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啊,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从省城回来了?”林老爷子对高怀远突然的回家也是有点好奇和不解,开口问出后看向女婿等他回答。高怀远连忙向岳父解释事情的原因,说起来,林家在省城也是有买卖的,只是不是古玩珠宝之类的,而是高泽的二舅开了家贸易公司,专门做国内和国外的各种货物贸易,林家的大部分生活开销都来自这个贸易公司,所以二舅在林家的地位表面上仅是在林老爷子之下,实际已经是执掌了林家的大部分家业和管理权。听高怀远说完,林老爷子有点疑惑的说:“嗯?老二怎么没来信也没来电话说起这些啊,他在省城的路子也还不错的,怎么会不知道呢?”高怀远也不好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连忙给自己的二舅子开脱说:“爸,也许二哥在忙什么大的事情,他又不在这行里混,不知道这些事也在情理之中的,再说,也是我不好,在省城我也是瞎忙,跟二哥来往的也少,更没怎么通气。”
“我没说他别的事,只是他在省城做各种货物贸易生意,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假货,他都没有觉察吗?他也太失职太没有眼光了,我都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做生意的,难怪这几年公司的业务是平平淡淡不温不火的。”林老爷子的话里有些许的失望和生气,却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
高怀远见岳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只得转移话题,和老爷子说起最近在省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老爷子给他分析分析,出出主意。林振青年轻的时候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开过几个铺子,做过不少的买卖,也都非常的成功,这才创下了林家的这一份在当地还算不错的家业,再加上在经商之前一直在镇上教私塾,老爷子的人脉也是非常的广,曾经的学生、朋友和生意伙伴也都敬重林老爷子的为人正直诚信,不光是在镇上,就是在县城、市里,包括省城,林家还是小有影响的,林振青的名字还是叫得响的。只是林老爷子性情淡薄、为人洒脱,视名利为身外之物,颇有过去读书人的“文不爱财,武不惜死”的狂傲不羁、愤世嫉俗的气节,平常比较低调,自从把生意都交给二儿子林佩成打理之后,在家含怡弄孙,陪侍老伴,侍弄花草,不再过问生意和江湖上的事情,但人是越活越精、见识非凡、经验也是越发的老辣,让高怀远是深为佩服。
高泽听了几耳朵就不耐烦了,小孩子谁愿意听这些是是非非呀,玩还玩不过来呢。他见爸爸和外公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投机,他实在耐不住性子,撒谎说要出去撒尿,一个人溜出了客厅,来到后面的院子,踏着吱呀作响的木色斑驳的老楼梯三步并着两步的窜上了二楼,他可是知道,外公家的二楼可有不少他喜欢的东西呢!就是那两大书架的藏书,还有许多历朝历代的古籍善本,那就让高泽心驰神往了,更别说还有许多花花绿绿各种各样的小人书了,小的时候高泽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书啊画啊的有什么用呢,随着岁数渐渐大了,看的书越来越多,知道的东西越来越丰富,知识面越来越广,他已经无可救药的在知识的海洋里越沉越深了,只有越来越多的汲取更多更多的东西,他才不会感到自己内心隐隐的孤单和不安,似乎只有在更多更广的未知的知识里才能更快乐更平静。虽然他不太关心爷爷和爸爸他们说的那些事,但是他在心里在却暗暗的下着决心,一定要多学点东西,总有一天会用这些知识帮到爷爷和爸爸的,也许,不,一定肯定,他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希望和寄托的。
那些古籍善本和藏书,高泽暂时没有去动,他知道这些书籍是外公和大舅的最爱,因为他们都是读书人,外公教过私塾,而大舅现在就是镇上中学的老师,书在他们的生活里那是不可或缺的,而这些古籍善本和藏书都是老爷子父子俩利用业余时间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方式淘换来或者买来的,视若珍宝,爱惜有加。高泽现在钟爱的是那些小人书,凭他的察颜观色和聪明伶俐的知觉,他知道外公外婆还有大舅他们都非常的喜欢他,他从这些小人书里挑几本拿回家应该会得到满足的,他可不怕他那些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的阻拦,尽管这些都是他们的,他前面可有几位大神替他挡风遮雨呢,觉得自己的小聪明小计谋就要得逞了,高泽还显稚嫩的小脸又露出了那种他惯有的“阴谋”得逞后的浅浅的坏笑。
