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孙爷,你先别着急嘛。说起来,我跟这位贺爷,当初是有些小误会的。”
李春来笑嘻嘻的看着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贺方,“贺爷,不知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贺爷肯不肯放过我李三儿了呢?”
“……”
贺方整个人已经不好了,死死的咬着牙,尽量撑着不让自己颤抖,但明显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孙得功是何等人精?
到此时,又焉能不明白这贺方与李春来是敌非友?
登时看向贺方的目光便阴冷了许多,冷声道:“三爷,竟有这等事?那卑职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探查探了。”
看着李春来和孙得功顷刻间便把他判了死刑,贺方肺都快要炸了,却究竟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冲动,犹如泥塑一般呆呆立在当场。
若是此时装孙子,就算后面肯定还会吃不少苦头,但想保住他的小命儿,还是有不弱几率的。
可!
若要不知好歹,非要在此时硬刚,那,怕是眼前这两个魔鬼,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啊……
看着贺方硬生生强忍下这一波的模样,李春来心中也浮现起一抹冷笑。
这厮,怪不得能成点事呢,水准还是可以的。
又跟孙得功碰了杯酒,笑道:“孙爷,正巧碰到贺爷,我还有些事情跟贺爷商量下,咱们回聊啊。”
“三爷,您请……”
……
“李三爷,我贺方,现在已经这般,您是英雄豪杰之辈,为何要奚落我这落水狗呢……”
不多时,一间厢房里,贺方惊悚又畏惧的看向李春来。
“呵呵。”
李春来不由笑了:“贺爷,英雄豪杰谈不上,奚落更谈不上。只是见到贺爷你这个故人,我李三儿心中也有些感触啊。不知,贺爷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李三儿干?”
“你……”
贺方面色大变。
到此时,他焉能不明白,这是李春来盯上他了……
“当然。”
“贺爷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我估计,外面那些伙计,怕就没有我李三儿脾气那么好了。”
李春来没什么感情的竟自看着贺方。
“……”
贺方脸上登时一片死灰。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他还能说什么呢?
难不成,要跟这如日中天的小李三儿硬刚?
不过,很快贺方眼睛深处便闪过了一抹希冀,忙低低道:“三爷,只要,只要您能饶过卑职的狗命,卑职,卑职有重要军情要向您汇报……”
“重要军情?”
李春来登时玩味的看向了贺方。
贺方也有点急了,“三爷,卑职真的有重要军情向您汇报啊,还请三爷您……”
“将爷,刘渠刘军门亲自过来了,正在找您呢……”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陈六子恭敬的声音。
李春来应了一声,转身看向贺方道:“贺爷,你是聪明人,我李三儿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我之间,并没有化不开的矛盾,不至于你死我活。再者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李三儿是向来不想把路堵死的。”
说着,李春来笑着拍了拍贺方的肩膀:“贺爷,我找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前尘旧事,想跟贺爷你打听打听。你也无需太过紧张。说不定,在哪方面,咱们就能合作的余地呢?”
“吱嘎。”
看着李春来大步关门离去,贺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到此时,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这小李三儿年纪轻轻,便是能到此时了。
他的那等手段与心胸,他贺方根本就望尘莫及啊……
“吱吱嘎嘎”的咬着牙间,贺方很快也下定了某种决断,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
“呵呵,三爷,一直便想找机会跟你喝一杯,想不到,到此时咱们才有机会哇。来来来,这杯酒,老哥哥我先干了!”
“老哥哥,您这可是折煞小弟了。您声名在外的时候,小弟还在吊书呆呢。来来来,干了干了。”
“哈哈,三爷豪气!”
刘渠是个典型的老军头,身材雄壮,孔武有力,性子也颇为豪爽。
此时他给李春来面子,李春来自不会不给他面子,很快,两人便相谈甚欢。
十几杯酒下肚,李春来也通过刘渠这边,了解到了不少广宁高层的动向。
简而言之可以汇总成一句话:“大家现在都有点饥渴难耐……”
对于这般状态,李春来自不会多说什么。
虽说李春来此时也很想在辽地分一杯羹,并且,很大程度上李春来是有着不弱资格的。
但综合诸多方面的原因,李春来还是决定先缓一步。
原因无他。
付出与收获已经很难再成正比。
更别提,青州左营此时这般状态,是急需要休息调整与补充的,着实是很难再撑起一场新的大战。
“呵呵,这位便是青州左营的李三爷吧?冒昧叨扰,还望李三爷海涵那。”
这时,正当刘渠想跟李春来加深一些话题的时候,一个副将官袍的老将,笑嘻嘻走了过来。
刘渠都忙急急起身来,很恭谨的拱手道:“罗爷,您老怎的也过来了,怎的不跟晚辈说一声呢。”
姓罗的老副将笑道:“哎,一言难尽呢。不知三爷可愿跟我这老骨头喝杯酒?”
