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真相。
正因为是真的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
正因为是真的,所以最可怕而无可奈何。
正因为是真的,所以不能像假象那样去反驳。
被真相碾压的人是最无力的。
比如说我。
我现在,正站在……不,是正“支”在校园内那个古槐树下面。
孟与非不见踪影。
当时啊,
当我向他发出了请求之后——
“我有洁癖。”他眯着眼睛这么和我说。
“分布在人体内外约有100万亿个细菌。虽然说其中部分菌类在人体生理机能中作用突出,能够有效协助人体保持健康状态,不过这依旧掩盖不了,那是细菌的事实。”
他连蹲下来看我都欠奉,只是眼神轻蔑的俯视着我,“明白了吗?你是多么污秽的一个人?”
那么说你不也是一样啊!污秽的人类!
我现在的形象,不知道是怎样一副样子,要我想象的话,大约是躺在……不,是“堆”,
堆在血泊之中,肢体扭曲,交叠覆盖,说不定还有屎尿横流,然后,
没有死,还谈笑自如的样子,这一定是现实中的恐怖电影了啊!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他这是拒绝的意思吧?
然后,孟与非,离开了,
——一分钟左右。
回来的时候,
手里拿着扫帚与簸箕,腋下夹着一把铲子。
“不对的。”他极其冷静的说,“簸箕这个说法,好像很对,其实有着疏漏的。被称作簸箕的事物,我所知的就有三种。一是你想在看到的、我正在用的东西,清扫用具;二是,用藤条或去皮的柳条,竹篾编成的大撮子,扬米去糠的器具,是编制出的工具也是真正常用的指代;三,是指簸箕形的指纹。指肚的纹路,中间成封闭圆形的谓之“箩”,又或是俗称为“斗”,如果开口延伸出去,谓之“簸箕”。也就是说,你用簸箕这个词语来做描述,是绝对的词不达意。明明平常好像语文很好的样子,结果却是连话都不会说的低能儿啊。”
这样说着的同时,他把我的内脏、骨骼、肢体,等等一系列的东西,都扫进了……那个我已经不知道该叫什么的清扫用具里。
从大小上来说绝对是装不下的,但是,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我的……额,把“我”,完完全全毫不浪费的堆叠在了上面。
“那应该叫什么?”我无视了他的嘲讽,态度良好的问。
“嗯,畚箕吧,一般来讲,这个词是可以的。虽然它也有是说一种运土工具的,但从使用频率上来讲,要比你说的那个烂词要好很多。如果你要用方言来说,像是‘撮子’、‘扒插子’,都是可以的——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的乡巴佬同学。”
你瞧不起乡下人吗魂淡!啊?!你这在如今是很危险的思想啊同学!
啊,不过是这个人的话,即使并没有什么歧视瞧不起的意思,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出言嘲讽吧。
他是故意的吗?我并不清楚,总之,他这样的人,孤独终老什么的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所以说要是我连他都能好好相处的话,那么其他正常的同学们更不在话下啦!哈哈!
“你太沉了,”他这么说,拿起了铲子,“脂肪我就帮你去掉了。”
然后,拍、切、挑——我感觉体内又有一大堆东西流失了。
然后他有用铲子在我身上毫不留情的“夯”了几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好疼好疼好疼!!!
“看你的样子是不会死的是吧,那么我就想把你体内的液体尽可能的向外面挤一挤了。”
“疼!疼!疼!疼啊!”
“人的疼痛感,是引发疼痛的刺激从受创部位或者病灶部位发出并传导至中枢神经、使人产生疼痛感知的过程。先不说你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疼痛神经,要知道,人的痛感是分为十二级的,最高的号称是女性分娩时的疼痛,想想你的母亲吧,你这个连女人都不如的孬种。”
呵,冷静的说出过分的话,还保证有理有据,这也是你和海小七同样是骂人,感觉却完全不同的原因啊。
海小七……
我……不,是魏岱岩,已经死了吗……
孟与非又离开了。
留下了满地的血迹,和浓重的血腥味。
还有堆在……畚箕上的我。
没有记时间,总之,他又回来的时候,两只手提着两个桶。
油漆和水产。
“用这种东西掩人耳目,会不会有用要两说,”他这么和我说,“如果你身后有什么组织的话,就让他们帮你处理吧,这种方法只要有着相关方面的联想,调查一下就暴露了。只是希望这样可以避免引起恐慌。”
他这么说的同时,把和地砖相同颜色的油漆,完美的泼了出去。
再说一遍,是“完美”的,泼了出去。
均匀的覆盖了那一片地面。
“这附近平常也很少有人来,乍一看没什么问题,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然后他把那一桶还活着的鱼类靠墙放着,“聊以自慰吧,看看你这家伙惹了怎样的麻烦!”
呵——想不出来我被你这么呵斥的立场啊——
这附近少有人来——为什么你在这里?这个问题我姑且问了。
“你觉得我像是会和大家一起快乐的进行训练的那种人吗?还是说你的视网膜已经早早地脱落了,以至于你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吗?”
他拖着我的干货,就这么走着,同时这么说着,
“高中生军训内容,应该是在队型排列的基础上,训练内务整理和紧急疏散等日常能力,并开展国防知识讲座。也就是说,在能做到以上几点的情况下,我不打算再做什么训练。想要找合群的人,这是上到处都是;想要找不合群的人,这世上从不缺少;所以我既不需要合群的去做什么,也不需要不合群的去坚持什么。如果有人要我去,我也会去,如果他们受不了我,我也不会改什么。”
异常性。
这绝对是异常性。
但我没有精力去管他。
“校内的道路也分为常用和不常用的,摄像机照的到和摄像机照不到的,只要挑一般没人,而且是摄像机的盲点的地方走,就没什么问题了。呵——你居然连这都不明白吗?”
最后,他把我像倒垃圾一样倒在了高大的槐树下。
然后把工具扔到一边,若无其事的走了。
在他离开之前,我才注意到的,他双手都带着薄薄的手套——是为了不留下指纹吗?
与之相比,我真是蠢笨的可以啊。
我没有说什么要他把我拼起来怎样的蠢话,而是尝试着控制着自己还能动的部位,咬紧牙关,猛地发力——
成功了,真是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正是所谓拼尽全力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靠着树干,完全靠骨架把自己“支”了起来。
要说痛的话,大约是可以写满三章的量吧,但我是不会做这大煞风景的事情的。
我是来…………寻死的。
如果我不应该存在的话,那么——
就消失好了。
是这样吧。
是这样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