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
骑着骏马, 汪直沿着安定门大街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沿街的灾情让他看的触目惊心。
自从七岁离开广浔州城被送入京城,京都与他言就是个花与梦铺织的梦幻之都。位处天子脚下, 楼宇庄严,官员威武,百姓骄矜, 何曾见过这番慌乱狼狈的景象?
他俯下-身子,拉着缰绳, 不断叱着身下的马匹,往禁内的方向奔去。
北-京城又被称为“四九城”, 四九”中的“四”指的就是皇城中的四道门, 分别是:东安门、承天门、安门、北安门。“九”则指的是北-京城的内城门,分别是正阳门、崇门、宣武门、朝阳门、阜成门、东直门、直门、安定门、德胜门。(注释1)
的戏《游龙戏凤》里有这么一句话, 生动直地点出了北-京城的大致构造:大圈圈中有个圈圈, 圈圈中又有个黄圈圈。
们就是所谓的“圈圈”和“大圈圈”。
进了东安门算是进入了皇城的外朝范围,内监的“四司六局”,包括万岁山都在这个范围内。过了东安门, 再往里就是东华门, 进了东华门才算是进入了“黄圈圈”的范围。
平日里汪直进出禁内犹如无人之境。他是朱见深特许的侍者, 不受门禁控制。哪怕大内里落了锁, 只要见到汪直本人或者他的关防腰牌, 都必须为其开门, 任其自-由出入。
整个京内,和汪直拥有同样特权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万达。
今天,是汪直入宫以来第一次遇到不得其门入的情况。
东华门外,负责守卫的御林军领百户朱广, 居然大声呵斥汪直下马接受盘查。
“可知道是何人?”
汪直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朱广,和他身明火执炬的御林军兵士们。
火炬的光亮照亮了汪直的半张侧脸,少年如同瓷一般的脸上带着几道黑印,眼睛因为刚才被油烟狠狠地熏过,眼眶一圈都是粉红色,配着少年狠辣又高傲的语气和俾睨的眼神,在这深夜之中显出一种惊人的妖艳美感。
“……人自然认得。”
朱广本来仗着人多,还对汪直呼喝,如今被他这一震慑,居然无意识地退了半步。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右手搭在佩刀上,抬头对着汪直笑道,“今日出宫了,想必也知道,如今城外发生了大乱。为了防止有心人浑水摸鱼,混入皇城对陛下和诸位娘娘们不轨,从刚才起,整个皇城的戒备都提升了。不论是谁,如今进出宫门都要核查关防。大人请体谅一下属下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着,躬身对汪直作揖。
这一番话无懈可击,汪直不得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就在汪直掏出印有自己名字和“御马监”三个大字的铁质腰牌,即递到朱广的手中时,变故陡然升起。
一个御林军的兵丁背着光走到汪直坐骑的另一侧,伸手去拉辔头。马儿发出一声低鸣,汪直警觉地转过头,看着那边,厉声叱问,“做什么?”
已经马匹拉过半个身位的士兵回过头,心虚地僵立在原地,“没……没什么。人是想替牵马。”
就在此时,比汪直要高出一个半脑袋的朱广一下子驱身来到汪直身侧,伸手想要去抓他的肩膀。
在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下来之前,汪直轻巧地往跳了半步,差点脱手的腰牌收了回来。
“们这是什么意思?”
汪直左手去拉马的辔头,右手伸入胸口,腰牌放回怀中,警惕地眯起眼睛。
“来人呀。”
朱广狞笑道,“本官刚才勘验了一番,这腰牌分明就是伪造的。此人不是汪,一定是个假货,把他给拿下。”
说着,他抬手一挥,兵士们一拥上。
“看们谁敢!”
汪直一直拢在胸口衣襟内的右手伸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掏出的不是铁质腰牌,是一把金色的,上头镶嵌了红蓝宝石的精致火铳。
“这,这歹人居然还敢携带火器!”
被黑洞洞的火铳枪-口顶着脑门,朱广惊慌地指着汪直,“还说不是歹人?这是试图入宫行刺啊。”
“放屁!”
