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又到了我最喜欢的闲聊的时间。
——不,不不不,我骗你们的。
回过神的时候我正在愣着。
因为面前实在是发生了我尚未理解的事。
空旷的场地,空荡的风,空中的太阳还照着亮的蓝天,空间充填着空虚的空气,空无一人的空教学楼似乎距离我远远的,空白的土地上,森森树木如同扎根在空隙中一般,扭曲向上。
这似乎是常明十二高中的校门口。
我又回到了这里吗?
不对,如果只是回到了这里,那么时间也不应该倒流。明明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为什么现在的天空却这么亮?是时间倒流吗?还是场景重置?回顾一下自己可怜的大脑里储存的记忆,但这却并不能让答案瞬间出现在意识里。
身边没有人。
没有人也没有鬼。
没有专家或者任何奇怪的人。
如果是时间倒流,那么说起来在这个时候我身边应该有小歌或者是…司小暗。如果有她俩之中任何一个在,我就能确认不少情况了。
又或者说,其实并不是时间的问题?我以为自己或许是时间倒流才回到了这里,但若实际上我一直就在这里呢?如果实际上偶一直就在这里没动,没有司小暗为我牺牲,没有小歌给我指路,没有在那颗大树下和夭夭对峙,没有这一切,而是仅仅就这样待在这里。
没错,在校门口遇见了金丝雀,在进入学校的一瞬间便陷入了幻觉,虽然感官上经历了许许多多时间(大概有两个月吧哎呀真的长或者说懒……),但实际上说不定我们只读过了短短的一瞬间呢?其实只过了很短的时间呐!就好像你以为拖更咕咕咕但实际上只是错觉啊!
要是这样……
“初次见面,你好。”
要是这样多好…………好吧当然不可能。
“你好。”
他又说了一遍。
一位中年男子仿佛理所应当一般站在我面前。明明刚才还没有他,现在却几乎紧贴着我站着,让我不禁后退了一步,好似被他吓到。
确实被他吓到。
“…………”吓到说不出话。
是个中年人,却穿着常明十二高中的校服。“你好——你为什么不说话?被吓到了?还是在牵挂你的后宫们?”
“我没有后宫,请不要用后宫这种说法。”感觉早晚会被屏蔽。
“嗯,好啊,那我就不用这种说法了。啊嗯——你卡到我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想问的问题也好,至少应该先问问我是谁吧?”
“你是谁?”
“客春秋。”
“我猜也是。”
我真的猜到了。
“所以我现在是在……那话怎么说呢,自己的大脑内和你说话?”
“哼哼,也不全对。”他整个人散发着无所事事而洒然的气息,“你在自己的脑海里,和你自己说话。”
自己,“你是客春秋,是扎根于别人的意识里,让自己获得永生的灵异专家,普通的谎话你让我相信就算了,你想让我相信这么明显的鬼话吗?”
“我虽然说是客春秋,可我当然也是你。我是根植于你的精神的,那么我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受你的影响。就算客春秋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天才,他毕竟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再精妙的设计、再强大的催眠,也不能在不断的宿主变迁中维持它的纯粹。当然不能。所以我即使客春秋,也是你。他想将自己的思想与存在延续下去,他成功了。他想避免自己的死亡,但实际上那当然失败了。”
“所以呢?”
“我是你自己。”
“…………”我想了想。他的这句台词似乎有某种熟悉的感觉,但我还是想不起来。“你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论证,其实我也是你呢?然后我就会真的变成你?”
他不说话,而是看着我,不一会,那张干净白瘦的脸上,就浮现出刀刻般的深深笑容,“哈,你不错。”
我想起来了,难道说是“I"m your self”(我是你自己)和“I"m your father”(我是你爸爸——星球大战中的名台迟)的关联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和你说话?发生了什么?”
“嗯,发生了什么呢?”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起来虽然被拆穿了目的,他却没受什么影响。实在给人挫败感。在这种时候还给我更多的焦虑感。
“你怎么了?你焦急?你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快半年的时间里,舍弃了那么多东西。舍弃了一开始的性格,舍弃了口头禅,舍弃了半文不白的话,舍弃了一惊一乍的吐槽风格,舍弃了刚开始的期望,就连人类的正常心都舍弃了,还在乎这一点无所谓的时间吗?不过是舍弃一点时间而已。你着急什么!”
他轻轻的笑起来,“啊,是了,你在牵挂你的后宫呢——哦哦,不许说后宫,不说,不说。不过,”
客春秋歪着头看起来饶有兴趣,
“我管他们去死呢?”
他说着话的时候明明看起来那么邪恶,但说完之后却看起来一惊,转头四顾。
我随着他的动作,才发现周围的景象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而且实在一点说我很熟悉,这并不是阳光普照的校园,而是变成了阴森昏暗的小巷子。
这是钟渝的巷子,我是说,我曾在这里见到过钟渝将人开肠破肚的场景。是哪里,在第一卷的不知道哪个地方出现过的。
难以说明我现在是什么感觉。明明已经很多次的说过,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是不同的,就算再见到那种血腥的场景也不会有当时的那种不适的表现。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我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这并非是畏惧,也并非是恶心。在血污搅拌着肠胃内脏,如洪水般从墙头漫溢,浸没脚掌的时候,我所感受到的是某种难以诉诸言语的情感。
难以诉诸言语而并非完全无法理解。我在和各位说话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这种感情的正体,而顺带着,我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理解这种感情了。
那是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感受过的感情了。并非久远,却很漫长。漫长到我甚至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但幸而还没有久远到完全将之遗忘。
我在愤怒。
我向那人的方向迈了一步,落下的脚溅起了水花般的血。正如同这天上凝结成块的乌云,和四周蠢蠢欲动的黑夜。
客春秋向我耸耸肩,
“不,不不不,我骗你的。”
这话似曾相识。这么欠揍的话之前是谁说的?
“你很关心她们的死活,当然我也很关心。你以为是我把你拉进来的?以为我想要和你见面?其实不是,是你自己想来的。是你想要见我,你才能见到我。就像你知道的,这是你自己的内心,这是你内心的世界,你想有这个世界才会有这个世界,你想有我才会有我。你以为是我想借你复活才这么说,我当然想借你复活,但我也不用骗你。”
他阴笑着说,声音充着嘶吼般的压迫感,
“你要死了!没有我,你现在就死了!”
视野中的环境模糊了起来,就好像正在搅拌机里旋转的、打碎的马赛克。
客春秋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
“只是在这思维的世界,能够将你那死前的几秒延长到,足够你和我聊天打屁耍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