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撞击感。
仿佛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了一般,这样的感觉。说这种话并不是我真的被车撞过,而是切切实实的,有着这样的联想。
眼前的景色倏忽的拉长——接着是又一次猛烈的撞击感——从背后。
——我狠狠的撞在了天台的栏杆上。
耳中充满着嗡嗡的轰鸣声。
一瞬间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有,连痛感都难以察觉。或者说,是知觉不够敏锐。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一般,强烈的痛楚,在一瞬间之后,从后面的脊椎骨处开始蔓延——
“咳——”
碎了吗?!
当然不是栏杆,金属制的长条状物体虽然被撞击扭曲成了带有弧度的状态,但碎裂是不至于的。
我是说骨头。
碎了吧,断了吧!
不知道断了多少啊!
“你……”
到头来,我只能徒劳的瞪大眼睛,盯着对面的,海小七那阴沉的脸。
望大家相信,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
但不够!这完全不够!丝毫不需要怀疑的!这种程度是不够的!
不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她!
嗓子里似乎要冒出烟来一般,又或者说冒出血才更合乎情理?
稍微有一些……混乱……
要死了吗?要被消灭了吗?
要死了吗?要躲避吗?要反抗吗?还是说乖乖的受死呢?
我——
我是——
我死了——
我是谁?
如果就魏岱岩这么的已经死了的话,那么,我是谁?
是怪异?刀?不死的怪谈?
和会长大人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吗?!
我不知道啊!
明白的说,只是下意识。
或者说,仅仅是身体,因为不想死的本能,而自主在我作出决定之前就开始了运动。
自发性质的,躲避。
感到泪腺似乎不受控制了——视线模糊……
然而质感依旧强烈,
我这个身体可以说是拼劲全力的向左前方倒了过去。希望可以避开之后会有的攻击。
然而这一次受到的撞击是从侧面——
我一定是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而那干涩又晦暗的瞳孔中倒影的,一定是我觉得自己看到的景象。
连地面都在颤抖的、灰尘四溅的、痕迹明显的——
空气撞了过来。
我觉得这次听见的是内脏爆炸的声音,
受到了挤压,于是破碎、分裂,渗出液体、烂成肉泥——
我以为自己一定飞出去二十米以上,
张开嘴,仿佛胃痉挛一样的,想要吐出什么话,然后化作了恶劣的呕吐感——实话说我连自己的胃是不是还存在都应该报以疑惑,但,
我还活着。
正因为还活着,正因为在这正常人一定已经死掉的伤害中,我依旧还活着,才能够——
才能够切实的感受着这每一丝、每一毫的痛苦!
腿在发软,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知道人的腹部是十分柔软的,就算是猜想,也应该明白,腹部受到这样的摧残绝对不是什么可以一笑了之的事,
事实上我的意识朦朦胧胧中,对于自己的括约肌还有没有好好工作表示十分的疑问,但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我不会死的,这是作为怪谈已经确定的事情。
但是,问题在乎于——
我想死吗?
如果魏岱岩已经死了,那么我——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她,明明是按照规章制度而行动的吧。
虽然突然而又不讲道理,但是,她,是严格地站在正确的那一方,对吧!
所以!还是说就这么死了好呢?
那么!我想死吗?!
不想啊!完完全全不想啊!
当视网膜终于能照常工作的时候,我正看到,风水师向我这边迈动了脚步。
看得到!看得到!被她移动的,高速火车一样的空气!从正前方撞过来!
百分之百,拼尽全力,
我向左进行了闪避,
似乎——她与我之间的距离比我感觉的要短,又或者只是我的错觉,但这些已经无所谓了,仅仅只是以上一千字的范畴,我就足以明白双方的实力上的差距。
硬抗是没有胜算的!
只有拼尽全力去乞求奇迹!
一瞬间,又仅仅是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右胳膊要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
没有完全闪避成功的右臂甩动,我的脚步也随之失去平衡——
那就失去平衡的向前进!
近战,靠近,这大约是我唯一的胜算。
海小七向着她的左前方走出了一段弧线。
仅仅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大概是横着的攻击,所以我拼劲全力提速——
这一次我是觉得整个后背都被削去了一层。
力,
这一次接触,我的后方受到了力。
靠近了,靠近了!
我,右臂使不上力,所以,举起了左手握成了拳头——
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然后,我真的靠近了海小七,真的,
距离少女仅仅几步远的距离,
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转过了身子,背朝着我,
大概是完成了什么仪式?
下一秒,我受到了比之前剧烈数倍的撞击。
正面,迎面,
要比喻吗?各位?要是你们一定要我用一个比喻来做出形容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试一下。
那么,如果之前的,相当于台球杆撞击球的感觉的话,那么,这一次,
大约是高尔夫球杆挥动的感觉,
并不是力度,而是后果,
我正如高尔夫球一般,被清爽的击飞了。
如果要将前后后果比较的话,那差别是十分明显的。
我再一次撞到了栏杆上,而这一次连金属栏杆都拦不住我了,扯断,高速运动的我把栏杆一同扯断了,然后——
从天台上掉了下去。
意识——
意识没有反应。
就算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却难以明确的处理各种信息。
所以,当我重新积聚起思维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以全身扭曲而错位的形态。
“大约是原本要向更远的地方运动的,然而被铁质的栏杆吸收了动能,所以直接掉下来了。”
语言,让我强行再次集中精神,然后,看到的是——
孟与非,站在我旁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饶有兴趣?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表情的寓意啦,也没有那个兴趣了吧。
总之,他露出了一如既往刻薄的笑容,
“你要是还能动的话,在十分钟之内转移隐藏,还可以避免被人发现。如果你只是弱不禁风的即将被主角消灭的反派形象,那么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真是毫不留情面的说法,他是知道什么?还是说仅仅这样的应对,就是他的性格使然的“正常反应”了呢?
“孟与非?”
“嗯?”他毫无怜悯、也毫无畏惧的俯视着我。
“我现在很怀疑自己生存的意义啊——”
“那很简单。”他毫无迷惘的回答,“去死就好了。”
哈——真可惜,我到了现在这种程度还是死不了的啊——
海小七,可以把我蹂躏到这种地步,却依旧无法杀死我。
————!
她什么时候会追过来,到时候要怎么办——种种这样的问题,我暂时忽略掉了。
因为,突兀的,
一句话插入了脑海。
——吊死的古槐,
“似乎是以前多次有人在那上面上吊自杀,后来便被传说为这棵妖树会引诱看到它的人想要在它上面上吊啊。久而久之它便真的有了这样的力量。不过据说它有了自我的意志之后,渐渐控制着这份力量,不再这么做了。但是呢,如果你真的在那上面上吊了的话,恐怕就是会必死的了啊。”
中山装的大叔告诉我这一点的。
这样……这样啊…………
“能帮我……”所以,我对着孟与非,对着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同桌,说出了思考后的决定,
“能把我带到……那个槐树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