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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心骨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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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静寺在京城以北的太平山上。太平山并非单独的一座山头, 而是连绵不断的群山, 山势陡峭险峻,尽管为了皇家上香大力修建了一条通天道,但实际上由于地势所限, 这条通天道也是曲折环绕的, 九曲十八弯之后,才能到达太平山主山峰峰顶的太静寺。

这太静寺是大昱香火最鼎盛的寺庙, 绵延至今已有两百余年,所以尽管山路难行, 上香祈福之处还是不做他选。

白日里,太平山还笼罩在一片艳阳下,到了晚间的时候, 已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在乱石嶙峋、草木混杂的谷底,齐安气喘吁吁地跟在沈云琛的身后:“殿下, 休息一会儿吧!您身上的伤正在渗血, 现在又下了雨……”

沈云琛默不作声,眼睛凌厉地看着搜寻着各处, 步子一点也没缓下来。

齐安叹了一口气, 殿下疯了……

可不是么,夫人都坠崖失踪了, 殿下能不疯?

那会儿他正在马厩喂马,沈云琛突然疾奔而至,一句话也没说,便骑上速度最快的那匹马, 转瞬就失了踪影。

而他还愣在原地,只来得及回想殿下方才的神情,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无悲无喜,心骨俱失。

过了片刻,楚伯才逞着一把老骨头跑了过来,告诉他夫人坠崖的消息,并嘱他速速跟去太平山,与殿下一起找寻夫人的下落。

末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殿下对夫人用情至深,搜寻起来势必不眠不休,而殿下身上还带着伤,你一定要叮嘱他保重身体。”

然而他们其实都明白,除了失踪的夫人,谁又能劝得住殿下?

太平山的谷底错综复杂,绵延一片全都是杂草灌木,四周的树木遮盖了日头,显得阴森森的,而且目力能及的范围太小,身在此处,就如同坠入了迷渊。

齐安问了护卫,循着踪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沈云琛弃马的地方,从弃马之处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还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他真正所在。

那会儿他就已经木着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不顾荆棘不顾利石地在搜寻着,直至现在仍是如此。

齐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沈云琛的背部已经被糊出了一片血色,想来伤口已经尽数裂开了。可是他好像完全不觉得疼似的。

而今又下起雨来,透过树木的缝隙淅沥地淋在沈云琛的身上,那伤处的血色便逐渐晕开来,将血色渐渐冲淡,却又涌出更多的血……

齐安再度叹气。

如今在这山谷里头,一把伞也没带……带了又有什么用,殿下横竖也不会用。

沈云琛毫不顾忌自己身体的行为,在齐安看来,甚至带了几分自我惩罚的意味。

在山谷搜寻的护卫已经换了几拨人,只有沈云琛一个人从白天坚持到现在,滴米未沾片刻不停,大有不找到人决不罢休的意思。

眼看着即将入夜,齐安再度劝道:“殿下,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好歹吃些东西!”

沈云琛充耳不闻,似乎并未听到他所言。

已经神志尽失一般。

齐安禁受不住了,虽然他也担忧着夫人的安危,尽心尽力地搜寻了一天,但是谁都做不到像沈云琛那样疯狂。他偷偷地退到另外一边稍微平展的地方,从交接的护卫那里要来一点干粮,就着白水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了,打起精神再去找人了,发现不仅夫人没找着,连殿下都不见了……

*****

太子府也并不安宁。

“你就给我好好祈祷,祈祷你那个妹妹能安然归来吧!”沈知远甩下这句话,便带着一腔怒火打开了房门。

屋外的风裹挟着冷雨吹了进来,门外站着的徐良娣连忙迎向沈知远,带着温柔的笑在他耳边轻语了什么,沈知远面上微微一松,便搂着她的腰肢离开了冷香院。

顾时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从心底里泛出寒意。

丫鬟春水见了,连忙将门关上,转过身来又给她添了一件披风。

顾时初握紧了披风边缘,忆起今天的事来。

今晨,在极其严密的护卫下,她们这些女眷随太后出发上香。

她与顾时欢坐在同一辆马车内。

顾时欢看她的目光与往常格外不同,目光中带着复杂难明的神色,但是她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时而看着她,时而又掀开帘子看窗外的景色。

她莫名心虚了几分,有些担心是不是昨天与沈云琛的密谈被顾时欢瞧见了,但是她又怕倘或不是这原因,她这一开口,便反倒弄巧成拙了。于是也什么都不说。

一路沉默至太静寺。

待到上香祈福完毕,太后与主持大师于禅房静谈,她们这些女眷则自行活动,有些人依旧在寺内祈福,有些人则在四处转转,但是不能离寺庙太远。

顾时欢撇下丫鬟往寺外转去了,她心下一动,便也扔下春水,跟了上去。

只是顾时欢仍旧不说话,就像个哑巴似的,完全不是平日的风格。

她越发心虚,便尝试着试探:“顾喜喜,你今日是怎么了,一路上不发一言的,吃错药了么?”她竭力维持着往日的傲慢。

顾时欢却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却往林子更深处走去了。

她追在后面:“你要去干什么?”