这姓罗的老副将说话看似老气横秋,有些托大一般,但他的气质颇为温润,并不招人讨厌。
包括李春来此时也适应了这些辽地大军们的一些作风,很多时候,你不这样,还真不好带队伍……
加之刘渠都对这老头这么恭敬,李春来又怎会托大?
忙陪笑道:“罗爷,您说笑了。来来来,快请坐,请上坐,能与您喝一杯,那是我李三儿的荣幸啊。”
……
李春来的知趣,气氛很快便融洽起来。
李春来很快也是得知了这老副将的身份,正是此时的西平堡主将罗一贯。
别看西平堡只是个堡城,规格似乎不是太够,若放在以前,怕还真不怎么起眼的。
但此时,辽沈核心的失去,西平堡已经成为辽西前线的核心桥头堡。
再加之罗一贯本人资历很老,门生故旧遍布军中,真算起来,绝对是不亚于刘渠的大军头。
甚至可以这么说,今晚他能过来参加这酒宴,见李春来,隐隐也是为李春来‘抬了轿’,给足了李春来面子。
都是场面人,大家此时又非但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反而还充满了合作,包括要处理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
气氛不由越发融洽。
不多时,当刘渠稍稍试探之后,李春来便果决的做出了决断:“刘爷,罗爷,实不相瞒,在这些首级背后,小弟这边,还稍微留了点后手,不过也不多,就八十级。若两位爷需要,
明天一早小弟便派人给两位爷送过去,也别谈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否则,这事儿就当小弟没听到过!”
“这……”
刘渠和罗一贯都有些无言。
虽说他们早就知道,到了这个份上,从李春来这边搞到首级,并不会太难,却又怎能想到,李春来居然会这么慷慨的,直接白送给他们……
刘渠还要梗着脖子说些什么,罗一贯却是反应过来,笑道:“行,三儿兄弟,你既然这般仗义,那我老头子也不能看不出事情来。现在这般事态,合适的时候,我必定会替三儿兄弟你说话的。”
刘渠这才是回过神来,忙也笑道:“三儿兄弟,话不多说了,来,咱爷们再走一个!”
“哈哈,好,来,小弟敬两位哥哥!”
……
这顿酒宴,最终的成果还是斐然的。
虽说除去各种‘好处费’之后,李春来的二百三十级真奴首级,一共只收到了三万三千多两银子,却是在此役中赚足了面子。
特别是刘渠和罗一贯的人情,俨然不是用银子可以衡量的。
说白了。
辽地此时这般状态,再爆发大战事,已经是必然!
而且,极大可能,就是在近期!
李春来此时却没了参战之心,也着实是缺乏参战之力,若是非要彪呼呼的硬扛在这里,跟自取灭亡又有什么分别?
但是想抽身俨然也没有那么容易,自然是需要有一部分‘群众支持’了。
而之后,有刘渠和罗一贯这等人物为李春来说上这么一两句话,再加之后面的小弟们,这势不就成了吗?
……
离开这别院,李春来刚上马车,正准备眯一会儿缓缓神,陈六子便快步过来,低低道:“将爷,那贺方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说有要事要对您禀报……”
“哦?”
李春来眉头微微皱起来。
贺方这厮,李春来前面与他虽没有多少接触,但因为俞瑶的关系,对他的了解却绝不算少。
本以为还要晾他几天,上些手段,他才肯上道呢,想不到,这厮的骨头这么软,这么快便扛不住了。
若放在寻常,李春来肯定要继续磨一磨他的耐性,捋顺了再说话。
但此时,正好也闲着没事,李春来也想听听,奉集堡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直接招呼陈六子把贺方叫到马车上来。
“三爷,卑职,卑职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事情告诉您……”
来到马车上,贺方先是恭敬对李春来磕了几个头,旋即便抛出了一个让李春来都是吃了一惊的大噱头:“三爷,这广宁城,危矣啊……”
“……”
马车此时已经开始启动,李春来的酒意都消散了近半,冷厉的看着贺方道:“贺爷,我知道你现在的境况不太如意,着急立功,但是,有些东西,可是不能乱说的!”
贺方也有些点急了,生怕李春来不信他,忙急急低低的解释道:
“三爷,卑职所言,句句属实,怎敢骗您啊。
这事情,正直关那广宁游击孙得功!
卑职这段时间,一直在求他办事,想谋个能吃饭的差事。可这龟孙,收钱收女人却就是不办事!卑职也有些急了眼,便偷偷盯着他了。
谁知,就在前天,卑职发现了他的一个惊天大秘密!这厮,竟与鞑子有着很不弱的牵扯!
而且,卑职观那模样,怕绝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