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秀一直没有说话,在暗中打量着君绿绮,听到君绿绮的话,眸中惊讶一闪而过,心底却是一惊:哪个闺中少女不想有个好人家说亲啊,本来自己就是庶出,再嫁得不好,一辈子就完了。
“我的女儿,叫我娘有何不可?”马氏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盯着君绿绮看,有些坐不住了,拍着小几叫了起来。
“姨娘也该知道,妹妹年纪小,有些道理不懂,难道姨娘也不懂吗?”君绿绮的脸色冷了起来,“阮家的正房夫人是我娘,而不是姨娘,请姨娘最好记住自己的身分,不要逾越了。这样姨娘不但会丢了父亲的体面,也让亲戚笑话。更会让妹妹以后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姨娘不看别人,难道也不想想两位妹妹还待自闺中吗?”
君绿绮说的声音不高,却句句都打在了两个阮家小姐的心头。
当初张家提亲的时候,下了的礼单她们也是见过的。虽然官小些,可礼单不薄,只是她们的娘给的嫁妆就少的太多了。
君绿绮也不容她再说话:“姨娘,后院的屋子已经叫人收拾好了,请吧,晚上想来还要设宴。姨娘和两位妹妹也换洗一下,就走吧。”
马氏暗中咬牙,盯着君绿绮的目光也是狠狠的:嫁出来不到一年,这脾气都变了,还敢跟她顶嘴了。
眼睛一扫大厅里的张家婆子和丫头,马氏吞下了要到嘴边的话,换上了笑容:“那就去吧,走了这一路,到是真的累了。”马氏站了起来,招过阮天娇和阮天秀,“我们走,看看张家的大夫人给咱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屋子。”说完,眼神异样地盯了一眼君绿绮。
君绿绮暗自好笑:到是明白的人,知道不会住上和紫竹院一样的屋子,只是,现在这个家的后院,暂时还是我说了算,那就将就一下吧。
君绿绮随后,带着婆子和丫头,往后院那间偏僻的小院子去了。
马氏看了一眼小院子,心底就不愿意了。再进到屋子里看看,脸就更黑了一些。
不要说张家有那个实力让她们母女三个住宽大些的屋子,就是没有,也不至于让她们三个人住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啊。
马氏坐都不坐,看完屋子,转身就盯着君绿绮:“阮天香,你就准备让我们住这样的屋子?”
君绿绮淡淡一笑:“姨娘想住什么样的屋子呢?”
“这是给人住的吗?”马氏用手指着这三间狭小的屋子,再指了指那间分给自己的西屋,“连个妆台都没有,两把椅子还是旧的。花呀草的,这屋子里更是连个摆设都没有,张家穷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么?”
君绿绮好整以瑕地坐了下来,冲着身边跟来的一个婆子吩咐道:“姨娘累了,也坐下吧,去泡壶茶来。”
打发了守在屋子里的婆子出去,君绿绮道:“姨娘,你是来侍候父亲的,不是来享受的,切莫再说出些与理不合的话来,凭地让人看低了去。”君绿绮白了一眼马氏,“姨娘的身分住这里一点也不低了身分的,只是到是委屈了两位姑娘。”君绿绮抬眼看着阮天珊腿钐煨悖肮媚锩乔邢任溉瞻桑氖庇辛嘶嵩俟矗冶匾壹浜玫奈葑痈媚锩堑ザ雷〉摹!
