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龙山下。
风月山庄。
庄园里栽种着许多枝繁叶茂的槐树,有池塘有小桥。池塘中的水不是透明的,而是泛着一层金色,像是对天空中飘荡的金絮有吸引力一般,那些落下的金絮不会落在庄园里的其它地方,只会落在水面上成为金色的浮萍。
这一塘池水,却是金牛神河的河水。
槐树下有一张榻,百里踏雪半躺在榻上,望着天空中的金絮独饮。虽是独饮,但酒桌上的酒具却繁多,各式各样,不同的酒水都有近十种。
百里踏雪捏住一个小酒杯饮了一口,望着恭谨站在酒桌前的管事说道:“登临、阳露、月柔、莲采、孔府、大沽、庐莱,这七星酒图居然都能被你凑齐,你还真是厉害。”
管事弯着腰说道:“只要是公子想要的,我都将竭尽所能。”
“你若一直在渊龙宗沉心修炼,这几十年未必不能混个长老当当,来我风月山庄真是委屈先生了。”
管事将身子压得更低了,惶恐的说道:“公子切勿说这话!公子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老朽能伺候公子,便是最大的仙缘。”
“听你说话,比饮这七星酒图还痛快。”百里踏雪手一扬,又将一杯酒饮尽,当他把酒杯放下时,忽然看见衣袖上沾染了一滴酒垢,脸色顿时大变。
管事也注意到了,连忙喊道:“如诗如画!”
两个白衣女子顿时落在管事身后,管事说道:“去,给公子换件衣裳。”
管事转过身,静待着百里踏雪更衣。
“这酒劲倒是不小。”更衣过后,如诗如画又隐在了暗处,百里踏雪轻声说了一句,管事这才将身子转回来。
百里踏雪说道:“涂先生,那唐小剑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管事点头,道:“唐小剑原本是扬州城的乞丐,因救了扬州李家落水的小少爷,从此咸鱼翻身,先是成为李家的家丁,后来竟被李家聘为家师。寒刀门叛乱一事,唐小剑卷入其中,并凭他一己之力端掉了整个寒刀门。他和莫长老也就是在扬州城认识的。至于他和林妙语是如何认识,又为何成为了林妙语的未婚夫,这个无从得知。”
“乞丐?”百里踏雪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一个小乞丐,却被李家聘为家师?难不成他还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乞丐?寒刀门不过一江湖门派,被他灭掉了倒也不稀奇,只是一个乞丐既能做老师又会武艺,这就让人很好奇了。一个文武兼备的人,又为什么要去行乞?这不合逻辑。涂先生,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我也觉得有些古怪,于是调查到了他很小的时候,但他从出生起就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在乞丐窝里长大。何时能文,何时练武,一概没有线索。”
“难不成是天生的本领?”百里踏雪冷笑。
管事恭谨的弯着腰,平静的说道:“这唐小剑是个怪人,行乞的方式和普通的乞丐不同,总是能想出一些可笑的办法。在人多的地方唱歌,装着缺胳膊少腿,没少糊弄人。尤其是在进入李家后,更是四处惹事,在那小小的扬州城也闯出了一些恶名,行为举止异于常人。
“涂先生,你如何看待这个人?”
“公子,江湖中不乏奇人异士,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些怪人冒出来。这唐小剑年纪轻轻,孤儿出生,毫无背景,不过就是一个稍稍有些奇怪的怪人,只是运气好和莫长老结了缘,公子不必过于介怀。”
“虽然我不屑于渊龙宗三杰这个名头,但我与庭雨、熊垚三人,在宗门里何时吃过亏?这唐小剑居然让熊垚栽了个跟头,那便不能不防,不能让他坐大。”
百里踏雪冷哼一声:“尤其是,他还与我抢女人。”
管事惊讶的问道:“公子连庭雨都不心动,居然会对林妙语那个小丫头感兴趣?”
“庭雨的确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但……只知道修行,毫无情趣。”百里踏雪换了个姿势斜躺着,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这个林妙语,长相虽不惊艳,但越看越有意思。而且她师承欧阳长老,被欧阳长老誉为天生的仙医,有她辅助我,对我的修行极有帮助。更重要的是……”百里踏雪挥了挥袖,望着自己刚换上的新衣裳:“她也喜欢白色,而且一尘不染,很爱干净。”
“涂先生,林妙语我是非要不可。”
“可宗门已皆知,林妙语是唐小剑的未婚妻……”
百里踏雪立马说道:“未婚便是未婚。林妙语现在已是亲传,跟着欧阳长老修行久了,眼界自然要放得更远。只要我让唐小剑爬不起来,让他永远只是外门的一根小草,他们之间的差距便会越来越大。他们相差的越远,我就会与林妙语越近,到那时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公子思虑周全,我明白了。”管事重重点头,道:“现在唐小剑虽是外门弟子,但弄了个联盟,操办的有声有色。只是我观他这联盟无非是靠着物质来收拢人心,只要将联盟瓦解,唐小剑就什么都不是了。”
百里踏雪疑问道:“听先生这话,是有主意了?”
管事微微抬头,说道:“我这就去走一趟,断了他们的货源。”
百里踏雪笑了笑,轻声道:“不可。”
“为何?”
“唐小剑建立联盟的事闹出这么大动静,别说草庐,就连百草园与玄武阁都毫无动静,这说明什么?说明师父已经默许了。唐小剑做的事虽然是建小团体,但对宗门的整体实力却是有极大帮助的,联盟的那些人提升了实力,就是整个渊龙宗提升了实力。师父既然默许,那就是支持,你若是断了他们的资源,师父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不顾大局,目光狭隘,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闻言,管事一愣,连忙单膝跪下,道:“还是公子考虑的细致,我鲁莽了!”
“你现在跑一趟,请雷长老。”
“是!”
管事走后,百里踏雪继续独饮,没过多久,山庄上响起一声鹤鸣。一只仙鹤在庄园里落下,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朝百里踏雪走了过去。
百里踏雪手一招,顿时一个竹椅飞到了酒桌前,男人顺势坐下,朝酒桌上扫了一眼,道:“公子好雅兴。”
百里踏雪为客人斟酒,道:“一人独饮,甚是寂寥。雷长老你一来,我这酒都要香上几许。”
“香上几许有何用?要能醉人才有意思!”
“雷长老是嫌我这些酒不够喝?”百里踏雪指向刚才倒满的一杯:“请。”
雷长老端起酒杯,一副看不起杯中一点酒的神情,一口饮尽。当他将酒杯放下时,忽然一愣,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七星酒图?”
“好!果然是好酒之人!”百里踏雪又为雷长老满上:“我这七星酒图比草庐的乘仙露如何?”
雷长老想了想,道:“这七星酒图是罕见的佳品,只不过和宗主的乘仙露比起来,还是逊色一些。”
“雷长老果真是中肯之人,我这七星酒图自然是比不上乘仙露的。酒质如何暂且不说,但那乘仙露你难得喝上一次,而我这七星酒图,你想什么时候来饮都可!”
“在这风月山庄,我就不客气了。”雷长老一口饮尽,将酒杯放下,道:“什么事,公子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