少年冷笑着抬起下巴,“这把火铳是陛下赐给万大人。万大人在岁那年作为生辰贺礼转赠给的。在陛下娘娘的面前都过了明路,整个昭德宫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是御赐之物,由不得胡言乱语。”
他的岁生辰是在昭德宫里度过的,那一天素素特意没有去上值,是进宫和陈司膳一起为他做了寿面。还做了之前在广生日那日,那个让他终生难忘的“生日蛋糕”。
他也是入了京城才知道,之前素素说什么“生日蛋糕”是他家乡特产,孩子过生辰都要吃的话,那都是骗人的。
整个大明只有素素会做这个云朵一样的糕点,他也是唯一一个吃过这种糕点的孩子。
那天他坐在娘娘和素素的中间,全昭德宫的人都来恭贺他生辰之喜。
就连陛下下了朝,都特意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一句“阿直长大了”。接着用手指刮了刮他嘴边的色奶油,和娘娘相视一笑。
他在昭德宫的碧纱橱内住到了二岁。因为年纪大了,之搬出了昭德宫的寝殿,住进了昭德宫一侧的耳房中。
说是偏殿耳房,但是万贞儿特别疼爱他,命宫人其布置的舒适豪华,比之前的碧纱橱还胜过几分。
这只火铳,见证了他和素素,还有陛下、娘娘之间深厚的感情,岂是一个的禁军守门领可以污蔑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汪直终确信,宫内此刻也应该是发生了变故。眼前这个男人恐怕和国子监那边的骚乱脱不了关系。
“关门!”
就在此时,朱广一只手抓住火铳的枪-身,对着身的兵士们大叫,“把门关上,决不能放这个阉竖进宫!”
立即有四个兵士出列,跑向门口,推动起重重的红色宫门。
“!”
汪直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大胆,连火铳都不怕。
“东,倒是击发啊!有这个胆子么?”
朱广轻蔑地看着这个只到他肩膀下面的男孩。
不过是宫里娘娘们养的宠物已,叭儿狗一样,只会乱吠,哪有胆子咬人!
汪直瞪大双眼,看着朱广的眼神,怒扣动扳机——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从火铳中射出的铁球打入了朱广的肩胛。
因为发射距离过接近,□□在朱广体内炸开,红色的血液和黑色的□□反射出来,喷了汪直一脸。
这是汪直在得到这把火铳七年内第一次对着人叩击。之前他也只是在皇城内的御马监草场和山外头的校场用死物练过靶子。
炙热的鲜血和□□直冲脑门,他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敢对着自己大声叫嚣的男人被击发的铁珠打得仰面躺倒在地,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表情,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少年的心底升起。
他知道,这些人看不阉人,更看不起自己这样从被养在宫里,仿佛玩意儿一样的太监。
即便他心里清楚,他不是!
汪直心中最敬爱的人自然是全天下对他最好的素素,娘娘和陛下。
但是继承了父亲汪正豪爽英豪之气的他,内心也极为敬重、佩服朝内的几员大,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同他们一样,远赴边疆,为陛下守土,为大明开疆。
三年前,他奉命接管御马监之不久,在京内遇上了之前平定了荆襄之乱的兵部尚书项忠。
对项指挥仰慕已久的他,立即转身追上了项忠的车队,想要对他行礼。
谁知道项忠平生最看不起阉人,尤其是对这个奸妃万氏宠信的东更无好感。
他不但拒绝受礼,且直接打马,扬长去。只留下猝不及防的汪直抬着双手,灰头土脸地站在原地。
许久之,汪直缓缓起身,听到的是满街的嘲弄之声。
笑他不自量力,笑他认不清自己。
那件事情发生之,汪直一度成为宫内外武的笑柄。
他进出宫门的时候,就连守门的士兵都会朝他投来揶揄的眼神,
那段时间正值万达出京办案,他连一个能够倾诉的人都找不到。
一直到来结交了与项忠并驾齐驱的太子少保,主掌北军务的督察院及二团营提督王越王大人,才慢慢地放下了那天受到的奇耻大辱。
他一直以为当日的心结早就解开,他早就不在乎这些兵丁守卫对自己的看法,不过直到刚才的那一瞬间,当他看到朱广倒地的那一刹那。
汪直才突然感觉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直到这一刻,他才从三年前的当街被羞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汪直没有再看朱广一眼,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眼神疯狂。
这才是他想要的,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力量!
