣便跟随天山一起飞升，想看那天山最终停在何处，研究天山里永生的秘密。”
“这便是百圣飞升。”
“只是百圣飞升听起来神圣无比，但实则是人类修仙界的一次大洗牌。说是百圣，但以我们现在的境界划分，这百圣之中有的是入圣境，有的是半仙境，且各有手段高低，阴谋阳谋，杀的这苍穹都变成了血色。”
“最终，百圣之中只剩下了三十六圣人成功登上了天山。既然已上山，这三十六位圣人便停止了厮杀，和睦相处，一同探索天山的秘密，并最终找到了让他们的力量持续壮大并且获得永生的办法。”
“天山被他们改建成天宫，而他们则成为了凌驾于十州大地之上的三十六真仙。他们降下神谕，令自己的子孙后代建神仙家族，创修仙圣地，明面上是撒播传承，实际上则是一种交换与利用。修行他们传承的修行者必须要膜拜他们的神像，这便是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而这信仰之力，便是永生的关键。”
“至于，那些在百圣飞升中陨落的圣人后代或徒子徒孙，以及妖族魔族的后裔，都被他们打为了异端。”
“不，这样说或许客气了一些。应该说，凡是不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的人，都被他们定性为异端！”
“但其实，他们是比人族皇权更加霸道冷酷的独裁者！”
听着李鲲这一番激昂的说明，唐小剑整个人都呆住了。在这简短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幅波澜壮阔的如同史诗般的画面。
不，这本来就是史诗！
一百个或圣或仙的修行者在追逐天山的途中相互厮杀，以他们的通天手段，那一战将是多么的激烈？
同时他终于明白，当初贝半栈与龙娥相遇时，贝半栈为何要骂天山那些诸仙是吸血鬼了。
以给予力量和传授传承为由，吸取膜拜者的信仰之力。这看似是一种交换，好像是互相收益。但十州大地本就灵力充裕，十八条神河灵力饱满，每个修行者都能自主的修行，又还何必去膜拜神像？
三十六真仙这样做，就是编织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这不是吸血鬼是什么！？
唐小剑震撼不已，惊为天人。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
贝半栈的理想是什么，
李鲲的理想是什么，
以及他们这么些年来在做些什么。
唐小剑望向李鲲的目光变得敬仰了许多，又抬头望天，神情肃穆，似乎在纪念那位已经逝去的师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
是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