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怎这时候过来了,咳,这闹的……这么晚了,竟还要让您赶夜路……”
驿馆,都快要到子时了,丁公公翩翩而来,李春来忙是出来迎接,把丁公公应到堂里。
只是此时李春来明显有些狼狈,虽是穿戴也算整齐,可头发却有些凌乱,而且,李春来的脖颈间,竟有着三道清晰的抓痕。
看其新鲜程度,必然是被刚抓了没多久。
更甚者,后院里依稀还有着女人的撕扯哭闹声音传出来……
“呵呵,三儿,你的事情,杂家怎能不上心?收到了你的消息,杂家便连夜赶过来了。不过,事情不是挺顺利吗,你这……”
丁公公被小太监扶着来到了堂里,说话间,不由看向了李春来脖颈间的伤口。
“哎。”
李春来不由苦涩的叹息一声,苦笑道:“公公,这事情,说来也是有些丢人,都怪卑职太冲动了,事情没有条理干净啊。”
“姓李的,你给姑奶奶滚出来,姑奶奶……”
这时,外面似乎有女人要冲进来一般。
李春来赶忙大骂道:“拦住她,把她关屋子里,没看到老子这里有贵客吗?!”
“是。”
里面传来几个婆子的应声,声音很快远了些。
李春来尴尬的呆立当场,片晌才苦涩道:“公公,让您见笑了,家里有些破事……”
“哈哈。”
丁公公不由大笑:“三儿,你啊你,杂家说你点什么好呢?这些个事情,你过了这个茬再找不行吗?非要凑到现在。不过也无妨,男儿大丈夫,这也皆是人之常情吗?怎么样,没被这事情影响吧?青州这边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说话间,丁公公愈发放松,惬意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见丁公公说起了正事儿,李春来脸色也郑重起来,恭敬道:
“公公,您想来也听说了一些,前面出了些事情……不过还好,我跟刘参将也是不打不相识,这一通下来,青州这些爷们,还挺卖咱们面子的。
知府大人和王府那边,以及青州军上下,基本都已经打点妥帖。若事情顺利,后天一早差不多便能走流程了……”
看李春来已经沉稳下来,丁公公不由缓缓点头,思虑一会儿道:“后天一早,这速度可够快的了。怎么样,三儿,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切不能出现纰漏才是。杂家出京的时候,皇爷还单独叮嘱过杂家,一定要把事情办漂亮!”
“公公,您放心,卑职已经……”
就在李春来和丁公公聊着正事的时候,那小太监本来还很经绷着,可听了没多会,便止不住放松下来,嘴角边甚至勾起了一抹弧度。
特别是他的目光,不自禁便小老鼠一般,溜到李春来脖颈间的伤口上。
心中那种判断也是越甚。
这小李三儿,也就这么回事嘛。
得亏干爹他老人家还那么小心的,就小李三儿这样的,他一只手都能玩十个。
真以为他邓公公这几年在宫里是白混的吗?
这小李三儿的水平,若是到了宫里,怕根本就活不了几年的。
……
李春来自是注意到了那小邓公公的神色,偶尔看向他时,目光里也带着不少恭敬。
不由让这小邓公公越发的惬意。
这时,事情已经聊的差不多了,李春来忙殷勤的邀请丁公公一起吃个夜宵,两人喝几杯。
丁公公哈哈大笑,心情明显不错,却道:“三儿,咱爷们就无需如此了。按理说,你这青州左营立营是大事,杂家怎么着也要在这里陪着你把事情弄完。可惜啊。”
丁公公叹息一声,脸上、周身都是透露出一股疲倦,道:“三儿,前几天有批货,在临清那边又出事了。这是皇爷交代的要事,杂家必须得亲自跑一趟啊。”
“这样。”
说着,他看向李春来的眼睛:“这小邓子是杂家的干儿子,算起来,也不是外人。这段时间,便让他在这里代杂家帮衬着你。内廷那边的事情,小邓子基本上还是能说上话的。若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再速速通知杂家!”
……
丁公公并未在这边停留太久,很快便是离去,那小邓公公却是留了下来。
李春来忙赔笑道:“邓公公,公公他老人家这是……什么要务,竟然这么急啊?”
“还不是临清那帮……”
小邓子下意识就要接李春来的话茬,但转而却是反应过来,直接抻着小脸冷漠道:“不该你知道的少打听。那行,今天就这样吧,李将军你也去忙你的事情。明早有内廷方面的事情,只管来找杂家。”
“嗳,邓公公,您慢走。来人,好好伺候好邓公公。”
“是!”