“拦住他!”
朱广倒在地上,眼看着汪直又要翻身上马,一手捂住肩膀,一手指着汪直大声叫到。
“滚开!”
汪直跃马上,对着紫色的天际又放了一枪。
“谁敢拦!”
他大声地吼道。
那些兵士害怕火铳的威力,果然不敢上前。
只是在朱广的命令下,东华门已经被兵丁关闭,汪直从外面无法打开。
“开门!听到没有!”
汪直对着紧闭的朱门大声喊着,“乃京都二团营御马监太监汪直,陛下的特使,开门放过进去。”
大门紧锁,里面没有人呼应他。
“哈哈哈,死心吧!”
朱广躺在地上笑着,“早就算到回宫的线路,东华门的御林军都是的手下,他们是不会放进门的!”
原来这人一早就知道汪直出宫。
按照汪直平日里的习惯,无论去京内何地,都会在牌楼那边的星海汇或者安乐男爵府待一会儿才回来,那回宫必然走的就是东华门。
周围的士兵看到汪直无法入宫,举着火把,大着胆子他们一人一马围了起来。
左右汪直只有一把火铳,这里可全都他们的人呐。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掌,这太监今天就把命交在这里吧!
汪直拉着缰绳,控制住因为火光躁动不安的马匹,瞪大眼睛往下看着,试图寻找突破口。
“汪!”
就在此时,东华门的大门被人从里头缓缓打开,在发出了一声艰难的“吱嘎”声,大门被推开一角。
“怎么会?”
朱广和御林军大惊失色。
“果然是汪!”
探出头来的,是一个四多岁的中年男子,面无须,虽然身材臃肿,不过动作倒是颇为灵活,身穿内侍的衣服。看着有些眼熟,不过这月黑风高的,汪直一下子也认不出来人是谁。
站在中年内侍身的,是一群年轻的宦官,他们手持尖刀,对准地上已经被制服住了的四个刚才关门的兵士。
看来刚才里面也经历了一番厮杀。
趁着包围他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汪直拍马,高高地拉起了缰绳。
马儿扬起前蹄,一脚踏住了挡在汪直面前的士兵。被蹶子撂倒的兵丁口吐鲜血,倒在门边。
“驾!”
汪直夹住马腹,入同箭簇一样窜进了半开着的大门内。那群拿刀的内侍立即涌到门外,与御林军拼杀起来。
御林军力不弱,奈何他们的首领此刻重伤倒地,被第一个跳出去的内侍制服。其他的士兵投鼠忌器,一番争斗,居然落了下风。
“是何人?”
汪直望着下头的男人。
“下官司礼监尚铭,奉怀恩之命,在此恭候汪。”
男人抬起脑袋大声答道。
“就是‘尚铭’?”
这名字不久之前汪直还听说过,不由得低头多看了他一眼。
“正是人。”
尚铭抱拳。
“怀恩呢?”
“与陛下同在华殿内召见袁指挥使。刚才京内大乱,陛下招袁指挥使入宫说话。临走之前吩咐,带人在东华门内迎接汪。”
“昭德宫内现在有何人守卫?”
汪直着急问道。
“这……下官不知。”
尚铭答道,“人也是刚才赶到这里,听到在门外大喊,又见到这几个御林军抵着宫门,这才让手下放倒了他们。”
“让的手下把这些人,还有外面那些逆贼抓住。要留活口。之和怀恩再来问话。”
汪直说着,就要打马往昭德宫方向赶去,他临了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尚铭,“司礼监尚铭,记住了。”
“下官不胜荣幸。”
正在钻营东厂提督之位的尚铭自然知道这一句话的分量,是一躬到底,大声答谢。
“好好看着东华门,别让任何人进出。”
汪直说完,拍马窜了出去。
尚铭抬起头,火炬的光亮照亮他并不算大,却散发着异常光明的双眼。
回过头,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朱广和那群已经被东厂番子们制服的御林军,得意地笑了。
这紫禁城就是个方唱罢登场的大戏台。
终,也轮到杂家上台了。
马蹄声踏开深幽的层层宫门,沿着红色的宫墙,穿过长长的夹道往昭德宫所在的东六宫去。
刚才那两声枪响划破了紫禁城的楼宇,与东华门相隔不远,坐在华殿内正与袁彬说话的朱见深自然也听到了。
“这是?火器?”