房间里书架的旁边搁着三四个有点发黄的纸箱,口也没封,只是随意的放着,高泽大致的翻了翻,你还别说,小人书真是不少呢!这些小人书连环画在几个大箱子杂乱的放着,既没按年代也没按作者更没按成套成套的存放,好多的都卷了边、缺了页,品相更是有好有坏,放在下面倒是大多还行,上面可就不可幸免的破破烂烂了,看得高泽是一阵心疼,不过,这几箱连环画的数量倒是不少,高泽大概的翻了翻,有刘继卣的《鸡毛信》、《闹天宫》、《武松打虎》、《东郭先生》,顾炳鑫的《渡江侦察记》、《列宁在十月》,许勇、顾莲塘、赵奇合绘的《嘎达梅林》,王叔晖的《西厢记》,赵宏本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王弘力的《十五贯》、任率英、范曾等合绘的《野心家吕后》,贺友直的《山乡巨变》、《朝阳沟》,汪观清的《红日》,戴敦邦的《大泽烈火》、《长恨歌》,程十发的《哪吒闹海》,华三川的《白毛女》,王叔晖的《西厢记》、《生死牌》、《杨门女将》,墨浪的《满江红》,居然还有一整套的四大名著,其中《三国演义》、《水浒传》的品相还非常的好,好像压根就没有人翻阅过,而《红楼梦》和《西游记》则是有些老旧,有的书面还有残损。另外还有像《白求恩在中国》、《赵一曼》、《靖宇不死》、《雷锋》、《王进喜》、《大寨之歌》、《投降派宋江》、《公字的凯歌》、《孔老二罪恶的一生》、《误入白虎堂》、《杨志卖刀》、《高山下的花环》、《铁道游击队》、《九号公路大捷》、《斗牛人》、《红旗谱》、《地球的红飘带》、《三毛流浪记》等等吧,大概也就这些了。
高泽知道这些小人书连环画都是他们这样大的孩子梦寐以求心神向往的宝贝,在一大帮的小朋友当中,只要你有几本连环画,就会成为大伙羡慕的对象,显然,巴掌大的连环画填补了那个时代孩子们的阅读空白。《西游记》、《哪吒闹海》、《鸡毛信》、《大闹天宫》、《武松打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诸葛亮》、《小英雄来了》、《济公》等那些让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和神话,都变成手掌上的图画,孩子们都是非常喜欢的。高泽可都是把小人书当成宝贝的,看到喜欢的心仪的想方设法的要弄到手,哪怕用东西换都行,不过用钱买倒不会,他们可没有钱。为了更好的收藏到手的小人书,高泽还特地让爸爸从省城给他带了好多的那种厚厚的挂历纸,给每一本连环画都穿上保护衣,遇到梅雨天气,就不怕潮湿了,这些都是干爷教他的,干爷也给过他好几本呢!
高泽凭着感觉,挑了一些,《哪吒闹海》、《鸡毛信》、《大闹天宫》、《武松打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杨门女将》、《满江红》、《误入白虎堂》、《杨志卖刀》、《铁道游击队》这些打打杀杀的他最喜欢了,男孩子嘛,都这样的,《三毛流浪记》里的小三毛画得多好玩多可爱呀,这本也要了,行了,够了,就这么多了,再多了,那些个兄弟姐妹们该心疼了。
高泽转身,刚要迈脚往门外走,突然脑子里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墙上,画,墙上,画!”墙上,画?什么意思?哦,让我看墙上的画是吧,这墙上都是些又老又旧的又破的宣传画,有什么可看的,我每年来好几次,每次都会看到,没什么呀?高泽被这声音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要不,我再看看?因为每次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好像都给高泽带来了好东西,反正没吃过亏。看看就看看吧!
高泽有些勉为其难不情不愿的重新打量起这间屋子的四壁,墙上有贴的有挂的,什么“雷锋叔叔讲革命故事”、什么“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什么“幸福的笑容”、什么“社会主义光荣”,还有几张有些破旧了,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有一张上面画了好多热情洋溢兴高采烈的人,都拿着红红的语录,背景好像是大会堂,下面只依稀看“万岁!万岁!”的字样,也不知道外公是什么时候贴的,又是怎么找来的这些宣传画?
嗯?还有一幅字,难道是这这幅字有古怪?原来这儿没有这幅字啊,难道是最近几年才挂上去的?
“最怜红粉几条痕,水外桥边小竹门。照影自惊还自惜,西施原住苎萝村。”这不是咱们的近邻兴化的大名人清代的郑燮、郑板桥所作的一首描写荷花的诗《芙蓉》吗?高泽肯定是研读过这首诗的,他也知道这首诗的独到之处,但凡诗人写荷,常是芙红蕖绿,出污泥而不染等词,而郑板桥的这首荷花诗却独辟蹊径,写荷却整篇不提一个“荷”字,仅借描写村女桥边照水时的神态,就把水中荷花之美丽表现出来——水中的荷花,竟使得西施般貌美的村女顾之“自惊”、“自惜”,如此,水中荷花的艳美跃然于诗意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