……
看到邓公公离去,李春来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这小王八羔子,正事儿没学到几分,面子活倒是挺溜,还是缺少现实的精准铁拳啊。
不过,这小邓子就算再招人烦,却究竟是丁公公的人,代表着丁公公的颜面。
李春来也不能保证,丁公公是不是用这个小腌货试探自己,这般状态,自不能贸然。
而这小邓子刚才虽是没说,丁公公来时却是对李春来透露了一点他那边的情况。
别以为镇守太监权利极大,独霸一方,简直土皇帝一般,平日里一定是极为惬意的。
是。
的确是有惬意的。
但那基本都是没啥油水、也没啥大压力的冷衙门。
说白了,权利和义务往往都是对等的。
真以为万历皇爷这等权术一流水准的老玩家是吃干饭的吗?
像是丁公公,他虽只是莱芜镇守,但整个山东的铁矿、煤矿生意,他都能管得着,而且管的上。
山东境内何止几百家煤矿铁矿的?
这怎是个小数目?
而最关键的,丁公公还必须保证,他这边的很多货,要稳稳当当、顺顺利利的运送到京城去。
这里面的琐碎事务也多了去了。
总而言之,丁公公是个大忙人,但力量却究竟也有限,出了他的地盘,很多事情便不能再动武,而必须要扯嘴皮子,打嘴官司。
李春来现在想,万历皇爷之所以把自己的监军定为丁公公,俨然是大有深意啊。
便是李春来也不得不佩服,万历皇爷的手段,真有点简直了!
……
回到后院,俞瑶赶忙迎上来,“李郎,没事吧?情况怎么样?”
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一般。
她纵然不是大家闺秀,又一直在辽地战场奔波,却自幼也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最关键的,她骨子里的那种基因,天生便带有一种大家风范。
可此时李春来却让她去做那些‘泼妇’才会做的事情,俞瑶心里怎能不难受?
这边,卿儿也眼巴巴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喘,小脸儿一片惨白。
她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一个个小小侍女,现阶段连如夫人都到不了,充其量一个通房丫头,竟会引发这么大的风波……
李春来一笑,一把将俞瑶揽在怀里,“没事,都是小事儿。那谁,卿儿,你去放水,爷我要好好洗个澡。”
“是。”
卿儿如获大赦,赶忙乖巧离去。
待到她离去,俞瑶委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汩汩涌落。
李春来也止不住有些心疼,用力抱着俞瑶,苦笑道:“姐,委屈你了……”
听到李春来这话,俞瑶猛的抬起头,不由哭的越来越凶,低低抽泣道:“三儿,这,到底是为何啊,这般时候,你,你不走堂堂正正的大道,反而要……”
“监军!”
“姐,是监军的事儿!”
李春来并没有隐瞒,直勾勾的看向俞瑶的美眸。
“额……”
俞瑶登时有点懵了,也有点明白过来,忙低低道:“三儿,青州军不是都由镇守刘公公这边……”
“呵。”
李春来一笑:“若是由刘公公监军,这事情就好了。可惜啊,姐,你太小瞧皇爷的手段了。青州军那是些什么人?我李三儿,咱们未来的青州左营又是什么人?怎能混为一谈?”
说着,李春来用力揽住了俞瑶的纤腰:“姐,我这个游击,就是为了去辽东,打鞑子而生啊。”
看李春来有些神伤的模样,俞瑶不由用力的握住了李春来的大手:“三儿,你,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这次萨尔浒怕是……咱们还是往好处想啊……”
李春来笑着拉着俞瑶坐在椅子上:“姐,放心吧,我心里基本上也有谱了。现在,咱们尽快把这些骚腥事处理完,抓紧回沂源。那边的事务才是核心,必须得好好条理啊。”
俞瑶忙重重点头,心情也好了一些,却又想起来什么,忙低低道:“三儿,你,你这般糟践自己的名声,若是,若是万一传到了皇爷耳朵里……那该怎么办啊……”
“呵呵。”
李春来不由笑着捏了捏俞瑶的俏脸:“姐,人无完人啊。我若真跟岳武穆一般,两袖清风,那怕是才要出事!好了,不要多想了。这么多苦难,咱们都一起过来了。现在,想把我李三儿干趴下,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俞瑶忙是乖巧点头,心情愈发放松,但转而俏脸却又变了,扭捏片刻才道:“三儿,你,你今晚去卿儿房里吧……”
看李春来错愕,她忙道:“再怎么说,卿儿也算是进了咱们李家的门,我总不能让人说我是妒妇吧?咱俩可还没成亲呢……”
“……”
李春来被噎了一下,转而不由苦笑:“姐,你想多了,哪有这么复杂?再说,我李三儿又不傻。这卿儿又不是完璧,谁知道前面是什么骚腥?
先养上几个月,看看情况再说。
若是没问题,有合适的,便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反正那时候事情的风头也过去了。就算我李三儿真要纳妾,那肯定也得经过姐你同意不是?”
“……”
俞瑶闻言,足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忍不住稍稍用力的在李春来腰间掐了一把,低低啐道:
“三儿,他们那句话说的还真没错。你这个家伙,沾上毛就是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