袁彬猛地回头,往东华门的方向望去。
朱见深一下站了起来。
“来人,护驾!”
怀恩一声令下,负责护卫皇帝的大汉军们涌入了宫殿。
这些人都是锦衣卫中的精锐,又被称为“殿廷卫士”,“红盔军”,是宿卫殿宇,随扈皇帝的侍卫。
侍卫们朱见深围在中央,拔出佩刀,警惕地望着外头。
“怎么回事?”
朱见深大声叱问,袁彬回头,一手护住皇帝,一边答道,“陛下莫急,华殿外头也有锦衣卫值守,很快就会来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明甲的侍卫跑步进入殿内跪下。
“禀告陛下,袁大人,东华门外发生骚动。守门御林军突然哗变。”
“什么?”
朱见深和袁彬都没想到,不止皇城城外发生骚乱,居然连宫内也同时出事。
且是禁军哗变!
多疑的朱见深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袁彬,默默地往退了半步。
“陛下!”
袁彬伺候过三君王,如何不知道这朱家天子们的秉。
尤其是这位曾经经历过“夺门之变”的,历经过苦难童年的君王,他从未相信过除了身边的宦官以外的人。
即便是锦衣卫如今的二号人物,指挥佥事万达,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也是因为他首先是万贵妃的弟弟,陛下的郎舅。并不是因为他曾经立下过多大的功劳,破获了多少奇案。
“陛下请放心,殿前宿卫皆是陛下心腹,等誓死效忠陛下。”
袁彬跪地抱拳,以示忠心。
“陛下,刚才那两声火铳击发之声,听起来并不是大型的火器。且东华门的御林军也从未有过佩戴火器上值的。”
怀恩低声道,“奴才刚才吩咐手下之人前去东华门迎接阿直回宫。听那声音,怕不是阿直随身携带的那只火铳。”
“对,是阿直……一定是阿直和禁军在交锋!”
朱见深立即反应过来。
“阿直进宫之一定会直接去昭德宫,们也去。”
他的身边有这群侍卫们保-护,内宫可没有!
一想到万贞儿可能会遭受危险,朱见深顿时心急如焚。坐上龙辇,带领着袁彬和一干侍卫们离开华殿,直往东六宫奔去。
与此同时,昭德宫内,正在坐在殿内,等待覃昌回报宫外消息的万贞儿,听闻火铳之声,猛地抬头。
“娘娘?”
坐在凳子上的朱佑樘茫然地看着万贞儿脸色大变,不安地朝缩了缩。
万贞儿跨步来到殿外,往东北角看去。
城外的大火已经没有刚才烧的那么厉害了,但是那边的天空依然被烧成了紫红色,与南边的墨色天空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此时,一个人影匆匆进入昭德宫,见到站在院子里的万贞儿,竟是露出了一脸得逞的笑容。
“是何人?此处不是禁军可以到来的地方!”
昭德宫门口守护着的内侍见到来人穿着御林军的服饰,大声叱责道。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只见寒光一闪,那内侍倒地。
血从他的脖颈飙出,洒在宫门口的石墩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站在内侍身边的宫女都没有来得及尖叫,就被刀子刺入了腹中。
万贞儿见状,脸色大变,转身一把抓住还站在院子里愣神的宫女,快速退入了正殿,然落下门闩。
“娘娘,发生了什么了?”
她的贴身大宫女婉姑姑迎了上来。
“宫中生变了……”
万贞儿咬了咬牙,望了望前朝的方向。
陛下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事。
看那人是禁军打扮,不知道是趁着爆炸混入宫内的歹人,还是真的禁军。
如果是者,这意味着什么,经历过英宗、宗两朝风波的万贞儿在是太有体会了。
哎!
这个时候她就无比痛恨起自己的女儿之身。如果他是男人,就能时时刻刻跟在陛下-身边随扈,守护他的安全。不是现在退宫内,只能自保。
“婉儿,帮看顾好太子殿下。”
万贞儿说着拉起朱佑樘的手,他拉到寝殿内最里头的房间。
“孩子,听着,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跟在婉姑姑身边,知道么!”