阮天娇和阮天秀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马氏,眼里有些微的埋怨。
“阮天香,别以为你嫁出来就不服我管了,我好歹也是你庶母,你嫁了人就翅膀硬了?你别忘了,今天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马氏冷笑着,丝毫不把君绿绮放在眼里,心里的不痛快更甚。
阮天娇这回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君绿绮。
东屋是主屋,是她和妹妹阮天秀住的地方,刚刚看过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而且,家具也比西屋子里的要多了妆台和一些条陈,条陈上放着一些大件的摆设,比起西屋来,这屋子更像是主人房。
“姨娘,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想必大爷已经在信里说了,这跟你住什么地方,没有一点的冲突,就算是大爷不写信去请你们来,也是这样的招待。”君绿绮看了一眼阮家的两个姐妹,笑了,“妹妹,因为姨娘的关系,两位妹妹就先委屈些,哪日闲了,我陪你们街上走走,这里到是比上清要大一些,来一次,也别空着手回去。”
阮天娇嘴快:“上街?那到是好,你出钱买东西?”阮天娇的眼睛盯着君绿绮,表情带着疑惑也带着不解,甚至还有一些如果君绿绮带她们去,花钱买东西给她们,她们会更高兴的样子。
君绿绮有些意外地看着阮天娇:“妹妹,妹妹不会连私房钱都没有吧?”
看到阮天娇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那瞬间的尴尬,别扭地转过头去。君绿绮笑了:“看我,怎么问起这个事来了,妹妹没有私房钱,姨娘不是管着家里的财帐吗?当年我没嫁时,不与我些也就罢了,两位妹妹说到底也是出自姨娘的,姨娘也不给些吗?”君绿绮看着马氏,眼里透着实分的不解,不等马氏说话,君绿绮又道,“姨娘,两位妹妹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姨娘也该把些钱与妹妹们买些贴己。就算不这样,也该买些穿戴才是,毕竟,阮家怎么说也是个富家,小姐们出门,只是这身行头,到也未名让人看轻了去。”
君绿绮的话音刚落,阮天娇和阮天秀一齐摸上了自己的头上。她们虽然是马氏的亲生女儿,可是,马氏把钱看得很紧,两个哥哥要谋差事需要钱,再要说亲也是需要钱,加上阮家自从阮天宇离开家之后,一年不如一年了。马氏对两个女儿的用度是一再的缩水,这女孩子头上的东西,大半都是些粗糙的,不值钱的首饰。
女孩子天生就是对首饰这东西情有独钟,本来还知道疼惜马氏为哥哥们着想,可现在听到君绿绮的话里却是万般的不是滋味儿了。
“姨娘,阮家在上清,怎么说也是个中等户,姨娘也不要把钱看得太紧了。妹妹这样子,还没有我的丫头体面呢,这也太不像了。”君绿绮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
阮天娇早就在心底压着一团火了,出门的时候,马氏不让她们穿自己最好的,也不让她们戴太多的首饰,有些银首饰更是不让她们戴出来,说是穿得那好到了张家,阮天香就不会把钱与她们了。
现在看到君绿绮身边的丫头头上都有戴着银饰,而她们的头上不过是铜镶银,要不是就是琉璃做的。虽然看着好看,却是不值钱的。心里便恼了,冲着君绿绮道:“大姐的丫头都比我们戴的好,大姐就给我们两件儿,也让我们体面一下。”
君绿绮笑了,不去看阮天娇却是看向马氏:“姨娘,你把妹妹弄成这样可是大大的不好,出门就是体面的事,想我在家的时候,妹妹们也是多有银饰的,今天走亲戚家,不说打扮得像模像样,也不至于穿得这般让人觉得阮家要破产了似的吧?这沛州县是个很大的县,我原本想着,让妹妹也嫁过来,姐妹一起也有个伴儿,这样带出去可怎么是好呢?就是有那条件好的男子,若是听到阮家的小姐这样,只怕也退了回去。”君绿绮哀声一叹,扫了一眼阮家的两个妹妹,口带怜惜地道,“好妹妹们不要急,切先休息一日,明天,我珲着你们去街上拿些回来。虽然我手里也没有什么私房,不过,我每月还有些月钱,给两个妹妹弄二件银饰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这衣服,就有些为难了。”转头向马氏,口气很是埋怨道,“姨娘,你太大意了。”
马氏眼睛睁得大大的,指着君绿绮:“你,你这是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
君绿绮无辜地看了一眼怒气横生的马氏,却转头看向了阮家的两个姐妹:“妹妹切出去转转,一会儿我有空儿了,再陪妹妹。”君绿绮说完再对心怡道,“心怡,陪着姑娘去园子里逛逛,告诉小厨房为姑娘们准备些好吃的点心,我和姨娘说些话。”