顾时欢吐出两个字:“散心。”说着又不再理会她,只往前走。

她心里没了底,看顾时欢的样子……总觉得她知道了什么。于是眸子深了深,又追上去:“顾喜喜,你今日似乎不大痛快,有什么不痛快的便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顾时欢终于停下脚步:“顾时初,不用在我面前得——”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前面森然大树后面传来不太真切的声音。

还是顾时欢反应快,一把抓住她,两人躲入灌木丛中,她其实没听清楚那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躲的必要,但是看着顾时欢冷肃的神色,她下意识地便不敢做声了。

后来她忍不住微微挪动脚步时,不小心踩到一段枯枝,那边的人便警觉地发现了她们,有人喊了一声“谁”便往她们这边奔过来。

她吓得半死,顾时欢看了她一眼,突然站了起来,往草木更繁茂的地方拔足狂奔,那人便紧追她而去。

她缩在灌木丛里不敢出去,眼睁睁看着顾时欢与那人不见了踪影,但她知道那棵树后面还有人在,她不敢动。

一直等到那棵树后面的人也往远处去了,她才抖着腿肚子跑回寺庙,跟太后说了这件事。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有人怀疑、有人不屑、有人嗤笑。

她知道,有人在怀疑她所言是否属实,毕竟她说不清前因后果,连说话那几人是谁、为何追顾时欢而去都不知道,便是主动编织出这个谎言,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人在瞧不起她,瞧不起她一个人缩在安全的地方,置顾时欢的安危于不顾。

连向来喜欢她的太后也指着她鼻尖骂:“你真真糊涂!你为了一己之私躲了这么久才出来,可知顾时欢那丫头得死过几回了!”说完又觉太不吉利,连忙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之后,那些搜寻的护卫被调上山来,满山寻找顾时欢,才在一处断崖寻到了有人掉落的痕迹,从断崖边的荆棘刮下来的布料来看,正是顾时欢从这里掉落了下去。

而她们这些女眷则被护送下山,再不敢多留。

沈知远知道了这件事,对她大动肝火。

对沈知远来说,自己的太子妃与顾时欢独处,却叫顾时欢失踪了,给出的“原因”也那么怪异且毫无证据,看上去就像谎言一般。

众人少不得会怀疑到他身上,怀疑他教唆自己的妻子去害顾时欢。

他暂且还不想与沈云琛翻脸,更不想让父皇怀疑他有任何心思不端的地方,若是他们两个有所怀疑,顾时初便是给他捅了天大的篓子!

顾时初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想起他搂着徐良娣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

从她嫁入太子府中,沈知远身边就没少过女人。不过以前他还装模作样地与她相敬如宾,扮演一出模范夫妻,现在则日日留在新进府的徐良娣那里,对她的态度是越发冷淡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恐怕更懒怠来她的冷香院了。

她眯起眼睛。

徐良娣是个心腹大患,她的娘家有一定的势力,哥哥是沈知远的得力干将,最近又与沈知远夜夜笙歌,若是生下孩子……

晔儿到底是嫡子,她不怕谁抢走他的地位,但是作为母亲,她要为晔儿扫清一切障碍。

所以她去找了沈云琛,拿着本不属于她的“旧情”,演了一出诉衷情的戏码,她只要不叫沈知远与顾时欢知晓,暗暗与沈云琛勾搭上,以后便可以利用沈云琛,叫她出面替自己铲除威胁。

只可惜沈云琛只抱了她寥寥几秒,便对她说:“我的确从前喜欢过你,但是一切已经过去了,我有了娇娇,你有了大哥,以后此事勿提了。”

她面上柔柔弱弱地应了,心里却不相信沈云琛真会割舍那段旧情,何况她长得也不比顾时欢差,不愁沈云琛不会沦陷。

她打定主意以后慢慢来,没想到……

顾时初浑身一颤,又想起今天见到沈云琛的样子。

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看似平静,却透着一股冷到骨子里的狠意。

狠到似乎顾时欢出了什么事,他就能叫自己陪葬一样。

顾时初裹紧了披风,站起身来,打开了窗户。

夜越发深沉,雨越发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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