万贞儿说着,转身取下床头上挂着的龙泉剑,又打开衣柜,里面的一副软甲取了出来。
婉儿见状,急忙上前,为她披甲。
“娘娘……”
朱佑樘虽然受到周太和吴废的影响,对万贞儿一直有所抵触。但是这几年来他一直住在昭德宫内由万贞儿抚养。万贞儿对他从来都是温温柔柔,从未有过今天这般的疾言厉色,她行动之间那强大的气场太子吓得楞在原地,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婉儿。”
万贞儿利落地头发束起,然抱起头盔,转身对着婉儿说道,“皇太子就交给了。”
一刹那间,她仿佛回到了三多年前。
那时候,孙太就是这样吩咐她,还是太子的朱见深交托给她的。只是物是人非,如今,轮到她来对贴身的婢女嘱咐了。
“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婉儿说着,从柜子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藏在了袖管中,“娘娘放心。”
万贞儿对她点了点头,头盔戴好,走出了寝殿。
“娘娘,怎么办,外面在撞门了。”
果然,万贞儿带人退入殿内没过多久,那个人就闯了进来,此刻正拿着尖刀,疯狂地劈着门缝,试图门闩挑断。
万贞儿不知道他是单枪匹马,还是面跟着其他人。
见到殿内的宫女和内侍们都乱做一团,胆的几个丫头已经开始发出呜呜的哭声,万贞儿大声斥责道,“哭什么?们的娘娘还没死呢!还记得之前娘娘带领们在校场列阵给陛下赏阅的往事么?都把眼泪给收起来,听号令!”
万贞儿的声音坚定充满了力量,宫女们停止了哭泣,听着万贞儿发号施令。
“阿喜,和阿宾、商去把柜子推过来,堵住大门,然用椅子斜着抵住柜子。芸儿,和玲把面的窗户都给拴上。”
在陛下和阿直回来救援之前,她要这昭德宫守的固若金汤,决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伤害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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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被大火熊熊燃烧的城东国子监方,万达和锦衣卫们一路跑进了早晨他和杨休羡,还有万澜三人曾经来过的巷。
早上这里还是绿柏森森,幽静到只听得见蝉鸣的古巷。如今不过才过了半天,已经因为刚才的那一下爆炸的波及,大半民宅的屋顶都被掀飞,到处都是残垣断瓦和跳动的大火苗。
“星海,这里!”
巨大的烟雾让万达一时难以分辨前路,好在杨休羡还记得大致的方向。他指着不远处正冒着黑烟的一栋建筑,咳了两声说道,“就是那里,早上们看到李子龙装神弄鬼的那个院子。”
这院子……如果没有了院门和院墙还能被称为“院子”的话,此刻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越往这里走,那股硫磺的味道就越重,几乎呛的人无法呼吸。
“快!把火炬熄灭了,千万不能再引起爆炸。然四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或者线索什么的。”
万达对着身的兵士们大喊到。
众人纷纷火炬和灯笼灭掉。好在今天才八,天上的月亮还算圆满。外加周围几栋屋宇还有火苗,倒不至伸手一抹黑,不过也确增大了搜查的难度。
除了硫磺味,空气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格外的恶心,让人闻了想吐。
一路跟在锦衣卫身跑步,身体素质和这群彪悍的年轻人根本不能比的刘铁齿,这会子紧赶慢赶终跟了上来。
“这味道……”
他眼珠一转,然跟着正用刀子和棍子挑开地上散乱着的杂物的士兵们,进入面倒塌的房屋内。
“大人,发现一具尸体,还算完整。”
三个锦衣卫们抬着一具尸体出来。
万达转头一看。
好家伙,下半截都给炸没了,们管这个叫“还算完整”?
难道锦衣卫对人的计量单位是半个半个的么?
不过当万达低下头,借着月光看向那句尸体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所说的“还算完整”是什么意思了。
这人虽然一半被炸没了,但是好歹头部还在,能够辨认身份。
“陈掌固?”
万达一眼就他认了出来。
国子监的格物老师,被炸死了?
那么李子龙又在哪里呢?