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李季正如同避猫鼠一样战战兢兢的站在洛显桌案旁边,本来高高壮壮的身材,经过他自己一番扭曲的努力,显得格外滑稽。
而他那位难伺候的爷,此刻正懒洋洋的靠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眼皮不住的碰撞,既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李季的心随着洛显眼皮一下一下的上下猛烈的律动,气也不敢大声喘。
看来气得不轻。
阿九向李季使了个眼色,李季如获赦令一般仓皇的从他后面蔫蔫的溜走,临走还留下一记感激的眼神。
“主子!”阿九施礼。
洛显把桌上的帕子拿起来,对着门口的亮光,像是在鉴定一副真假难辩的古画似的。
“听说抓到了一个人?”阿九這几天一直在查访贼人的下落,所以听到消息才急匆匆的赶过来。
洛显突然笑起来,阿九忙低下头,心里暗想:回去以后是不是该提议四主子立法,禁止主子随便笑,像他這种罪恶的笑容,容易乱人心智。
“吁~”洛显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正过身来,像是终于放下一桩心事似的。
“看来粮食這头没必要再查下去了。”洛显道。
阿九不解。
“這条帕子是假的,而我们又大张旗鼓的弄的满城风雨,估计贼人也不会再拿出真的出来自投罗网了。”
“是假的?”阿九从洛显手中拿过那条绢帕,怎么看也看不出门道来。
“那抓住的那个人呢?”
“如果冯世祖要是和贼人有关系的话,估计我们就不用费尽心机去查访了。那种二百五。估计是着了谁的道,秦掌柜看来也无意和我们合作,不然他不会弄个假的来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阿九低头不语,难道這条线索就断了?
“你查的怎么样?”洛显问道,看来只好从贼人正面下手了。
“回主子,那个人已经混进城了。因为我们最近放粮的声势很大,所以附近州县的灾民都纷纷涌进来,我看有不少他的人。得多加小心。”
“主子,我在想,咱们這次抓了冯世祖,已经惊动了贼人,他们会不会到别处的昌盛号提粮,那我们要不要派人个个盯住?”
這面积可就大了,昌盛号遍布全国,生意做的很大,真要都查起来,极耗时又耗力。
洛显摇摇头:“不必了,那个人的目的肯定不在于粮食,他既然在冀州显了身,就有他的目的,肯定是大的动作。”
“你好好盯住他,一点一滴全部要摸清楚,要动他,怎么也得用确凿的证据才行。”
“是!主子,京里的粮食明天就该到了。”
洛显一下子来了精神,太好了!现在手里的粮食很快就要见底了,各地的饥民却在不住的涌过来,市面上的米价太高,再不来粮食,估计就得引发暴动了。
“你吩咐下去,明日粮食一到,就准备开仓赈济。這边追讨粮食的事情先放一放,稳定住百姓的情绪要紧,防止贼人趁机煽动作乱。现在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反正粮食还在昌盛号,它飞不了。”
“呃,”阿九在思量着自己得知的消息是不是噩耗,因为三十万担粮食已经飞了。
“主子,今天的确有人从昌盛号提走了三十万担粮食。”
“什么!”洛显眼梢挑起。难道秦掌柜给他来了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成!
“谁提走的?”
“是,夫人。”
阿九观察着洛显的脸色,果不其然,马上阴转晴,阿九心里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以后讨人情应该求谁比较快了。
“她的米号开了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没有,不过,夫人今天到冯记去过。”
说到這,阿九马上收住口,看着洛显。
洛显笑道:“她还不至于胆子大到能勾结上那个人,现在這个时候,她躲我还来不及呢。再说,她还不至于把這三十万担看在眼里。”
三十万担,还不至于看在眼里?阿九怀疑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那夫人的来头可真是不小了。
阿九开始掂量着那个看起来心无城府的夫人,究竟有多大能量了。
“這样,你派人把冯世祖看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然后你亲自把守在门口,等到……”洛显叫阿九近前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阿九一笑,领命下去。
看来自己娘子是要在冀州大干一场了,作为夫君,不帮一把怎么行,垂死挣扎的一个月,怎么也要让她了无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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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世祖被带走的时候,颜玉月三个人正在昌盛号对面会宾楼的二楼吃东西,倚窗而坐,看的非常清楚。
“夫人!”重阳捅捅她,“原来那帕子是个惹祸的根苗,还好不在我们手里了!”
长风看了着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又转过头瞧热闹去了。但他脸上却不是看热闹的好心情,颜玉月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颜玉月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走的对不对,要想拿下冯记,只能出此下策,可是,看這个阵势,冯世祖俨然成了朝廷重犯,自己能不能见得到他,顺利得到冯记都不好说。
况且,這个消息马上就会传遍全冀州,到时候打冯记主意的人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所以自己还要抓紧才行。
颜玉月又担心长风,這孩子刚直的要命,最不屑官府和奸商,不知道自己的行径是不是又在他心里一落千丈了。
想不了那许多了。
“我们走!”颜玉月站起来,拿出银子扔在桌上,重阳和长风都转过来扬起脸看她。
“去大狱!”
四只眼睛都同时瞪的包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