心怡点了下头,向着阮天娇和阮天秀福了一福:“二位姑娘,请随奴婢来,花园里,现在花正开得艳呢,姑娘不妨折二枝来放到房里,看着也喜庆。另外小厨房做的点心,姑娘也尝尝鲜,好吃着呢。”
阮天娇不动,看着君绿绮,再看看马氏。阮天秀却一把扯了阮天娇道:“二姐,走吧,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花,拿回来放在房里多美啊。”
阮天娇再想说什么,已经让阮天秀和心怡一左一右地扶了出去。
君绿绮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淡出视线,才对上了马氏的眼睛:“姨娘,你方才说的真对,我还以为你听不出来呢?。”
马氏忽地站了起来,几步来到了君绿绮的面前:“你个小丫头,嫁了人到利害起来了,想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你是妄想。”马氏不屑地瞪了一眼君绿绮,“也不想想,她们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就凭你两句话就能让她们和我疏远?门都没有。”
“姨娘,人都是自私的,也许现在妹妹们还是记得姨娘是生母呢,可是,若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想来也是会知道哪边轻重的。姨娘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只有和银子作伴儿了,或者,姨娘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呢。”君绿绮微笑的脸就像是一剂惹火的药,马氏哪里看得下去。
“阮天香,别以为你有了张家做靠山就得意忘形,再怎么嫁人,你也是阮家的闺女。”马氏满脸的鄙夷。
君绿绮眉头一皱,旋即淡淡地一笑:“姨娘,天香怎么说也是嫁出来的人了,自然不再是阮家的人,到是。姨娘现在生是阮家的人死也是阮家的鬼呢,怎么就不想想?若是姨娘让父亲给扶了正,到时候,不光是妹妹和弟弟们要叫姨娘为娘,只怕是我这个泼出去的水也是叫姨娘一声母亲的吧?”
马氏咬着牙:扶正?她早就想过,就算大夫人还没死的时候她就想过。可是,就算是大夫人死了那个阮晟年也没有把自己扶正,到底为什么,她到现在也不清楚。
现在阮家,几乎可以说是她支手遮天,可就是这个妾室的身分,让她在哪里都是个侍候人的份儿,让她苦恼异常,现在又让阮天香提及,哪里不是更恼了。
“姨娘先好好地休息下吧,不要忘了,一会儿还要宴请呢。”君绿绮说着,已经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马氏就站了起来,冲着身边的两个婆子道,“好生地侍候着,别由着姨娘哪里都走,不该去的地方就劝着姨娘些。免得让人看着笑话,阮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君绿绮吩咐完了,抬腿走人。只把马氏一个人气得怔在那里,竟然忘记和君绿绮对骂了。
直到人都走没影了,婆子都走出了门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马氏的时候,马氏才像酌情过来似的,咬了牙,眼里射出浓浓的恨意:“想骑到我头上,你作梦去吧,小丫头,别以为当了张家的夫人就了不起了,我就让你当不上,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氏骂完,才重新打量起这个屋子。抬腿到了东屋子看了看,看着那古董架上虽然放着的都是些大宗的物品,却也是精致好看。再看看那家具,虽然不是会新,却也是光亮的。床上的被子一看就是新的,被面都是缎子的,上面还绣了大团的牡丹图案。回到自己住的西屋,家具只有碱样,椅子桌子和床。床上的被褥都是半新的,摸上去特别的厚,玑东西那突面的薄被哪里比得上。
马氏坐下来,越想越气,正要想着和两个女儿唠叨几声,偏偏才记起女儿让人领着游园去了。
气得马氏一头倒在了床上,瞪着床顶想心思。
只到门外传来了说笑的声音,马氏才翻身坐了起来。一盾却是她的那两个女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开得正艳的花说笑着要插在瓶子里。而后面跟着一个婆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好看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